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之后的九月,全国新闻不断。

  路刘婚讯引爆了全亚洲、甚至是国外的路老板影迷和小刘在Mytube上积累的粉丝。

  而后便是中国功勋导演、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谢进的辞世。

  老导演的追悼会和各路唁电,无论从官方规格还是现场声势来看,都足以体现他的威望和口碑。

  其中,在追悼会现场,谢进导演的家属徐大雯,亲自将老伴生前所写的关于对中国电影未来期望的便条交给了治丧委员会的路宽。

  这一场面被众多记者记录,全国性的大报纸媒均冠以“谢进托孤”的标题。

  这孤,指的是中国电影。

  在回到北平后,国内知名导演路宽在机场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这一话题时表示:

  这是谢导对每位中国电影人的期望,希望所有同侪砥砺前行,一起为中国电影事业添砖加瓦。

  直到9月13号,2008年的金鸡百花电影节在辽省大连隆重举行,由来自两岸三地的涂经纬、侯佩岑和徐京蕾主持,汇聚了包括《历史的天空》、《集结号》、《云水谣》、《长江七号》等近两年的优秀影片。

  但对于明眼人来说,这一届的百花其实没有太大的争议,其他剧组也没有太大的力气挣扎。

  论实力、口碑、票房、国际影响力、官方背书,《历史的天空》无可匹敌。

  论行业潜规则,路老板各种头衔不必多提,虽然还没到“足协,还有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这种地步——

  但这样的正面成绩和足以为之保驾护航的影片导演和出品方背景,让这一届国内最权威的电影节评奖毫无悬念可言,包括明年的金鸡。

  即便那位权力者根本没有出席,但他的夫人刘伊妃就坐在镜头频频照顾到的显赫位置。

  谁能忽略,谁敢忽略?

  不出所料的,最后的颁奖结果是《历史的天空》各种刷屏,小刘的粉丝在智界视频的直播中肆意狂欢。

  因为路老板不在,团体的奖都是夫人代领。

  包括了最佳故事片,也即百花奖的最佳电影,以及最佳导演。

  其中,最佳男配是饰演日苯军官的冯远争,最佳女主角毫无悬念被刘伊妃夺得。

  智界视频的弹幕峰值出现在她的张纯如提名片段播出以及上台领奖时,但驾轻就熟的刘伊妃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可言了。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兵兵跟她讲的“虎狼之词”——

  被那样的男人从精神到肉体占有过,还能对庸碌之人产生兴趣吗?

  经历过欧洲三大和奥斯卡的场面,对于这类国内的分猪肉奖,刘伊妃也很难再有情绪波动。

  奥斯卡靠公关,三大起码还是按照自己的调性择片和评奖,国内某些时候的双黄蛋和分猪肉就太过赤裸裸了。

  不过这不影响小刘粉丝的狂欢,他们欣喜于偶像能凭借这部划时代的人物传记片,实现内地奖项的通杀。

  这些都是粉丝们和黑粉以及对家对线的武器:

  某某小花别来蹭!低配版刘伊妃也不许用!

  天仙是柏林影后,你低配起码也要是金鸡百花影后吧?

  你奖呢?

  9月24号,人艺“纪念曹禺先生诞辰98周年话剧汇演”活动在人艺剧院拉开序幕。

  因为不是整数年的诞辰纪念,也不同于人艺其他文艺汇演的多轮次售票,像是电影上画一样,这次的纪念活动只持续一个星期,每天上下午各一场。

  出于吸引观众和话题炒作考虑,张合平、濮存心等人拍板,把刘伊妃的《日出》放在了第一场。

  前者被调入人艺,本来就承担着人艺的市场化职能,合理利用自家演员的名气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况且以张合平和路宽的关系,这也是把小刘当做角儿来捧,期待她的演出开门红。

  上午9点,东城区王府井大街22号,首都剧院西侧配楼的大剧场座无虚席。

  路宽特地从鄂省赶回来,谢进追悼会第二天,他跟老谋子一起在宜昌勘了几天的景,《山楂树之恋》的前期工作已经就绪,已经有一些配角的戏份开拍了。

  等的就是他和小刘这对男女主角。

  说起来,路老板还是第一次来人艺看演出。

  经典的1000多座的马蹄形剧场、深红色绒面座椅,背景已经变成了简约的民国风格书房布景。

  张合平看着四下打量的路宽笑道:“怎么样大首富?我们这场地还可以吧?”

  路老板皱眉调侃他:“老张,你这话就不合适了,艺术殿堂怎么把我叫得这么铜臭味十足?实在不行喊一声路老师也行的。”

  张合平感慨:“要能让小刘长期在人艺参加排练、演出,你就是喊我小张又如何?”

  “别别别,你快别折煞我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路老板慌不迭地摆手,又笑着揶揄:“不过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点——”

  “一个月给我老婆发3000多块钱工资,还想让她给你们人艺打长工,人在《山楂树之恋》里片酬都1500万起步好不好?”

  “你要再这么会做生意,我可要把你挖到问界去了啊?”

  张合平哈哈大笑,不过转瞬又带了些苦色。

  “奥运之后我基本都扑在人艺工作上了,我们内部有些改革方案,也是奔着市场化路线去的,你有空给我们指导下?”

  路老板笑道:“指导谈不上,闲聊天可以,我出出馊主意,你们自己定。”

  “你看啊——”张合平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文艺和商业结合这一块他还没见过比这位还精通的:

  “我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演员待遇的提高,宋丹丹和老濮他们这些老人最高,每场3000块左右。”

  “第二个是分场导演制的试验,我们实在不能再依靠这几个老导演了,说点儿不好听的,他们哪一天身体抱恙了,咱的戏都排不起来,那不急人?”

  路宽沉吟了几秒,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这就像泛亚电影学院一样,培养的是另一条市场化路子的话剧导演。”

  “人艺有人艺的特殊性,这一块看怎么转圜了,但我看林兆华导演、顾威导演几位都还是很有风格的,不至于怎么样。”

  张合平咋舌:“这还真说不好,老同志们有格局的多,但不开明的也不少,就看工作怎么做了。”

  “我有个主意。”

  “你说。”

  路老板开始夹带私货:“培养新导演的阻力大,那就从阻力小的地方入手。”

  “你看,老冯之前跟的是夏淳老先生,后来跟的是林兆华导演,你从这些扛鼎的老导演的大弟子先开始培养,一场戏排不了就先排一幕,总可以吧?”

  “我就不信这诸位老先生能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不叫他们进步?”

  “等这一步成了,诶!再安排你自己看好的年轻导演进来,慢慢地接班、分工,他们还能挑你的理吗?”

  张合平一拍大腿:“着啊!这么搞确实可以,冯远争跟着林兆华从99年就开始排《茶馆》了,我说让他试试排一幕剧,老爷子恨不得举双手赞成吧?”

