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帝业 第224章 姜念归园,琴曲别韵

小说:红楼帝业 作者:挽铖 更新时间:2025-08-06 23:06:47 源网站:2k小说网
  景宁帝一边打量姜念,一边心下暗赞,旋即开口道:“姜念,念你在扬州整顿盐政,实心用事,颇有建树,更难得两袖清风,不染纤尘,朕便饶了你于皇四子遇刺案之失职之罪!”

  姜念再次跪地叩首:“臣叩谢太上皇恩典。”

  待他起身,景宁帝问道:“依你之见,皇四子遇刺一案,该当从何处查起?”

  姜念略一沉吟,眼角余光扫过侍立一旁的戴权,见这老太监低眉顺目,手中拂尘紧握。他恭声道:“回太上皇,臣方才蒙恩获释,对此案始末尚不清楚,不敢妄加议论。”

  他心中明镜似的:此案必有内应,且此人多半位高权重,说不得就是眼前的总管太监戴权。只是自己初脱囹圄,不宜贸然进言。

  景宁帝也不追问,只道:“你且去将盐政事务交割清楚,卸了这差事,日后专心随驾侍奉。”

  景宁帝知道,泰顺帝对姜念下了旨意,待他这位太上皇莅临扬州,便让姜念卸去盐政羁縻,专司随扈。

  姜念躬身应是:“臣谨遵圣谕,必当尽心随扈。”

  景宁帝摆了摆手:“去罢。”

  姜念倒退着出了殿门。

  转身时,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了。

  ……

  ……

  明媚的春光下,姜念披着阳光,回到了盐院。

  他先在四并堂见了林如海、邱姨娘,随即走到后园,欲回桃花泉轩。

  后园之中,桃红李白竞芳菲,蝶舞蜂忙绕树飞,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青砖铺就的甬路两侧,新生的兰草已没过了鞋面。

  正行间,忽闻前方一阵细碎脚步声,抬头望去,见林黛玉急匆匆从芙蓉馆方向而来。

  林黛玉今日穿着件月白绣梅花的衫子,外罩淡青比甲,疾步之下,鬓角微松,一支珍珠簪花将坠未坠。

  紫鹃在后头提着裙角追赶,连声唤道:“姑娘慢些!仔细摔着!”

  三人相遇。

  林黛玉猛见姜念,顿时刹住脚步,旋即发现姜念官服上沾着几处污渍,发髻松散,几缕乱发垂在额前,连脸上都有污痕。

  林黛玉鼻头一酸,眼眶中登时就泛起了泪光。

  她慌忙用帕子去掩,却越拭越多。

  姜念先是一怔,继而含笑道:“林妹妹这般慌忙,这是要去哪儿?”

  林黛玉不由臊了起来,哪里肯说是听闻他回来了便急着去见他?只低垂螓首,轻声道:“你……你获释了?”

  声音细如蚊呐,还带着几分哽咽。

  “承太上皇开恩。”姜念依然含笑道,“念及我整顿盐政有功,饶了我这一遭了。”

  紫鹃在旁插话:“姜大人不知,自打你入狱,我们姑娘这些日子……”

  话未说完,被林黛玉一个眼神止住,林黛玉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为掩饰窘态,林黛玉指着姜念的衣袖道:“这里……破了。”

  姜念低头,见右袖裂了道口子,是几日前刮蹭所致。正要答话,忽听紫鹃“哎呀”一声:“姑**珠花!”

  原来林黛玉走得急,头上那支珍珠簪花终于滑落。

  姜念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却无意中碰到了林黛玉的手。

  “给你。”姜念递上珍珠簪花。

  林黛玉接过,手微微发颤,竟三次都没能将珍珠簪花簪回发间。

  姜念笑道:“林妹妹别急。”

  紫鹃见状,抿嘴一笑,上前替林黛玉簪了回去,又整理了一番林黛玉的发髻。

  借着这空当,林黛玉悄悄打量姜念,见姜念虽形容憔悴,精神却好,心下稍安。

  这时,丫鬟小南走了过来,见到姜念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大人受苦了!”

