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扎喇低眉想了想,张开右手:“你比如说,你们汉人办婚礼,一天就够了。”

  “我们呢,需要三天。”

  “第一天,我们叫送喜车,你们要给王红兵扎一个喜篷车。”

  “吃的喝的酒肉一起带着到这里来。”

  “第二天呢,我们要在部落里举办萨林,就是你们汉人在女方家里办宴席的意思。”

  “这又是一顿吃喝吧,然后第三天在你们那边再办一场酒席,我们叫安巴萨林。”

  “你说这一来一回足足三天,不说别的,吃喝得多少啊?”

  张海山听到一半就已经呆了。

  嘴巴微微咧开,**嘴唇,脸色有些不安。

  就算他和王红兵还有农场所有的东西都集合起来。

  三天的工作也能消耗的差不多。

  部落里头这么多人,村里头还有那么多人,再加上农场那边。

  吃不起,根本吃不起。

  使劲挠了挠头皮,张海山握住兀扎喇的手:“老族长,我代王红兵谢谢你,真的。”

  “这要是碰见一个不讲理的老丈人,不管一切非得办这三天的话。”

  “我们也只能照办,唉。”张海山摇头。

  “哈哈哈,你们照顾好玉霞,我就安心了。”

  “老族长这你放心,要是以后王红兵那臭小子敢对玉霞不好,我管了,指定揍他没商量。”

  “好!”兀扎喇颇为满意地看着他。

  犹豫片刻,这老爷子还是没忍住:“张队长,你一表人才,真正的青年才俊。”

  “可我听说,你好像至今还没有娶妻。”

  张海山眼神躲闪:“娶过一个老婆,不过出了些事,过世了。”

  “现在就专心照顾三个小姨子。”

  “原来如此,抱歉。”兀扎喇眼眸低垂。

  “都过去了无所谓。”

  “男人无妻,就如同那大船无锚,你看……”

  “别,”张海山已经预判到他要说什么,赶紧抬手,“我现在不想着娶老婆的事。”

  “前哨站已经让**碎了心,还有三个小姨子没长大,我的事儿多着呢。”

  “谢谢老爷子的美意了。”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胳膊。

  “那好吧,真是可惜了。”

  摁着地图,张海山身子前倾:“还是讨论讨论这线路的问题吧。”

  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期间又给温都尔打上一针。

  这家伙依旧疼得死去活来,但很明显他挣扎的劲儿已经很大了,整个人的精神头很足。

  张海山歪头看了看伤口:“还是得处理一下。”

  “你们这有刀吗?”

  兀扎喇招了招手,大祭司拿过一套小刀具。

  不得不说,劳动人民的智慧确实了不起。

  虽然他们不懂做手术是什么东西,但经过在山中这么多年的经验。

  他们照样整出了这么一套手术刀具。

  大祭司撸起袖子:“我来吧。”

  看了看她的手,张海山苦笑:“还是我来,你在旁边指导一下。”

  他没直接说,大祭司的手实在是有些太脏,搞不好能让温都尔二次感染。

  张海山把这些小刀具放在滚烫的开水里使劲煮透。

  用随身携带的肥皂洗干净双手,拿着小刀轻轻划开皮肉。

  温都尔咬着一条毛巾,疼得五官扭曲,浑身绷直:“嗯——”

  手非常稳,几下便把烂肉剜出去。

  往上撒上云南白药粉,然后用消过毒的棉布按压止血,最后再包扎起来。

  干完这一切,都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温都尔早就扛不住,歪倒在一旁,不知是晕是睡。

  “张队长,”兀扎喇一个人坐在那里,皮袄像个金字塔披在他身上,“他们都睡了,你也快休息吧。”

  “后半夜我来守着。”

  “不用,老爷子你走了一天也累了,我守着就行,一会儿我把葛满仓叫起来。”张海山擦了擦汗。

  把衣服领口扯开:“这屋里还真热。”

  “张队长。”兀扎喇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不说话了。

  老实说,这老头子往那一蹲,再加上这眼神,着实让人有些发毛。

  咽口唾沫,张海山疑惑地上下打量他:“老族长,有什么事你接着说呀。”

  “一百多年来,没有外人进入我们营地,凡是进入营地的外人,都要……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张海山浑身猛起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腰间,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老族长,我可是为了救人才进来的。”

  “到了这时候,你想卸磨杀驴?!”

  刚刚这老家伙还和他聊的热火朝天,合着都是缓兵之计?!

  他的手握住腰间的匣子炮,随时准备反击。

  “哈哈哈!”兀扎喇却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不好意思,张队长别生气,老头子我上岁数了,一直也没人和我闹着玩。”

  “我看你挺对脾气的,所以……呵呵呵,见谅。”

  张海山眉头紧皱,摸不准这老东西的脾气。

  当初在山洞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出言吓唬王红兵。

  “老族长,开玩笑也别这么开呀。”

  “其实,”兀扎喇拄着拐杖站起身,“我说的都是真的。”

  “所有进入我族内的外人都死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张海山目光谨慎:“因为你们这儿的规矩呗。”

  “不,因为我们这儿的宝藏。”

  “啊?”张海山懵了。

  “你不想跟我去看看?”

  眨了眨眼睛,张海山抬手拒绝:“不用了,我对宝藏不感兴趣,而且我觉得你在试探我。”

  “哈哈哈,张队长真聪明,确实是试探。”

  “既然你这么坦诚,我就说实话了。”

  “我们这一族啊,当年也跟着八旗子弟打过仗,出了一位大将军。”

  “他的墓,回归故里就在这儿!”他用拐杖轻轻砸了砸木板。

  张海山慢慢起身:“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我老了,族人也都要出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让人在这里守着,要么,上交。”

  此时张海山才明白。

  这老家伙真的是足够信任他,否则不会把这种秘密拿出来和他商量。

  “老爷子,你拿不准该怎么办。”

  “对,所以我想听听你张队长的意见。”

  “我也不敢和外面的其他人说,否则他们一定会起歹心。”

  张海山抱起胳膊,抿住嘴唇低头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