  他复又有些犹疑:“不过冯远争他志不在此啊?那家伙就是个戏痴。”

  “这还不简单?”路老板一脸不可置信,似乎不明白体质里出来的张合平,怎么连这样的问题都拎不清。

  “在其位、谋其政,你给他肩上加加担子行不行?演员队先做正队长,慢慢交给他一点行政事务干一干。”

  “老冯有个优点,他演话剧和演电影能无缝切换,你让他做演员队队长,这对很多年轻的人艺演员很有吸引力的,他们愿意听冯远争的话。”

  “不是我打击你老张,人艺现在的年轻演员,有几个不想着出来挣大钱的?就小刘这样的3000块钱一个月,别说她的商业价值,她就是才毕业的大学生我看也呆不住。”

  张合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路宽同冯远争关系好,但这番话说得也确实有道理,算是公私两便。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就卖给这位路老板一个面子,后者让老婆刘伊妃多来人艺演几场,带来的舆论热度都不一样。

  “路总啊,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路老板笑道:“怎么这么严肃?下面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没有,我是想着,小刘是不是也能在人艺挑一挑更重的担子呢?”

  洗衣机愕然,怎么踏**我才塞完私货,你老张也来了,反将一军是吧?

  就可着3000块钱工资,使劲利用我老婆的名头给你们人艺创收呗?

  “什么担子?”

  张合平沉吟了几秒:“演员队副队长,或者艺委会青年委员怎么样?”

  路老板闻言挑了挑眉,再看张合平的眼神又不一样了:“老张,组织用你是真用对了,你还是有魄力。”

  “21岁的女演员,做演员队副队长,你不怕压不住汹汹民意?徐凡那些人能服气?”

  张合平面色如常:“组织既然把我从紫禁城影业调过来,就是要搞市场化改造,脱离单纯依靠拨款的剧场运营模式。”

  “况且我也没说就今年,可以是明年、后年,等小刘年龄稍大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太夸张,但沿着这条路子走下去,你同不同意?”

  刚刚还想着忽悠老张、好让自己人冯远争早些上位的路老板脸上笑意微敛。

  要么说体质内都是人精呢,这连消带打地马上就“还以颜色”了。

  当然,这不是对抗,是有条件合作,各取所需。

  张合平提出的条件中,演员队队长的职务好理解,艺委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在东大,某委会一般都是集体决策的最高权力机构。

  在人艺,艺委会就是人艺的最高艺术权威机构,负责对剧院所有演出剧目进行严格审查。

  从剧本筛选、导演阐述、演员选派到舞美设计,艺委会全程监督,确保作品达到“人艺水准”。

  很显然,他给刘伊妃安排的所谓“青年委员”,是一个萝卜坑位置。

  这个萝卜坑的条件可能会很多,譬如年龄不超过25岁、在国际电影节、戏剧节有获奖经历、科班出身接受过戏剧教育,其中最重要、也是不会明示的一条——

  要是路宽的老婆。

  不是现在的小刘不够优秀,而是现在的张合平和人艺,需要的是她本身的人气,加上背后的路老板的援手。

  事实上,上一世张和平在主政期间,推出了《窝头会馆》等拳头产品、经典演出季制度、独立制作人制度,甚至把电影行业的衍生品等多元化经营思路都带到了人艺。

  在他大刀阔斧的市场化改革之下,人艺票房从2008年的1400多万,增长到了2012年的7300余万,创下历史记录,这个小众领域的增长幅度,几乎和国内电影大盘的增长不相上下了。

  张合平目光灼灼地看着青年导演:“路总,你的意思呢?”

  这是问条件够不够,你可以再提,大家慢慢聊。

  路老板洒然笑道:“其实你是问错人了。”

  “什么?”张合平愕然。

  “你们都以为小刘的职业生涯都是我安排的,其实不是这样。”路宽示意已经正在进场的观众:“就拿进人艺来讲,就是她自己的决定。”

  “我对她的影响是一票否决权,我说不要做的,她不会做。”

  “不过其他事情,她作为独立个体,是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的,所以你叫她去艺委会,搞不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她也许不会像其他青年演员一样,做老同志们的应声虫的。”

  张合平着实愣了几秒,当即也迅速反应过来:“是我眼拙了,那我要找机会和小刘同志聊一聊这件事情了。”

  路老板莞尔:“是,你直接跟她聊。”

  “她本身的理想也就是做演员,现在还在研究梅尔辛的手稿、研究斯坦尼的第三阶段,我觉得她也许会感兴趣。”

  张合平半开玩笑:“你不会用一票否决权吧?小刘如果把时间放在人艺,可就没太多时间像其他明星一样搞商演、代言活动了啊?”

  “你只要别影响她演电影就行,那她自己就不愿意。”

  “哈哈!不会不会,你还不知道我的用意吗?我巴不得她把三大都包揽了,不更给我们人艺长脸吗?”

  张合平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道,人艺是真的有点揭不开锅的意思了,人才流失太严重。”

  “我们今天这场大戏,搁以往只能卖到80-200块钱一张,学生票就不谈了。”

  “这次我们提前宣传,第一场又有小刘参加,定价到120-350也差不多卖光了,这什么概念?”

  “要不是我们把部分票务放在线上卖了,黄牛起码能炒到七八百!前几天那个什么韩国的SM家族演唱会,内场票也不过就1300多嘛,我们差哪儿了?”

  老张一拍大腿:“还得像咱们搞电影宣发一样,不然咱关起门来说,话剧哪个老百姓愿意来看啊?”

  路宽却对他提及的另一个话题有些感兴趣:“你们线上票务谁做的?”

  “大麦网啊,就是给当时给咱们奥运会做服务器的那个,叫曹杰的。”

  “嗯,我记得,不过他们业务范围搞得够大的?人艺这种冷门票务都做。”

  奥运会开幕式就是线上售票,路宽作为总导演,对人艺也接入线上售票不奇怪,也不可能据此想到背后有什么猫腻。

  他的疑问在于人艺一年的门票就千把万的量,大麦网这种还没有赶上时代风口的公司,吃饱了撑的开拓这种资源?

  2008年麦当娜在北平搞的一场“Sticky & Sweet”演唱会单场高达3000万;

  杰仑今年的世巡北平站3500万,甚至纵贯线这样的怀旧场都有1500万的营收。

  大麦网作为业内先驱,不去卷这些高附加值演唱会,搞人艺这些“边角料”做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以连想为首的“邪恶轴心”在练兵熟悉业务模式,培养地推团队,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路宽接到个电话,挂掉之后起身看了眼,冲持票进门的刘晓丽招手。

  “妈,你坐这儿,待会好给茜茜拍照。”

  “好的。”

  路老板又给两人做介绍:“这位是张合平院长,小刘的领导。”

  “张院长,这位是我岳母,刘晓丽女士。”

  张合平热情地起身同她握手:“你好刘女士,欢迎来人艺观看演出,伊妃非常优秀啊,我们都很期待今天的《日出》。”

  “谢谢院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全世界从九月份开始就没有比刘晓丽还爽的妈妈了,闺女的一切都是如此顺遂。

  今天这场首演结束,她就要陪着小两口一起到鄂省老家去。

  自己在江城住两天,再去宜昌剧组照顾女儿、女婿的生活。

  忙得不亦乐乎。

  演出即将开始,路老板坐在张合平和刘晓丽中间玩笑道:“妈,刚刚张院长同我聊了个事情,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嗯?小路你说。”

  “是这样,人艺现在很看重青年演员的培养和发展,茜茜自己想走演员这条路,在电影和戏剧上都有涉猎。”

  “张院长的意思是重点培养她,未来进入人艺的艺委会和行政序列,但还没跟她说。”

