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山绷紧嘴唇,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杨会计,你少在这跟我吵吵巴火的,你弄错了就是错了。”

  “我没说你的图画错了,可是你计算出错了。”

  “要按照你算出来的距离,咱们第一阶段的营地,他**应该扎在沼泽地里!”

  “你搁沼泽地里睡觉,半夜吐泡泡啊?”

  “你放屁!不可能!”杨修林唾沫星子乱飞。

  张海山气笑了。

  因为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他曾经去过。

  可对方也好,农场里的其他人也罢,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所以他自认为很有发言权。

  主要是必须得把这张图搞正确,要不然后续不止他一支先锋队。

  到时候大家拿着错误的地图,指定会越走越偏。

  他也不想再争,低头摆了摆手。

  “杨会计,那这么着吧,你的图谁爱用谁用。”

  “我这支队伍,按照我画的图走。”

  杨修林顿觉自己受到莫大侮辱。

  他的胸口前后起伏,热血上头,快步走到门口。

  “来,你过来来,”杨修林勾了勾手指,“干脆咱俩也别说了,出去干一仗,谁输了谁认怂。”

  “你们这是干啥呀?大清早的。”江红星耸了耸肩膀上的大衣。

  “主任,你比谁都熟,我来了之后做的图不下十张吧,有一张错过吗?”

  “那指定没有啊。”江红星挑了挑眉。

  “还是的呀!”杨修林两手一摊。

  转手指着张海山:“这家伙非说我那图错了,我那都是拿着尺子好好量出来的,怎么能错呢?”

  张海山用力挠了挠头皮,也走过去:“主任,那地方我去过,真的是杨会计的图有问题。”

  “那会不会是你走错了或者记错了呢?”杨修林放缓语气。

  “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张海山微蹙眉头。

  “得!还是出来干一仗吧,我心里这股火撒不出去。”杨修林转身就要往外走。

  “行了,老杨。”江红星拉住他的胳膊。

  “不少人看着呢,你不嫌磕碜,我还嫌磕碜呢。”

  “你俩先进来。”他快步走进办公室。

  三人坐在桌子旁。

  江红星手里捧着搪瓷杯,抿了一口热水:“你俩也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都是为了农场做贡献,害怕出毛病很正常,谨慎点没错。”

  说着他叹了口气,望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大雪覆盖的连绵土丘。

  “剩个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咱们农场这边必须得交上一份报告去。”

  “这样,按昨天说的,今天咱们就出发去勘探一遍。”

  “如果情况有误,杨会计你得虚心认错。”

  “要是没有错,海山,你也不能拉不下脸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没问题。”

  眉毛一挑,江红星出去把人召集起来。

  然后张海山和杨会计同时出发,沿着画好的地图往前走。

  穿山翻岭,张海山和杨修林脚下生风,嗖嗖嗖一直走在最前面。

  后面农场的人一阵咧嘴,累得气喘吁吁。

  “这俩人较啥劲,咋还越走越快,一点都不带休息的。”

  “不知道,早晨那会儿就听见他们俩吵吵。”

  “好像是海山同志怀疑咱们杨会计的地图画错了。”

  “那不可能啊,杨会计从来没出过错。”

  ……

  他们几个正聊着,前面张海山大笑几声。

  “看见没有?你服不服!”

  站在他身边的杨修林目瞪口呆,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沼泽地带。

  远处就是连绵不断的草甸区。

  “不应该啊……”杨修林低头看着自己的地图。

  张海山伸出手指敲了敲:“这里,你从这里的比例就弄错了。”

  “我说了,你那个尺子后半部分不标准,你非要用,现在瞪眼了吧。”

  抿着嘴唇,杨修林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只能叹了口气。

  转身看着张海山:“对不起呀,海山同志,是我错了。”

  “没事没事,我也是对事不对人。”

  “杨会计,你别因为这件事对我心生怨恨就行。”

  “那不能够!”杨修林拍了拍胸脯。

  “咱老杨的肠子没有那么窄。”

  两人相视一笑。

  杨修林挠了挠头:“不对呀,海山,这张图是我按照部队的标准画的,你咋能看懂?”

  张海山心头一颤,顿时对自己有些恼火。

  刚刚因为那张字儿的原因,差点让人家戳穿。

  这会儿又这么不注意细节。

  眼睛左右晃动,他摆出一副骄傲的表情。

  “这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

  “我爹上山打猎,就有画地图的习惯。”

  “这么和你说吧,杨会计,咱从小一看见图就能懂,山啊水啊,就跟在眼前似的。”

  “那时候我爹就夸我,嘿,你小子还真他**还真是个天才。”

  杨修林缓缓点头:“哦,是这样。”

  他毕竟也在部队里待过很多年,见识过许多这样的人物。

  明明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和训练,天生就会看地图。

  后来都当上了团长,甚至师长。

  杨修林拿出红蓝铅笔,就地开始修改地图。

  他抬头看着周围的参照物。

  张海山单手叉着腰,往旁边走了几步。

  他也该考虑考虑自己在山里的庇护所了。

  总不可能在动乱时代到临的档口,才拖家带口地躲进山里。

  毕竟要在山里躲整整十年。

  这必须得早做准备,经营出一片足以支撑几个人生活的区域。

  “好了,”杨修林把铅笔放进包里,“咱们继续往前。”

  一行人排成一列,爬冰卧雪,艰难地走到下午一两点。

  杨修林动的手指通红,哆哆嗦嗦地在地图上画了道横杠。

  “海山,今天就走到这儿吧,咱们该回去了。”

  张海山的脸颊也被寒风吹得发红,他朝着双手哈了口气:“好。”

  话音刚落,一个人指着天空大叫:“哎!哎!!”

  众人抬头,看到一只野鸡在空中划过。

  “叫个屁呀,开枪打。”杨修林急得直跺脚,奈何他又没带枪。

  几个人连忙低头拉栓。

  砰!突如其来的枪响让所有人浑身一抖。

  只见也即应声坠落,扑通一声掉进雪里。

  回头一看,张海山放下枪。

  杨修林竖起大拇指:“行啊,海山,你这枪法真不是吹出来的。”

  “嘿嘿嘿,今天晚上加餐。”张海山背起枪,朝着野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