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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岚音哪有心思听这些?

  她只觉得尖锐的疼顺着针尖戳在她肉里,往里面猛钻。

  时间漫长的,几乎能耗死人。

  足足过了半分多钟,老李才用干棉球摁住针眼把拔出了针头。

  叶岚音疼得瘫软下来,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老李把棉球帮她手里一塞,“摁住,别揉,明天这个时候还得来打。”

  叶岚音当即就哭了,“叔,能不能少打两针?三针就够了吧?”

  老李奇怪看向叶岚音,“你怎么知道保胎针要打三到五针?”

  黄体酮这东西,是抑制宫缩,维持妊娠用的。

  一般来说,要打三到五针。

  等患者腹痛减轻、没有再出血后,才能减缓成隔天一针,巩固个几天停药。

  没有打过的,根本不知道它的注射疗程。

  苏青梨跟着瞥向叶岚音,想到追剧时,叶岚音的第一胎好像就打了足足半个多月的保胎针。

  没想到这辈子,叶岚音还是没躲过。

  那沈宴臣呢?

  他能躲过命定的英年早逝吗?

  这个想法让她有些心慌,下意识去握沈宴臣垂下来的手。

  “没事的,别怕。”

  沈宴臣以为她被吓到,带着薄茧的大手攥紧了她微凉的指尖。

  苏青梨勉强挤出一抹笑,心里发慌的厉害。

  就连右眼皮,也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只能不停安抚自己:没事的,有她在,绝不会让沈宴臣有事!

  叶岚音知道说漏了嘴,随口敷衍,“我,我听老张媳妇说的,李叔,这针真太疼了,求你了,给我少打两针吧。”

  “看情况,回去记得用热毛巾敷一下针眼。”

  老李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才让他们回去。

  这个晚上,沈家小院终于难得的清静了些。

  只剩下叶岚音敷针眼时的痛呼声。

  张翠花生怕她的大金孙再有个好歹,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到底没敢再骂叶岚音作妖。

  后半夜时,哗啦啦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声势惊人。

  整个青山村在雨声中,陷入了梦乡。

  瓢泼大雨下了一夜,就没停过。

  天快亮时,雨势越来越大,跟往下倒似得。

  山溪早就暴涨到漫出来,最终挟带着泥沙和枯枝,咆哮着冲向地势低洼的青山村.

  “轰隆隆——”

  惊人的雷声炸响,几乎撕裂天幕。

  滚滚洪流,在黎明的晨曦前,宛如发怒的黄色巨龙,从山坡上倾泻而下。

  顺着田埂的裂缝,直冲向青山村最低洼的西北角。

  那里全是土坯墙,墙根的泥地被灌的咕嘟冒泡,顺着墙缝往屋里渗。

  先是脚脖子深,转眼就漫过了炕沿。

  张癞子被漫上来的水冻醒,“发、发水了!”

  他慌忙从炕上爬起来,扑通摔进水里。

  足足喝了好几口污水才爬起来,光着脚往外跑。

  边跑边扯着嗓子喊,“不得了了,要发洪水了!”

  可雨水哗哗下个不停,很快就把他的呼嚎声给吞没。

  眼看着身后的土坯房摇摇欲坠,张癞子咬咬牙,冒着雨东头找村长叶茂才。

  青山村西低东高,大部分村民都住在东头。

  这个光景,都还睡着没醒。

  山路已经被水淹没,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张癞子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手里拎着个破旧的陶瓷盆敲起来。

  风裹着雨抽下来,打在他脸上,跟小石子似得。

  “都醒醒!要发洪水了!”

  咚咚的嘈杂声,终于吵醒了不少人。

  十几分钟后,整个村都醒了。

  天还没亮,黑沉沉的云压在山尖上,沉甸甸的好像随时要坠下来。

  雨大风大。

  远处的山被雨洗的发黑。

  从山上倾泄下来的洪水已经变成咆哮的巨兽,一路横推倒村子西北角好几座土坯房。

  空气里全是湿土和腐烂草木的腥气。

  整个村子就像浮沉在一个巨大的泥盆里,只剩下东边地势高的几排房子,剩下的全都泡在了黄泥汤里。

  村长叶茂才扛着喇叭,冒着雨组织撤离,“村子要受不住了,快!都往山上去!”

  谁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

  再加上洪水肆虐,想出去求救都找不到路。

  被惊醒的妇女们抱着哇哇哭的孩子,跟着扛着粮食的男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撤。

  昨天还一派生机的小山村,转眼就变成了洪水滔天的人间地狱。

  张翠花挑着扁担,一头是她养的几只鸡鸭,一头是她没舍得穿的几套好衣服,带着沈家双胞胎跟在撤退的人群里。

  泥土路湿滑难行,她跟在撤退的人群里踉跄,又冷又心疼。

  这场洪水,要把她辛苦了半辈子的家业都给冲垮!

  “造孽,造孽啊!”

  “好啦妈,你少说两句。”

  沈宴礼扶着大腹便便的叶岚音,跟在张翠花身后,“哭有什么用,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叶岚音昨天刚打过保胎针,这会儿被沈宴礼扶着,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她记得这场雨,上辈子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才停。

  整个村子都差点被吞没。

  后来休养生息了大半年,才总算有个点烟火气。

  昨天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早知道这样,就该窝在县城里不回来才对!

  不对,这一场大雨提前了!

  好像……沈宴臣的痨病,就是这时候落下的!

  估计这次,也逃不过!

  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噙着笑看向苏青梨。

  会算计又怎样?

  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

  等你男人咽气,看你还怎么嘚瑟!

  苏青梨并没有注意到叶岚音的视线,眉头紧皱着。

  昨晚她右眼皮跳了一整夜,还自我安慰是正常的抽筋。

  谁知道天没亮雨就来了,还引发了山洪。

  她追剧时确实有山洪,但那是隔着屏幕看,真身临其境才知道其中的凶险!

  沈宴臣他就是这场山洪后病的……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洪水冲垮了村口的石桥。

  碗口粗的老歪脖子树被连根拔起,像柴火棍一样给泥石流卷走。

  “孩子!我家铁蛋非要回去抱他的狗,还在老宅里没出来!”

  一个妇女跛着脚过来,往西北角冲去,“铁蛋!铁蛋!”

  女人叫周嫂,前年刚没了男人,带着七八岁的孩子靠着二亩薄田勉强糊口。

  更让人无奈的是,她左脚还有点残疾。

  真冲回家里,别说救孩子,估计连她自个儿也会被冲走。

  “周嫂,你停下,我去把铁蛋带回来!”

  沈宴臣拦住跛脚的周嫂。

  苏青梨心口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