  刘晓丽闻言一怔。

  说电影电视剧她不一定清楚,也仅仅是因为女儿演的几部对运作过程有些了解。

  但提到这种艺术编制,这位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可就门清了。

  老母亲1970年就考入了江城歌舞剧院系统学习芭蕾、古典舞、民族舞及民间舞,毕业后因成绩优异留院,参与《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等革命题材舞剧,担任主要角色。

  在她那个年代,即便是这种市级文艺院团也已经是了不得的铁饭碗了,何况现在闺女是在人艺。

  而且是任职,不是单纯做演员。

  做演员的苦和熬资历,她不是没尝过。

  刘晓丽有些惊喜:“我觉得很不错啊!不过还要看她自己的意见,小路再把把关。”

  “这也算女承母业了。”路宽笑道:“不过人艺不比您那个年代的的歌舞团,演员出来演电影没有太多限制。”

  张合平抓住机会攀谈:“其实我跟刘女士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无论是对编制也好、单位也罢是有感情的。”

  “是,那会进个舞蹈团多不容易啊,我能留院还是师父鼎力支持。”刘晓丽不无感慨地回忆。

  张合平笑道:“其实我觉得伊妃很适合进人艺,人艺的队伍年轻化也需要她这样的品格、立场端正的青年演员。”

  “再一个,人艺的管理很人性化,哪怕是伊妃说确实是工作太忙不能来院里排戏演出,每年也只需要交几万块钱的编制保留费,这钱对你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就太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我看她演张纯如女士这个角色的过程,也确实肯钻研、喜欢表演,这简直太适合在人艺发光发热,在艺术和行政上深耕了。”

  刘晓丽抿嘴笑道:“好啊,呵呵,我看可以和茜茜聊聊。”

  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三人都不再讲话,只不过各自都在考虑和消化着这一时半会的信息。

  老张为了人艺的市场化改革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位内娱顶流拉到人艺的队伍中来。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也是路宽乐见其成的。

  还是回到中国电影的大盘上来看,中影和总局这样的专门机构他资源丰富,利益共担;

  他自身可以获取的,觉得有意义的名头也拿得差不多了;

  产业资源有问界,导演资源有泛亚电影学院。

  那对于他想要融入和“深度参与”中国电影的发展进程的目标来看,还缺了什么?

  一是更多的好演员,二是对评价体系的话语权。

  这里的好演员,不是专门为问界服务的演员,而是服务于整个内娱大盘、通过合理的机制和政策施行,从而避免流量时代到来后“劣币驱逐良币”的从业者。

  他历来的作品中,出于商业考虑会有周杰仑、早期的刘伊妃这样的稚嫩流量新手,但总会配上冯远争、李雪建、梁佳辉这样的业务老人。

  人艺其实是比北电更好、更专业的表演“院校”,只是人才的培养效率太低。

  现在在位的张合平是自己人不假,但他的年龄毕竟摆在这里,他要推着冯远争尽早进入核心领导序列。

  人艺是国家级的艺术殿堂,无论是通过人艺进行联合出品、资源整合、演员选拔,还是通过人艺优先获取正府项目,亦或是后期的文化出海,都能发挥重要作用。

  至于在这两年奥运会开幕式筹备期间处得关系很好的老张,上一世他仕途的下一站是北平文联**。

  这一世为什么不能是再上一层的文联?

  文联的地位和作用更加毋庸置疑,它是档和正府联系文艺工作者的核心渠道,是国家级的人民团体。

  它对文艺界的重要指导作用在于,戏剧、电影、音乐、美术等12个全国性文艺协会都是下级单位。

  所有关于这些细分领域的评奖评优、立场宣贯、政策制定都在它的调控之下,包括耳熟能详的金鸡百花、金鹰、白玉兰、华表、飞天等所有在内。

  这是你们这些文艺界必须要接受档的领导的集中体现,文联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对于路宽来说,改变中国电影,首先就要改变中国电影的评价体系。

  猪大粪的凋亡是第一步,但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因为在看不见的幕后,还有更多难以一时间改变的利益阶层存在。

  戏言之,无论能不能做到,但控制欲极强的路老板对于——

  “足协,还有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这样的的境界,还是愿意为之奋斗一下的。

  因此今天同张合平的这段对话,可以看做是他的一次见缝插针的落子和布局,关于人艺和更上层的文艺界权力体系。

  包括妻子刘伊妃在内,她其实是最值得培养的对象。

  根正苗红、从无绯闻、立场端正。

  三代以内都是老革命和外交官、医务工作者、舞蹈家,正审无虞,家世清白。

  20岁就凭借《历史的天空》这样正的不能再正的电影斩获柏林影后,出道以来一直致力于中国文化的海外宣传,譬如《异域》中的山海经、汉服、中国美食等。

  路老板的身份和财富,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体质内有什么发展空间,但作为他的妻子,刘伊妃完全不会受到这种桎梏。

  她如果通过人艺,进入国家文艺界的权力体系,未来的发展完全大有可为。

  别忘了,在取得上述所有成就之后的今年,她也才21岁。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后,某些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嘴上说着尊重老婆,让少女自己做出选择的洗衣机,已经习惯性地开始想着怎么“利用”她了。

  这种惯性思维,从小姑娘15岁开始就在他的脑子里成为定式。

  路宽摩挲着下巴,看着台上的新婚妻子,脑海中渐渐浮现出20年后的“高干文女主”形象。。。

  “好啊!茜茜演的真好啊!”

  刘晓丽的声音打断了路宽的沉思。

  舞台中央,刘伊妃饰演的陈白露正以芭蕾式后仰的姿势凝固在沙发边缘,雪纺睡袍如垂死的白鸽般铺展,琥珀色灯光从侧幕斜切而下,在她脖颈投下道道勒痕般的阴影。

  这是被被曹禺称为“折颈天鹅”的经典姿势,让小刘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脆弱感演了出来。

  路宽一直在分心想别的事情,但通过最后一幕还是能看出这一年以来刘伊妃在表演上的进益不小。

  就看她在《山楂树之恋》中的表现如何了。

  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台上的演员们站成一排谢幕,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台下憋了一整场不敢应援的粉丝们,举着“天仙姐姐”、“维生素茜”的标牌大声呼喊。

  部分老面孔对此有些腹诽,他们对台上的女演员没意见,但这样的粉丝躁动,是不是让人艺这样的艺术殿堂显得儿戏了?

  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不过张合平不这么认为。

  他是来搞行政运营、玩狂澜于既倒的,都活不下去还管这么多?

  刘伊妃的存在就是票房的保证,这也算戏剧领域的第一次“流量明星”尝试了。

  老张底气最足的是这位流量明星的业务也有保障,不然院内的艺委会就无法通过,这也是小刘能作为路宽这个“高干女养成”战略的重要原因。

  张合平一边鼓掌一边调侃道:“路总,不上去给伊妃送束花?”

  路老板耍无赖:“要送也得你们人艺出钱啊,你看看现场这么多小刘粉丝,看不看得懂另说,是不是给你们大大创收了?”

