听闻贾羽前来,楚宁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眼前一亮:

  “宣贾大人进来!”

  帐帘掀起,一位青衫文士缓步而入。

  他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正是楚宁麾下堪称第一毒士的贾羽。

  “陛下!”

  贾羽拱手行礼:“你出发之后,微臣便接到锦衣卫秘宝,得知那魏军训练了一套阵法!”

  “这段时间,臣已窥得此阵法七八。”

  楚宁大喜:“贾大人速速道来!“

  贾羽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在案几上铺开。

  众人围拢过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各种阵型变化,旁边还有小字注解。

  “臣连日观察阵法,发现此阵以八卦为基,八门轮转。”

  贾羽指着图纸解释道:“但万变不离其宗,其生门必在东北,死门必在西南,只是……”

  “只是什么?”楚宁追问。

  贾羽眉头微皱:“只是司马逸似乎改良了阵法,在死门处暗藏了一支奇兵,若我军从生门入,必被其前后夹击。”

  楚宁沉思片刻,忽然拍案:“有了!既然生门有诈,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贾羽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是说……”

  “佯攻死门,实取生门!”楚宁与贾羽异口同声道。

  两人相视而笑,帐中众将却仍一头雾水。

  马晁挠头道:“陛下,末将愚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诩笑道:“马将军不必着急,本官这就带你们亲自去演示一番。”

  马晁大喜:“那就有劳贾大人了!”

  韩兴大笑一声:“走吧,本将也去看看。”

  与此同时,魏军大营中,司马逸正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一脚踹翻案几,笔墨纸砚洒落一地:“李敬八万大军动向,你们竟毫不知情?”

  大将军徐方单膝跪地,额头冒汗:“陛下息怒!臣已派三批斥候前往查探,最快三日之内便有消息。”

  “三日?”

  司马逸怒极反笑:“等三日,楚宁的刀恐怕已经架在朕的脖子上了!“

  参军刘跃小心翼翼道:“陛下,或许……或许这是楚宁的离间之计?”

  司马逸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那你告诉朕,楚宁为何说得如此言辞凿凿?”

  “还有,他为什么不说十万,不说六万,而是说八万?”

  “若没有确切消息,他岂会如此笃定?”

  刘跃哑口无言。

  确实,若非真有情报,楚宁怎会说得如此确切?

  “立即飞鸽传书给李敬!”

  司马逸咬牙切齿:“朕要亲自问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那……那今日还攻城吗?”徐方试探着问。

  司马逸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暂缓攻城,等弄清李敬动向再说。”

  他走到帐外,望着历城高耸的城墙,眼中阴晴不定:“楚宁,好个楚宁!”

  而这时,历城城楼上,楚宁远眺魏军大营的骚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春风拂过他的银甲,难掩他脸上的笑容。

  荀虞轻声道:“陛下,看来司马逸已经中计了。”

  楚宁微微颔首:“接下来,就看贾先生何时能完全破解那八门金锁阵了。”

  荀虞笑道:“贾大人亲自来,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等破了八门金锁阵,魏军将再也没有依仗!”

  楚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希望李敬能引起一些。”

  三月的山风裹挟着未消的寒意,掠过蜿蜒的山道。

  李敬率领八万唐军正行进在返回落月坡的路上,马蹄声与铠甲碰撞声在山谷间回荡。

  远处,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落在先锋官罗泰伸出的手臂上。

  “将军,魏国来的飞鸽传书。”罗泰取下竹筒,快步送到李敬马前。

  李敬勒住战马,接过竹筒时眉头微皱。

  他抽出信笺,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移动。

  随着阅读深入,他斑白的鬓角下,太阳穴处青筋逐渐暴起,握着信纸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混账!”

  李敬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山谷间炸响,惊得附近战马不安地嘶鸣。

  他将信纸狠狠掷在地上,力道之大,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司马逸本人。

  周围将领面面相觑,战马不安地踏着步子。

  罗泰小心翼翼地下马,捡起那封被揉皱的信件:“将军,发生何事如此愤怒?难道是……魏军败了?”

  此言一出,众将领顿时紧张起来。

  徐岩握紧了缰绳,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参军孙预捻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就连一向沉稳的老将周明也瞪大了眼睛。

  此次联合伐楚,魏军四十万大军才是主力,唐军八万精锐不过是配合行动。

  若魏军真的大败,他们这支孤军将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败?”

  李敬冷笑一声,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你们自己看吧!”

  罗泰展开信纸,众将领立刻围拢过来。

  信上司马逸的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质问:

  “李将军何故率八万大军潜行至历城五十里外而不告知朕?莫非欲与楚军合谋?

  朕与将军盟约在先,将军此举置盟约于何地?望速速回信释疑!”

  “荒谬!”

  罗泰读完,气得胡子都在颤抖:“我等明明在回落月坡的路上,何曾去过历城?”

  徐岩一拳砸在马鞍上:“司马逸这老匹夫,竟敢怀疑我们通敌!”

  “我等跋山涉水来助他伐楚,他倒好,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周明脸色铁青,声音低沉如闷雷。

  参军孙预捻断了几根胡须而不自知:“将军,这分明是楚宁的离间之计!司马逸竟如此轻易中计,实在……”

  “够了!”

  李敬一声断喝,打断了众将的愤慨。他眼中寒光闪烁,扫视着这群跟随自己多年的将领:

  “司马逸既然怀疑我等,那便如他所愿!”

  他转向参军孙预:“回信告诉司马逸,我军正在回落月坡的路上,让他在历城好好与楚军决战,至于我军——”

  李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在落月坡拖住十五万楚军,为他牵制敌军!”

  “十五万?”徐岩脱口而出:“落月坡的楚军不是只有六万吗?”

  李敬凌厉的目光如刀般刺向徐岩:“本将说十五万,那就是十五万!”

  声音中的寒意让徐岩瞬间噤若寒蝉,连忙低头抱拳:“末将失言!”

  周围将领这才恍然大悟。

  李将军这是动了真怒,故意虚报楚军人数,以此为借口不再前往历城支援。

  既然司马逸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乐得作壁上观。

  “将军英明!”

  罗泰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附和:“落月坡确实有十五万楚军,末将亲眼所见!”

  “对对对!”

  周明连忙接话:“关云那厮狡猾得很,暗中增兵近十万,若非将军慧眼如炬,险些被他瞒过!”

  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这个“十五万楚军”的谎言编得严丝合缝。

  李敬冷眼旁观,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嘴角那抹冷笑越发深刻。

  孙预迅速拟好回信,李敬过目后微微颔首,孙预立刻将信卷好塞入竹筒,交给信使放飞。

  望着信鸽振翅飞向东南方向,李敬眼中怒火渐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转向众将,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行进,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抵达落月坡。”

  “诺!”众将齐声应道。

  李敬策马前行,心中已有了新的盘算。

  既然司马逸如此多疑,那他便顺水推舟,名正言顺地保存实力。

  无论魏楚之战谁胜谁负,他这支精锐都将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