  姜念见小南哭了,反倒笑道:“傻丫头,哭什么?不过十日未沐浴罢了。快去备热水,我要好生洗洗这一身晦气。”

  小南忙不迭应了,小跑着去桃花泉轩张罗。

  姜念别过了林黛玉,往桃花泉轩走去。

  很快,浴桶备在了桃花泉轩的里间,热气氤氲,屏风上搭着干净中衣,案头还焚着一炉檀香。

  姜念刚解衣带,闻得外间紫鹃声音:“姜大人,我们姑娘让送些沐浴之物来。”

  小南接过一看,是玫瑰香胰并一条雪白的新手巾。

  姜念对紫鹃笑道:“替我谢过你们姑娘。”

  紫鹃“嗯”了一声,瞥了眼姜念解开的衣带,脸上一红,转身便走。

  当姜念在屏风内沐浴时,小南站在屏风外,心跳如鼓,她咬了咬唇,忽然绕进了屏风。

  姜念已褪去中衣,热水雾气中,显露强健的脊背。

  见小南忽然进来,姜念笑道:“我要沐浴了,你且回避罢。”

  小南却轻声道:“我……我伺候大人沐浴。”

  姜念微怔。小南可是邱姨**丫鬟,虽已服侍了他两个月,但这两个月来,小南从未伺候沐浴这种事。

  此刻,姜念见小南双颊绯红,手指紧绞着衣角,却仍坚持站在桶边,心下已明其意——这个美婢,想要这辈子都跟着他了。

  姜念倒是有些感动,他刚遭遇牢狱之灾,小南这么个丫鬟,这时候却这般做,不嫌弃也不避讳。

  “难为你有心。”姜念柔声道,任由小南扶着他进了浴桶。

  小南取过澡豆擦背,手法轻柔,小心翼翼。

  水温渐凉,她又添热水。

  忽然,姜念道:“你们老爷与姨娘即将进京,待你们进京后,我再向邱姨娘讨了你来。”说着掬起一捧水洗脸,“你可愿意?”

  小南羞得低眉垂首,却又激动得声音发颤:“我……我这辈子都跟着大人!”

  话音未落,有泪滴坠入了浴桶,激起小小的涟漪。

  姜念伸手为小南拭了拭泪,小南为掩窘态,忙取过茉莉头油为他篦发。

  乌黑长发散在水中,如墨玉般润泽。

  小南想起了什么,笑道:“方才姑娘打发紫鹃送来的玫瑰香胰,大人可要用?”

  姜念点了点头。

  小南又笑道:“姑娘关心大人呢。”

  当即,小南起身取来了玫瑰香胰。

  待姜念沐浴完,小南又用紫鹃送来的那条雪白新手巾为姜念擦拭。然后伺候更衣,为姜念穿上一身藏青色劲装,又在腰间束了一条玉带。

  姜念焕发的英武之气,令小南不由眼前一亮,念及姜念已承诺要了自己,心中欢喜。

  趁小南在里间收拾之际,姜念踱步走出桃花泉轩,观赏着桃花泉边开得正盛的几株桃树,或深红或浅粉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泉边青石板上,恍若铺了层锦绣。

  忽闻芙蓉馆方向传来一缕琴音,恰是《烟雨唱扬州》的调子。

  姜念循声而去,来至芙蓉馆,进了明间,见里间湘帘半卷,透出里头人影。

  林黛玉正坐在窗下抚琴,纤指轻拨,奏的正是《烟雨唱扬州》。

  紫鹃在一旁焚香,袅袅青烟中,琴音如清泉泻玉,煞是动听。

  小丫鬟雪雁则坐在一旁发呆。

  主仆三人一时间都未发觉站在帘外的姜念。

  姜念驻足听了一会儿,方才轻叩门扉。

  里头琴声戛然而止,紫鹃转头一看,笑道:“姜大人来了!”

  林黛玉起身相迎,未语先红了脸,轻轻福了一礼,也不则声。

  “林妹妹弹的,不是我作的《烟雨唱扬州》么?”姜念指着琴案,故意笑道,“几时学会的?”

  林黛玉低头摆弄衣带,耳根都羞红了。

  紫鹃插嘴道:“姑娘早就会了,练了……”

  话未说完,又被林黛玉习惯性地瞪了一眼,紫鹃抿嘴一笑。

  姜念见状,故意叹道:“可惜方才只听了一半,如闻仙乐耳暂明……”

  “叫你取笑了。”林黛玉背过身去,显露半截雪白的颈子。

  “妹妹再弹一遍如何?”姜念走近琴案,“让我好生领教领教。”

  林黛玉摇头:“胡乱学的,不入耳。”

  姜念忽正色道:“莫非是嫌我作的这首曲子粗陋?”