  “哈哈!要不说你是首富呢,太会做生意了。”张合平转头叫工作人员真去取了一束花来,这下反倒叫路宽骑虎难下了。

  刘晓丽笑道:“去吧小路,自己老婆自己哄啊。”

  丈母娘有命,洗衣机还能说啥呢,所幸是个厚脸皮的,施施然从舞台侧面拾级而上。

  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有几个小刘的“富婆”粉丝买了最贵的前排票现场磕CP,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舞台中央的刘伊妃正跟何冰、吴钢等人一起谢幕,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唇角漾起梨涡。

  台上的几个老戏骨闻弦歌而知雅意,往后退了一步,点头跟路老板问好。

  后者来到穿着月白色旗袍的“陈白露”面前送上东拼西凑的花束,看起来倒也鲜艳有趣:“陈小姐,演的很好。”

  “谢谢!”刘伊妃给了丈夫一个拥抱,又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句什么,路老板随即下台,不抢今天台上各位主角的风头。

  台下一个流口水的男粉心情从大好变成大坏:“玛德!洗衣机以前伺候慈禧的吧,这么会来事儿!”

  女粉们听得有趣,一边哄堂大笑,一边又对他口诛笔伐,言其羡慕嫉妒恨云云。

  有了刘伊妃的引流,乱是乱糟糟了一点,但人艺总归能一场戏、一场戏地踏实把门票钱收足,这是市场化的基础。

  ——

  下午两点,温榆河府。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衣帽间。

  刘伊妃赤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正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仔细迭好,放进26寸的Rimowa银色行李箱里。

  Rimowa去年才在北平世贸天阶开了第一家,这个德国牌子的行李箱做工和材料确实都非常精致,很得她的喜爱。

  路宽的行李和衣物很少,就几件衬衫、一身运动服、一双皮鞋和运动鞋,除此之外全是她自己的东西,26寸的行李箱刚好放得下。

  演出反馈良好,排了几个月陈白露的小刘也心情大悦,听着倚着门框的路宽跟自己讲起了张合平的提议。

  少女有些啼笑皆非:“艺委会?那里没有低于50岁的啊?我进去是不是太碍眼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业务过硬,又能给人艺带来票房,其余的老张解决。”

  路宽振振有词:“我为了蹭你的流量都不惜委身于你了,人艺想吃你这碗饭,还能不拿出点儿真东西来吗?”

  “张合平一开始讲起来,我用你要自己拿主意推脱了,不过后来想想,确实是个好提议。”

  “在东大,人人都需要有个组织,我的组织是北电、是中影、是民进,你也得有自己的头衔,这是对你的保护。”

  刘伊妃纳闷道:“在人艺做个一官半职,然后呢?”

  洗衣机刚刚在台底下都想了半天了:“1-2年时间,人艺演员队副队长,接冯远争的班,再进艺委会。”

  “后面的晋升时间不好确定,但总归要在人艺先发光发热,最好做到业务副院长的位置,然后在全国演员协会担任职务。”

  “刘领导在、老张,还有李雪建老师、老田这些老相识在,30岁到北平文联分管个戏剧影视工作不是问题。”

  “往后就很简单了啊,文联这样兼具艺术和行政的部门,提拔人才一看地方文联资历,二看业务能力和行业口碑、地位,这你都不缺。”

  路宽看着一脸懵逼的老婆笑道:“按我说的来,不出意外,40-45岁做到全国文联副**可期,特别是‘无知少女’提拔最快。”

  “你加入明珠党派就能占两样,有兴趣没?”

  事实上,现任的文联**就是铁凝女士,2006年她任此职务时59岁,最年轻的副职是88年的夏菊花女士,时年51岁。

  刘伊妃思忖不过两秒就摇头:“没兴趣。”

  少女旋即笑道:“我只想拍拍电影,玩玩洗衣机,遛狗撸猫旅游,干嘛要去当官。”

  她从抽屉中拿出两个La Perla的真丝抽绳袋,分别装自己和丈夫的****,对洗衣机提的建议丝毫不感兴趣。

  只是半晌她又贴心地回头瞧了一眼:“还是你需要我这么做?”

  “就像之前去问界做刘主任一样,让我过渡一下,现在做个吉祥物镇压不祥即可?”

  路宽笑道:“没什么需不需要,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只是提一个可能性。”

  东大的人情世故很现实,就像一个小小的饭桌上,主位必然是馆员,艺术工作者和富豪现在算是不分上下,但论及演员,肯定是敬陪末座的所在。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让刘伊妃超脱一个演员的身份,甚至能把路某妻子的标签也摘掉,以她的自己的名头示人。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长,但以刘伊妃的业务能力、聪明伶俐和某洗衣机的扶持,大有可为。

  小刘失笑:“可他们都叫我泥石流啊,我这种人也能当官的吗?说出来的话得罪人咋办?”

  “得罪就得罪好了,你现在得罪不起的人也不多。”

  “哈!看给你装的!”刘伊妃娇媚地扫了洗衣机一眼,拿了件刚买的衬衫丢给他:“你换这件我看看怎么样,浅蓝色的比较衬肤色。”

  “不过在人艺做点儿什么我倒挺感兴趣的,特别是演员队,完全可以让我实践梅尔辛的教学方法,也有利于斯坦尼的研究。”

  “至于你说的其他的。。。到底对你有没有用?有用我就去做,反正你不怕我是泥石流坏事就行。”小刘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

  “有没有用这种事——”

  “举个例子吧,现在韩流疯狂吧?”洗衣机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文联和总局就可以在合适条件下发布限韩令,不允许韩剧在黄金时段播出、限制韩国电影进口、对韩国艺人在国内综艺的出场严格要求。”

  “或者之前对于陆钏、猪大粪等文化败类的处理,文联其实就是最核心的行政单位,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小刘惊讶道:“你个洗衣机,既想当运动员又想当裁判是吧?还指望我去当这个裁判?”

  “那些老学究、老顽固骂起人来可比朱大珂还强?你动他们的蛋糕不是天天都要被蛐蛐?”

  “我这是用私心、办公事,有些沉疴需要猛药来治。”路老板云淡风轻:“至于谁骂我——”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二十年后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稳居世界第一的时候,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的时候,海外的儿童们以抢购哪吒、孙悟空手办为潮流的时候,你再去看?”

  “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在丛中笑。”

  小刘一双盈盈的美眸挂在丈夫身上,不舍得离开哪怕一瞬,半晌又噗嗤笑出声来:“装得不赖,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你骗得晕头转向的小女孩子了。”

  她目光下移,隔着**弹指神通:“我让你换衬衫给我看看合不合适,你干嘛把裤子都脱掉?嗯?”

  少女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娇嗔。

  “啊?”洗衣机讪讪地把西裤又穿上:“习惯了、习惯了。”

  “不要脸!”刘伊妃轻啐一口,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丈夫衬衫上的每一道褶皱。

  阳光透过纱帘,在少女精致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踮起脚尖,双手环住路宽的脖颈:“只要你需要,我就去做。”

  “我喜不喜欢不要紧,但我想跟着你,陪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远比赚多少钱,住多大的房子,享受多么奢侈的生活有趣。”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洗衣机龙颜大悦,不过他还是给妻子更多的思考时间,他还没有功利到逼着老婆去做大佬跟自己“管商勾结”的地步。

  “你既然喜欢就先在人艺发展,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提的也只是一个可能性,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来时天地皆同力才行。”

  刘伊妃俏脸笑出梨涡,看着路老板调侃道:“让我做文联**,第一个拿你洗衣机开刀!先给我做检讨,你当年都是怎么败坏娱乐圈风气的。”

  “放过我吧,到时候我们的儿子都会写作文了,让他写一篇《我的文联**妈妈》更合适一点。”

  “啊哈哈!你坑他还是坑我啊!”

