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朴誊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未经非白苦,少劝非白善。”

  他不知道母子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懂霍非白。

  别看是个小**,但他为人仗义。

  要不是段崇雅做了让霍非白不能忘怀的事,霍非白向天借五百个胆,都不会对亲妈这样。

  隋唐真是好奇极了,“非白能给我讲讲你痛苦的过去吗?”

  好哥们就这样喜欢扎心。

  开心时喊爸爸都行,不开心,喊祖宗都没用。

  霍非白阴森森一笑,“这么喜欢八卦,要不要义父给你搭个台子,让你听个够?”

  明明在笑,隋唐仿佛看到太奶在向他招手。

  但八卦的心战胜了惧意,厚脸皮喊,“爸爸,你就满足儿子的好奇心吧。”

  岳朴誊真想远离这个家伙十万八千里。

  一脚踹他**上,狗腿般凑上前,“义父,你讲。”

  霍非白憋闷的心情,好受不少。

  他拖着腿上的挂件,眼睛看向某个方向,脑海里浮现出十八年前一个温馨的场景。

  那时候他刚满七岁。

  赶上暑假,他亲妈段崇雅休息日,他吵嚷着让亲骂带他去游乐园。

  段崇雅答应了。

  也是满心欢喜带他去游乐场,买票,进园。

  他选择了海盗船。

  跳上去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尖叫连连时,守在海盗船下的亲妈竟然逆着人群,奋力追赶某个身影。

  他当时很焦急。

  没等海盗船停下,一跃而下。

  重重摔在坚硬的石板路上,顾不得口腔都是血,扭伤的脚踝,在人群里磕磕绊绊往前追。

  他记得喊的好大声。

  可他的亲妈充耳未闻,她也在喊一个人的名。

  脸上的急切和他追赶段崇雅时,是一模一样的。

  他没能追到亲妈,反而被一只手抓住,一块带着香气的湿巾盖在脸上。

  他昏迷前,手还伸向亲**方向。

  等再次醒来,他被剃光了头发,戴上了假发,穿上小姑**衣服,塞在装满鸡鸭的车里,运往不知何处。

  后来,他就被人贩子卖到一个小山村,给一对求子八年的夫妻做了儿子。

  在买他的第二年,养母如愿以偿了孩子,还是双胞胎。

  他的待遇一落千丈。

  夏天,要上山砍柴,下地干活。

  从小被娇惯的他,哪里干过这样的活,稚嫩的小手磨的都是水泡。

  干活太慢,鞭子炒肉是常态,饿肚子也是常态。

  家里养的狗都比他吃的好。

  他跟狗抢食,抢完狗的,就抢鸡的。

  冬天,衣不蔽体,手上都是冻疮,养母还嫌他穿得好,吃得多,把他踢进冰冷的河里。

  他险些死掉。

  这时,一个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草药的身影出现。

  把他从河里捞出来,脱下自己的衣服,把他贴身裹着。

  “好暖和呀,真像爸爸的温度。”

  霍非白讲述苦难的遭遇,他没哭,但他想起那个给予他温暖的男人,他眼睛红了。

  隋唐和岳朴誊也是心酸得厉害。

  没想到毒舌,混混的霍非白小时候这么惨。

  岳朴誊将眼泪擦在霍非白昂贵的裤腿上,“那个叔叔还好吗?”

  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霍非白抬手搓搓脸,继续陷入回忆。

  他早年丧妻,只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他被抱回家,躺在小姑**床铺上,叔叔摸着他的脑袋,却对着小姑娘说,“欢欢,今晚你就跟你堂姐去睡,让弟弟睡你床上好吗?”

  他迷迷糊糊间,看见了一张圆圆的脸。

  那张脸笑得跟花一样,“爸爸,弟弟和我一样,都是没妈**孩子,现在我把爸爸分他一半。”

  霍非白因为这句话,哭了。

  叔叔的眼眶红了。

  摸摸他的头,再摸摸欢欢的头。

  这是他被拐卖后,过得最好的一夜。

  往后,叔叔隔三差五给他吃的,教他认药材。

  等上学时年纪到了,还给他交学费,让他去学知识。

  比他大一两岁的欢欢,早就入学了。

  仅有的记忆,她只出现过两次。

  一阵啜泣声,把霍非白从记忆中拉回来,“你哭什么哭,吃苦得又不是你。”

  谁知,隋唐擦着眼泪,惊呼,“你说的欢欢是不是你的小嫂?”

  岳朴誊更是一惊,“非白,没这么狗血吧?”

  霍非白不置可否。

  两人登时抓着霍非白的手,激动的跟个吗喽一样。

  又蹦又跳。

  隋唐作为送狗,牵桥搭线的更有发言权,“你做了这么多,就是想报恩?”

  仅仅是报恩吗?

  霍非白觉得太少了。

  他所求的只许尽欢这个人,而不是所谓的恩情。

  岳朴誊摸着下巴,忽然问出一个矛盾的地方,“不对呀,清欢小姐姐小时候就和霍庭周认识,他们自小是邻居,你被卖到他们村,霍庭周认不出你,难道霍老太太不认识吗?”

  霍非白抬脚往车走去,嘲讽声传来,“你以为霍老太太真疼我?”

  嘶。

  两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霍非白回到霍家的这半年,霍老太太到处宣扬,亏欠小孙子多年,出入各种场合带着他。

  霍非白给人甩脸子,踹翻东西,霍老太太笑眯眯开口解释,我孙子养在外面二十多年,不懂规矩,大家见谅呀。

  还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大家多多包涵。

  现在想想,霍非白都二十七的人了,哪来的年纪小。

  这哪是真的在乎霍非白,分明是暗戳戳捧杀。

  “这个霍老太太从农村发家,我以为她朴实无华,没想到心眼比筛子还要密,非白,老太太嘴上说着疼爱,没给你股份吧?”

  岳朴誊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向霍非白。

  霍非白摩挲着手腕上磨损严重的五彩绳,“我连零花钱都是靠自己赚的,你指望她给我股份?”

  车内此起彼伏的嘶嘶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养了两条蟒蛇。

  “霍老太太妖怪变得吧,这么会玩心眼?”

  隋唐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老妖精而已,不用金箍棒,就现原形了。”霍非白靠在真皮靠座上,眼里的讽刺遮掩不住。

  这次她不死,也得残。

  得了许叔叔的恩情,不好好护着许清欢,还想吃绝户。

  这次就别想许清欢再救她。

  死对她太便宜了,最好瘫痪在床。

  是人是鬼,不就很快显行了。

  岳朴誊觉得世界太玄幻,打了把游戏压压惊。

  车子行驶到一半时,他像是活过来一样,“清欢小姐……哦,清欢嫂子,能轻松离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