  “谁嫌了!我弹便是了!”林黛玉急得转身,见姜念眼中含笑,才知中了激将法,心中习惯性地骂了一声“臭姐夫”。

  紫鹃在旁抿嘴偷笑,被林黛玉瞥见,羞得要去拧她。

  闹了一阵,林黛玉终是重新坐回琴案前,轻舒玉腕,拨动琴弦。

  这一次,她弹得格外用心。

  十指纤纤,在七弦上翻飞如蝶,似是注入了十二分精神,荡气回肠。

  姜念听得入神,也看得入神,待琴声止歇,他犹自沉浸其中。

  “弹得不好。”林黛玉轻声道。

  姜念笑道:“勉强入耳,比起我弹的要差远了。”

  “你……哼!”林黛玉明知他在故意逗她,还是不由郁闷。

  姜念忽命紫鹃、雪雁两个丫鬟退下,道是有正事与林黛玉相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抿嘴笑着退出,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林黛玉虽心下疑惑,却也只当姜念确要与他商议什么正事,便端坐琴案前,静候姜念开口。

  不料姜念莞尔一笑道:“林妹妹可知,这《烟雨唱扬州》,我是特意为谁而作的?”

  这一问,让林黛玉顿觉耳根发热,手中罗帕绞了起来。

  自打她听了《相思》一曲,便暗自期盼能得姜念专为她谱一曲。后来闻得《烟雨唱扬州》,曲调缠绵处,似诉尽扬州烟雨中的情思,叫她心头鹿撞,欲问此曲是否为她而作,却不好意思,又怕是自作多情,反惹笑话。紫鹃则认为此曲是姜念为她作的,她虽嘴上嗔怪,心底却似饮了蜜般甜。

  眼下姜念这般问,岂不分明意味着《烟雨唱扬州》这首曲子真是特意为她而作的了?

  林黛玉羞得抬不起头,只盯着琴弦。

  姜念柔声道:“这曲子,是我特意为你而作的!”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林黛玉强自镇定,声音却细如蚊呐。她故意板起脸,眼角却瞥见姜念嘴角含笑,更觉心慌意乱。

  姜念起身道:“不过是想让妹妹知晓此事罢了。我还有正事与姑丈商议,且告退了。”

  说罢竟真转身欲走。

  “等一下!”林黛玉脱口唤住,话一出口便悔了,羞得几乎要将脸埋进衣袖里。

  姜念在帘前回眸,唇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黛玉鼓足勇气,站起身来,看着姜念,却是声若游丝:“你……除了元春姐姐,你还给谁送过自作的曲子?”

  “迄今为止么……”姜念略作思索,“只赠过三人。一是妻子,一是个妾室,再就是林妹妹你了。”

  迄今为止,他除《相思》赠元春外,只作过《声声慢》予景晴,然后便是为林黛玉而作的《烟雨唱扬州》。

  其实他早打算今年春天将《春庭雪》作出来给薛宝钗,不料今年这个春天他待在了扬州,又错过了与薛宝钗同看梨花飘落春庭雪的时机。

  说罢,姜念含笑离去,独留林黛玉怔在当场。

  “一个妻子,一个妾室,再就是我……而《烟雨唱扬州》此曲似暗藏了缠绵情意……”

  一念及此,林黛玉两颊滚烫,《烟雨唱扬州》有了别样的韵味……

  她忙抓起绣枕掩面。枕上绣着的并蒂莲,此刻倒像是活了过来,灼灼地烧着她的脸。

  忽又挪开绣枕,轻“哼”一声,低声道:“这没脸没皮的……”

  话未说完,自己先咬住了唇。

  恰在此时,紫鹃探头进来,见林黛玉双颊飞红,抱着绣枕发怔,好奇道:“姑娘,方才姜大人与你说什么正经事了?竟这般出神?”

  林黛玉唬了一跳,绣枕脱手飞出,正砸在紫鹃肩上。

  “要你多嘴!”林黛玉佯怒,背过身去,耳根子则红得似玛瑙一般。

  紫鹃先是一怔,继而抿嘴笑道:“莫不是姜大人又欺负姑娘了?真真可恶!关押了这些时日,今儿才放出来,就又来招惹姑娘。姑娘且等着,我这就去寻他理论!纵是朝廷命官,也没有这般欺负人的理儿!”

  “死丫头!”林黛玉起身要拧紫鹃的嘴,“越发胡说了!”

  紫鹃灵巧一闪,主仆二人笑闹作一团。

  林黛玉追了一番,奈何身子娇弱,怎么也追不上紫鹃。

  见雪雁进来了,林黛玉便抓住了雪雁,在雪雁嘴上拧了一把。

  雪雁纳闷:“好端端的,姑娘为何拧我的嘴?”

  林黛玉道:“原要拧紫鹃的嘴,偏生追不着她,你便替她受了罢!”

  紫鹃噗嗤一笑。

  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