  小刘脱离了丈夫的怀抱,又看他跟个大老爷似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遂命令道:“去床头柜拿几盒那个,再去浴室拿姨妈巾过来,我一起装。”

  她看了看表:“三点半的飞机,别磨蹭了,今晚先到江城,也算我结了婚回娘家了。”

  “知道了。”

  路老板被老婆支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倒也没什么怨言,不过在拿工作服的时候特地多拿了几盒。

  再转到浴室的镜前,按照刘伊妃说的地方分门别类拿了几包姨妈巾,什么日用、夜用、加长一套一套的。

  只是他拿着拿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

  自己在宜昌好几天了,按日子推算小刘应该已经来大姨妈了啊?

  这倒不是他是个多么细心的男人,能把老婆的这些细枝末节都记得牢。

  是他在一年多以前有过一段难忘经历——

  刘伊妃“**”洗衣机,以其成功冲浪为条件,暗示可以嗯嗯啊啊。

  结果路老板喝了一下午的水,发现被耍了,她大姨妈来了。

  那一天大概是19、20号左右。

  这一年来算是朝夕相处,她每个月大概就是这个日期,上下误差两三天,可眼前这些姨妈巾,没一个拆封的啊?

  本性还是个渣男的洗衣机,这一刻大脑如同精密运转的超级计算机,瞬间完成各种逻辑链条的推演。

  时间线的回溯!

  环境证据分析!

  还有小刘的一些奇怪特征,譬如在阿根廷的时候就很怕热。

  “路宽?人呢?”

  两道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少女趿拉着拖鞋走到浴室门口:“我以为你掉马桶里了,怎么拿个姨妈巾这么久,你要用啊?”

  “茜茜,你这个月还没来姨妈?”

  路宽感觉太阳穴直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很异样的期待,是他前世今生没有过的灵魂触感。

  “这两天应该快来了吧?我小腹有点胀痛的。”小刘摸了摸小肚子,又好笑得看着洗衣机:“你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推迟个三四天也不算奇怪啊。”

  刘伊妃推开丈夫,自己收拾起女**:“这段时间可能美国、阿根廷飞来飞去太累了,在乌斯怀亚那几天玩得也蛮疯的。”

  “这不奇怪,你不会怀疑。。。”

  “我严重怀疑!”路老板眼皮直跳,猛得攥住小刘的胳膊,轻轻地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家里有验孕棒没?”

  刘伊妃哭笑不得:“当然没有啦,准备那个也太早了吧!我们又没计划。”

  她轻拍了丈夫一记:“不是,姨妈推迟了几天很正常的,而且我这两天胸口有些胀痛,小腹也是,这些都是来姨**前兆。”

  “这些也可能是怀孕的前兆啊?”

  路宽心中那股强烈的预感挥之不去,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期冀还能从身体形貌上发现些端倪。

  小刘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也因为那两个字被宣之于口,只觉自己的心脏也突突地跳,似乎真的有些生命的神奇在自己体内孕育。

  可。。。

  那一次是安全期啊?虽然是最后一两天了。

  路宽的面色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般瞬息万变,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放大。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一种既期待又慌张的情绪在脑海中无限放大,这简直比任何一个艺术大成的瞬间,亦或是商业目标达成的喜悦更叫他心悸。。。

  两世为人,路宽还是第一次怀有这种心情。

  “你箱子收拾好了?”

  刘伊妃示意手里的姨妈巾:“不就是等着你呢吗?我妈都在楼下客厅等半天了。”

  “走,下楼。”

  路老板有些罕见的慌张,没走两步又把老婆按到沙发上:“我来收拾箱子,你在这儿坐好了,待会儿一起下去。”

  “至于嘛!”小刘也就刚刚被吓了一跳。

  可转念再一想这几年拍戏紧张压力大的时候,三四天的不规律不是没有过,特别是拍《历史的天空》期间,那种压力和躁郁简直要把她溺死了。

  刘伊妃看着洗衣机着急忙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的模样颇觉好笑,总归是能感受到他的温柔呵护的。

  直到下了楼,刘晓丽也大惊小怪地各种盘问起来,她才终于笑不出来了。

  “不行,阿飞陪我去买两支验孕棒,测一下再说,这可不能大意啊!”

  刘伊妃起身拿了个橘子剥着吃:“你们这么劳师动众的,估计马上全北平都传遍了。”

  “现在有不少狗仔都知道我们家住这儿了,你要真的就这么去买,不要十分钟网上就传出路透社了。“

  刘小驴语气夸张:“都来看啊!刘伊妃她妈妈去买验孕棒啦!”

  “哈哈,到时候你猜网友说不定都能猜是你老人家。。。”

  “去!嘴上没个把门的!”刘晓丽气急,毫不留情地想要一巴掌摔在大闺女**上,又硬生生停住。

  老母亲是过来人,知道有时候就是邪门得很,你从孕妇身后拍一下她的肩膀都可能把孩子拍掉。

  一门心思想做姥姥的刘晓丽把闺女按到沙发上:“你别掉以轻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以前有推迟的情况不假,但有时候女人怀孕就是福气到了、缘分来了,你是挡不住的!”

  刘伊妃被说得有些无奈,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你老人家我现在已经挡不住了,太兴师动众了。”

  “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我建议现在就出发往机场去,别看时间宽裕,路上再遇到狗仔、记者被堵一会儿,可能还真的不赶趟儿了。”

  刘晓丽面露不满之色,又看向女婿,要不说这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关键时刻需要个主心骨在。

  “这样吧,我们先往江城去。”路宽抽了纸巾递给小刘:“妈你联系小姨,让她在那边买验孕棒之类,到了就赶紧让茜茜测一下。”

  “行,那先走吧。”

  刘小驴翻了个白眼,直至此时似乎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实在是在她的人生经验看来,这种姨妈推迟三四天的体验太过稀松平常,而且已经有了来潮的前兆。

  她倒是装了一包姨妈巾在包里,说不定今晚、明早就突然来事儿,暂时性粉碎老母亲的“外婆梦”。

  从北平到宜昌其实是有直飞航班的,约莫两个小时从首都机场到三峡机场。

  只是这个班次较少,加上这次刘晓丽也是想带着女儿、女婿回老家看一看,算是领了证以后回门,所以特意在江城落脚住一晚,第二天再赶往宜昌。

  行程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好,盖因外界都没想到上午还在人艺演出的小刘,下午就已经赶赴片场。

  落地之后,早有提前到达的刘伊妃助理团队安排好了一切,三辆车前后载着路宽夫妻、刘晓丽和一众工作人员开往盘龙城。

  刘伊妃有些兴奋:“妈妈,姥姥他们已经住进去了吗?”

  “是啊,你小姨回来也住在这里。”刘晓丽心里还想着闺女怀孕的事儿,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你回来,他们也不会住进来。”

  盘龙城的这一处别墅区叫宝安山水龙城,是刘伊妃两年前就给他们买的豪华别墅,08年均价在15000左右,也是江城现在规模最大的别墅区。

  刘伊妃姥姥、姥爷一直住在家属区的老房子里不愿挪窝,是这一次在北平见过面后,刘晓丽拿话唬住了两位老人家:

  茜茜回门,你们能叫姑爷住酒店吗?不合适。

  老家属区的房子又没法住这么多人,再者以姑爷的身份而言也略寒酸了些。

  在中国传统婚俗文化中,姑爷在岳家一向是享有贵客待遇的,这种礼遇既是对女儿婚姻幸福的重视,也是对两个家族联姻关系的仪式性确认。

  《礼记》载“婿执雁入,揖让升堂”,现代江浙有些地方讲“姑爷凳比主座高”,都是类似的文化现象传承。

  老一辈人更是认这个理,于是刘晓丽连哄带吓,总算把两位老人家哄到外孙女给置办的房产里颐养天年了。

  从机场到山水龙城20多公里,约莫晚上六点,一行人抵达了700多平的豪华别墅区。

  其实上一世的刘伊妃就喜欢购置房产。

  这一世路老板在发家前期就早早地在北平屯了二十来套四合院,也对刘伊妃的“理财观念”产生了很大影响,她就更加热衷做“房姐”了。

  甚至是不得不信他真的有一定玄学能力的刘晓丽,都支持女儿把早期的收入都拿来买房。

  于是江城这处别墅就应运落袋了。

  “姐!小路,茜茜!”小姨周文琼早早地就站在院前等着众人了,身后的二老也笑呵呵地走出来迎接孙女、孙女婿。

  他们对这个孙女婿的感官太好,是个没得挑的人选。

  刘晓丽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八字还没一撇,她还没有通知父母的打算。

  女儿的身份特殊,人多口杂地传出去对她的职业发展也很不利,一切都要等最终结果的出炉。

  但这位准外婆此刻也着实有些心摇神荡了。

  客厅中,她故作镇定地请路宽坐下,又转向两位老人:“爸妈,你们陪小路喝茶聊天,我带茜茜去收拾下房间。”

  小刘姥姥高兴地合不拢嘴,冲女儿摆摆手:“被子都是晒好了的,房间这几天也打扫干净的,你们快去。”

  她又转向孙女婿:“小路啊,这段时间忙不忙啊。。。”

  路老板有些心焦,但看着丈母娘带着老婆上了楼,小姨周文琼地挎着包紧跟的模样,只有先把纷乱的情绪压制下来。

  他抬起头,面色平静地同两位老人寒暄起来:“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

  别墅二楼,刘晓丽看着验孕棒上的阴性结果面色颓唐,恨其不争地看着笑称“还好”的女儿,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这么大怎么是个银样镴枪头?

  叫自己白高兴一场。

  刘伊妃无辜道:“您别把气撒我头上啊,我又没抗拒要孩子,只不过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好不好。”

  她上前搂着刘晓丽的胳膊:“放心吧妈,我回头跟路宽计划一下,响应国家政策优生优育,这事儿急不来的。”

  老母亲又不甘心地盯着无情的单杠线看了几秒,好像到手的500万彩票发现是上周过期的,尤为不甘。

  刘伊妃凑近了看老母亲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妈,你这段如果放在电影里也多少能拿个奖,表情的戏剧张力太强了。”

  “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发现月光宝盒失灵,《无间道》里刘建明发现录音带是空白的。”

  少女调皮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柏林影后之母,强!”

  刘晓丽不愿搭理她,转头跟妹妹商议:“小琼啊,你说这验孕棒有没有不准的?”

  “也有,不过可能性不大吧?”周文琼这会儿也感觉姐姐有些魔怔了,大概是这种失而复得的过程比较磨人。

  刘晓丽不动声色地看了妹妹一眼,后者闻弦歌而知雅意,有些事情丈母娘不方便打听,她这个小姨只能百无禁忌一次。

  周文琼拉着外甥女走到房间深处,有些糟心姐姐把这么个尴尬的“讯问”任务交给自己。

  “茜茜,最近有没有过。。。那个没做措施的。”

  刚刚还嘻嘻哈哈的小刘面上瞬间爬满了绯色,半晌才支支吾吾:“有是有。。。不过那会儿安全啊,而且就一次。。。”

  周文琼头皮发麻,听得有些姨心崩溃,这个大明星外甥女也是,全让那小子给带坏了,谁问你几次啦?

  其实刘伊妃想说的是那一天最后真正在里面的,就一次。。。

  此前还有一次被酒醉的大甜甜误打误撞地沾染了一手的孩子气。

  才嫁做人妇的少女完全忍受不了这种羞煞人也的盘问,她的开放仅限于洗衣机的引导下的特殊时间、特殊地点。

  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观。

  刘伊妃的睫毛颤动,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盯着地板,一会儿瞥向门口:“哎呀!小姨你别问了,我下去看看路宽去,他刚来还不大习惯。”

  “站住!”刘晓丽守在门口,颇有些此路是我开的意思。

  王母娘娘发话,刘小驴也不敢硬顶,只是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的妈诶,要么你们再等两天行不行?”

  “我现在就有点儿小腹胀痛了,就这两天肯定来事儿,到时候不攻自破,何必现在疑神疑鬼的?”

  她示意了一下后者手中的“一道杠”:“你看看你,现在连科学都不信了,这像话吗?”

  刘晓丽叹了口气:“我是怕你真的有了孩子,拍戏再动作太大或者跟小路。。。受罪的不是你自己吗?怀孕前三个月是不好同房的。”

  刘伊妃完全理解老母亲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解释:“从谢进导演去世以后他就去了宜昌,这不是今天刚回来吗?想亲热也得有机会啊?”

  “而且《山楂树之恋》全程都是文戏,我看了电脑上的勘景照片,风景秀美,简直就是去旅游的。”

  “别说没怀孕,就算怀了,也一点影响没有,放心吧!”

  刘晓丽跟妹妹对视一眼,后者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三人只好前后下楼。

  刘伊妃走在最前面,像个得胜还朝的女将军,不忿自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盘问了半天。

  有一位暴君在楼下已经快要有些坐不住了。

  路老板抬头笑道:“房间收拾好啦?”

  “好了啊,被子又香又软,我都好久没在江城生活了,好怀念啊!”刘伊妃走过来,端起他的杯子喝了口水。

  “要不是怕被围堵,我真想拉着你去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转转,鄱阳街小学、江城歌舞剧团。。。”

  只可惜少女的念旧怀古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共鸣,路宽的眼神越过小刘看向丈母娘,刘晓丽微微摇头,看得他心下微沉。

  路宽心里有些酸涩。

  两世为人的声色犬马,最终一直孑然一身。

  下午突然觅得一种血脉开始延续的可能,光是这个念头都叫他指尖发麻,像是被细小的电流窜过。

  可现在。。。

  也谈不上是什么失望,想生孩子,计划一下提上日程就行。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甚至不需要考虑对各自职业生涯的影响,早一点育有子嗣,反倒使得他在国内外的商业帝国有更稳妥的接班保障。

  只是下午那种期待又惶恐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被财富、地位把精神情绪阈值拉得过高的路宽,此刻犹然在回味。

  期待的是血脉延续的奇妙,惶恐的是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做一个父亲?

  月至中庭,二楼房间的大床上,的刘伊妃八爪鱼似地缠着男子。

  少女好笑地看着他孩子丢了玩具一样的郁郁寡欢:“你们也太搞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姨妈不准时了,干嘛这次这么大惊小怪?”

  路老板闭着眼酝酿睡意,语气悠悠:“我愁啊。”

  小刘趴在他胸前娇笑,调皮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愁什么呢?你都有维生素茜了,还不够快乐吗?”

  “这种得而复失的心情,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又像一群太监上青楼。”

  “别说你维生素茜了,就是茜地那非也没用。”

  “茜什么?什么玩意儿?”刘伊妃的知识面暂时还没有拓这么宽。

  “给匹诺曹治鼻炎的。”

  刘伊妃不明所以,小两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思绪一直飘飞的路老板也没有同妻子敦伦的欲念。

  就这么伴着江城的月色,沉沉睡去了。

  ——

  25号一早,江城盘龙城的薄雾尚未散尽,三辆黑色别克GL8已驶向汉宜高速。

  一行人驶入远安宾馆停车场,三辆满载木箱的卡车正卸下印着“问界”字样的道具箱。

  宾馆外墙上挂着鲜艳横幅:“热烈欢迎《山楂树之恋》摄制组下榻”,水泥地上散落着绑扎麻绳的旧课桌椅,那是美术组连夜从夷陵区809厂运来的特殊时期道具、家具。

  小刘睡了一路,神清气爽地下车,看着面前的樟木箱,箱盖上“下乡光荣”的红漆已斑驳成暗褐色。

  “这是问界做的道具吗?”

  路宽走近了摩挲着做旧处理的桌子板凳:“对,服化道团队都是问界影视的。”

  “上周跟张导一起勘完景,感觉静秋家还需要体现知识分子改造的压抑感,什么青砖灰瓦、窄窗小门,还有一应家具都要再精细。”

  他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不过只是挂名,具体事情交给问界影视的副手来做。

  服化道这一类可以增强电影代入感,同时也方便做账的支出类型,张卫平等人这一次是沾也别想沾。

  不但不叫他沾,路宽还支使了属下必要的时候“得寸进尺”,好好逼一逼这个心细的大老粗。

  和和美美,不露破绽,自己还怎么挖张一谋的墙角?

  张一谋的女儿张沫听到动静出来迎接:“路导、茜茜,张导他们一早就去了青龙村,中午开机仪式之前会回来。”

  张沫很有规矩,在剧组只称职务。

  “没事,我们先放东西,开机仪式放在下午吗?”

  “是的,你们把东西放下休息一会儿,中午吃完饭我们一起开车过去。”

  “好的。”

  剧组驻地在YC市的远山县,主要拍摄地在青龙村。

  上一世剧组把地点放在了YC市区,不过这一世考虑到刘伊妃的人气太过劲爆,在县里包下了最高档的招待所宾馆。

  说是最高档,条件肯定跟大城市里没法比,不过当地**非常欢迎和配合剧组的拍摄活动,在秩序和拍摄方便上的便利性更高。

  包括开机仪式的地点,也从夷陵区市区挪到了远山县,毕竟大家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

  凡此种种,除了追求排场和新闻效果的张卫平嘟囔两句外,其他人都举双手赞同制片人路老板的要求。

  时隔一年,刘晓丽又能陪着女儿、女婿进组了,里外里忙得不亦乐乎。

  她把从家里带来了的床单被罩换了一套,刘伊妃常用的生活物品摆放整齐,看着仍旧未拆封的姨妈巾,突然想起什么,走到阳台打断对剧本的小两口。

  “小路,之前说谁又送你们一辆房车来着?什么时候能运到啊?”

  “哈维,就那个犹太胖子,可能还要大半个月、二十天左右吧?”

  路宽起身:“妈,你别忙了,坐下歇会儿。”

  刘晓丽摆摆手:“铺铺床有什么累的,我是看这环境确实一般,那房车说是豪华,早点送到你们也能休息得好。”

  小刘笑道:“说起来,可能还真的比宾馆房间好呢,那就是个小型移动公寓。”

  老母亲笑笑没有说话,收拾完就自顾自回了房间。

  下午一点半,远山县体育馆中,一位女场务正拿着喇叭强调纪律:“穿深蓝卡其布工装的站左边,戴红袖章的站右边!女同志辫子不能过肩!”

  刘伊妃等人到场着便装到场,看着副导演正在选拔群演,一会儿的开机仪式就放在体育馆前的大广场,也是县里为数不多的开阔、宽敞,能容纳记者的地方。

  “小路,看什么呢!”老谋子笑呵呵地从人堆里走了过来,又冲刘伊妃点了点头:“伊妃啊,不好意思没能去给你的陈白露捧场,听说演出非常顺利。”

  小刘谦虚:“谢谢张导,我第一次上舞台,中间其实有很多错漏的,不过何冰老师他们都帮我遮过去了。”

  张一谋摆手:“他们都多少年的老杆子了,你才多大,以后不会差的。”

  “张导,你这怎么还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副导演?”路宽示意场地中间的高也,戏谑地看着张一谋。

  没错,这个高也就是《狂飙》里的大嫂,她在剧组既客串电影中的护士一角,也做一些边边角角的打杂工作。

  张一谋笑骂:“你小子别诬陷人啊!这都卫平的主意,而且挂的是个剪辑师。”

  但凡刘伊妃不在旁边,老谋子都要来一句“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张卫平也瞥见了路老板等人的身影,屁颠屁颠地带着高也走了过来,在《黄金甲》的时候还敢捋一捋虎须、刺挠两下的老张,现在对这位青年导演倒不是说没有意见,只不过不大敢表现出来。

  他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心,担心自己的宿主被他的好师弟给挖了去。

  “路总!什么时候到的!”其貌不扬的张卫平算个粗中有细的货,不然也不可能瞅准了机会骂了座山雕,炒作了电影,自己还能安然无恙。

  路老板微笑同他握手:“上午。”

  张卫平和小刘笑着点了点头,又微微侧身,叫刚刚拿着话筒的高也上前:“路总,我给你介绍。”

  “高也,我朋友家孩子,北电06级表本的,特地请了两个月假来剧组长长见识。”

  众人瞬间都看向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高也闻言挺直了腰背,双手交迭置于身前。

  她的目光先是恭敬地落在路宽脸上,又迅速垂下眼睫,声音清亮,带着明显的紧张:“路。。。路导好,我是高也。”

  “我我我。。。我有点紧张了,之前您在北电演讲我就在场,能看到您真的太高兴了!”

  说着又转向他身边的小刘:“伊妃你好,很喜欢你的张纯如,你是我们表演系的学习榜样。”

  紧张归紧张,却没人笑话她,更多的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站在远处羡慕嫉妒恨。

  奥运会后的路老板,《时代》周刊年度封面后的路老板,甚至能参与到顶层立法设计中的路老板,已经有些脱离单纯的首富标签,真正地有些学阀和财阀的雏形了。

  能跟这位打上招呼、混个脸熟总归是好的,不过剧组往后还要一起拍戏,想来会有不少机会。

  小刘莞尔,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只不过有些好奇:“你好高也,你是06级,那跟我同岁啊,表演系的怎么来剧组做场务啦?”

  高也对着她稍稍松弛了些:“我是想借此机会看看中国的顶级导演,对演员的要求到底是怎么样的,特地请了两个月的假。”

  “因为不是请假拍戏,学校也就同意了。”

  高也是苏省空格州人,父母经商,和张卫平有交集。

  上一世也是通过他的关系进了《山楂树之恋》剧组,但自己还是比较认真争气,因为和老谋子的这段交集,在《狂飙》大火后上了他的《第二十条》。

  路宽点头笑道:“跟张导多学习,少走二十年弯路。”

  张一谋听得直摆手:“跟路导多学习吧,表演、导演、制片都能学,你表演系以后也不一定就做演员,有备无患。”

  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过来打断了众人:“张导、路导,外面广场上开机仪式准备好了,县里几位领导都到了。”

  “那走吧。”

  一行人笑谈着往外走,警戒线拉出了一片空地,当地安保把秩序维持得很好,对于剧组的各种要求也予取予求。

  但代价就是正府官员们都要露脸讲话,洋洋洒洒地抓住今天记者云集的机会自我宣传、促进当地旅游和城市名片的打造。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刘伊妃站在丈夫边上,一阵冷风吹过,有些瑟缩地贴紧了身边的男子。

  “冷吗?”

  “还好,这还没到10月,鄂省怎么这么凉,完全跟我小时候的记忆不一样。”

  路老板伸手把她的衣领裹紧:“傻了吧,这儿海拔高啊,上周跟老谋子去的百里荒1300多米高,更冷。”

  刘伊妃抬眼看到广场上摆着的香案:“张导他们开机上香的仪式还挺盛大的。”

  她轻轻怼了怼路宽,调笑道:“你这个小神仙,为什么自己的剧组都很少搞啊?”

  小刘记忆里,从她参与的《爆裂鼓手》、《异域》和《历史的天空》,以及探班过的《返老还童》,似乎都没怎么看到这么郑重的“拜神仪式”——

  红木香案上三牲祭品整齐排列,最夸张的全猪头两腮留着吉祥毛,嘴里衔着一颗红苹果。

  还有六色时令水果垒成的宝塔形,最顶端的苹果贴着金箔“福”字。

  路宽低声笑道:“我都是小神仙了,干嘛还花这钱?念两句咒就万事无虞了。”

  小刘扬着嘴角:“骗人精,那拍《爆裂鼓手》的时候怎么被张天硕带人来捣乱啦?”

  “所以张天硕坐牢了,陈冠西照片以后退圈,谢霆风女朋友也。。。”路宽冲女友挑挑眉:“你懂的。”

  刘伊妃娇媚地甩了一个白眼球给他。

  再是枕边人,她也看不清这些事情的真相。

  要说是洗衣机当年真的做法给他们下了降头,导致后来全都扑街,其实逻辑也说得通。

  不然为什么真的一个比一个惨?

  “那你开幕式之前干嘛又去娘娘庙求别落雨呢?你不是挺能的吗?”

  路老板故作高深:“那可不一样,开幕式求的是国运,这事儿太大,不是级别、编制高的神仙办不了。”

  “不像剧组这点儿破事儿,心意到了就差不多了,内地还是没香江那边讲究。”

  他低头在老婆耳边调侃:“看到那个黑猪头没?按香江规矩得是通体无杂毛的黑猪,两耳必须完整翘立,嘴里再含个平安果。”

  “还有,摄像机盖布是双层的,外层绣金线貔貅,里衬浸过柚子水祛秽,掀布时得先扯左角,知道为什么吗?”

  小刘美眸看着他听得津津有味:“左财右灾?”

  “嗯,左为青龙位,东方震卦,主生发之气;右为白虎位,西方兑卦,主肃杀之气。”

  萧瑟秋风中,众人都神情或肃然、或振奋、或好奇地看着、听着领导讲话、明星列阵。

  只有这对小两口旁若无人地低声侃大山,刘伊妃突然“嘶”一声。

  “怎么了?”

  小刘秀洁的眉头突然皱了皱,噘着嘴可怜兮兮:“小肚子痛,估计快来大姨妈了。”

  “没事,我加速讲完,你就不用在这儿吹冷风了。”正好轮到路老板最后压轴发言,他施施然上台,十分钟的稿子缩到了两分钟。

  模范丈夫。

  远山县当地领导同剧组众人握手寒暄、照相,特别是对这位内地首富青睐、礼遇有加,估计已经想好了晚上饭桌上怎么聊投资的事儿。

  开机仪式进行到最后一项,剧组众人依次上前敬香。

  她走近了香案,手持三支香拜了拜,便要上前**炉灰中,只是在远处看着的这只猪头愈发“面目可憎”。

  在秋阳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暂且不提,空洞的眼眶里凝着暗红血丝,猪嘴大张,衔着的红苹果表皮已经氧化发褐。

  实在是领导们太能唠了。

  小刘突然有些作呕的感觉,屏气凝神想插了香就走,可越是接近,那股腥臊味混着檀香直往她鼻子里钻,熏得她胃袋一阵抽搐。

  再看看其他人面色如常,少女心下一阵腹诽,这么大的味儿他们怎么都跟闻不到似的?

  勉强把香**炉灰中,眼前的香烛似乎化作了扭曲的红蛇,供果在视线里活像块腐烂的肉。

  其实这会儿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指尖死死掐住掌心,回头就像找个躲避,以免不雅的形象被拍下来。

  她踉跄后退半步,正撞上丈夫路宽坚实的胸膛。

  后者在后面一直看她捂着胸口发抖,担心是刚刚被风吹得着凉了,可小刘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虚弱过了?

  刘伊妃抬头看到是路宽,习惯性想开口说话,喉头突然涌上酸意,实在无法控制!

  “呕!”

  少女弓着腰干呕的瞬间,路老板已经环住了她发颤的肩背,瓷白的脸颊泛起一阵潮红,指尖死死揪住丈夫的西装前襟。

  刘晓丽心急如焚地第一时间冲了上来,高跟鞋卡进地砖缝隙,险些绊倒时被高也和张沫扶住。

  “茜茜,你怎么了?”

  刘伊妃痛苦地摆手:“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吐,你们。。。你们闻不到那个猪头的味道吗?”

  赶过来的张一谋、路宽、张沫面面相觑,后者无奈道:“猪头为了保存专门用生石灰腌过又风干处理,不应该有味道的。。。

  “有的呀,我站在这儿都。。。呕!”

  一阵风拂面,刘晓丽突然打了个冷战,颤颤巍巍地摸向闺女的小腹。

  小刘瞬间反应过来,猛得抬头扫了眼香案,又对上了所有人疑惑的目光。

  很显然,这种味道似乎只存于在她自己的嗅觉中,可怎么会?

  风卷着香灰打了个旋儿,供桌上带着防风罩的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像是为某些即将降临的喜悦道贺。

  二十米的外记者们鼓噪着冲散了些安保,镜头对准了场地中间一脸凌乱的顶流女星,再转移到她身边的路宽脸上。

  他。。。

  他怎么在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