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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的车票说不好买,很不好买,不但要证件,还要介绍信,证明信,但说好买也很好买,只要证件齐全,买票很容易,车费贵,手续繁琐,坐火车的人没那么多,没有买不上票,要抢票一说。

  “我还没买,等会儿到了车站再买。”陆松石看叶母担忧,补了一句:“我有退伍军人的证件,买票很容易。”

  叶母这才松了口气。

  她有些局促地向陆松石解释:“我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火车,所以不太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帮不上忙。”

  陆松石声音温和:“叶姨,您有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想当初他离开家去部队,虽然是集合后集体出发去边境,但是从家里出发的时候,陆父甚至都没有起身送他。

  关心的话,更是没有。

  至于他那位后妈,倒是说了一大堆好话,什么为国争光报效祖国之类的,可当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说长大了也想当兵的时候,他后妈脸色瞬间变了。

  亲生父亲与相处数年的继母,这么多年,让他体会到的来自于亲人的关怀,都不及叶母这个长辈这一段时间给他得多。

  以前他没得到过,完全不在意,现如今在叶家生活过了,他才慢慢有了体会。

  到了等拖拉机的地方,叶母让陆松石早点走。

  “还不知道啥时候才来,你去吧,别陪着我们晒了,大热天的,你背上的伤也不能晒,晒多了不愈合化脓流脓水。”

  叶禾禾也附和:“对,早去早回。”

  为了让陆松石可以安心离开,她没有再表现出不舍,开开心心跟他说再见:“等你回来,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陆松石好奇:“什么?”

  叶禾禾噘嘴:“都说是惊喜了,当然是等你来了才能知道,现在说给你,还算是惊喜吗?”

  “……好吧。”陆松石被她妩媚的小眼神勾得心里痒痒的。

  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真想把她搂过来再狠狠亲上一回。

  “一路顺利,平安。”叶禾禾忍着鼻酸,大眼睛继续笑着:“我的对象,我在村里等你。”

  这话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很肉麻了,平时她一定说不出口,尤其旁边还站着叶母。

  可这一刻,她完全感觉不到不好意思。

  她汹涌不舍的情绪,已经远远超过了害羞。

  陆松石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伸手拉住了叶禾禾的手,用力捏了捏,说出口的话,也在用力:“好,等我回来。”

  已经经历过这俩人亲嘴和**的叶母,对于拉个手都没意见了。

  刚才陆松石左看右看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俩人是要当街亲嘴呢,可把她紧张得手捏成拳,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出手阻拦。

  幸好,幸好。

  还算是规矩。

  陆松石迈步离开,叶禾禾看着他的背影,挥手。

  一直挥手到陆松石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叶禾禾再也没法忍下去,飞快转身,一头扎进了叶母的怀中。

  “妈……”她泪水滚滚而下。

  叶母轻轻**着闺女的后背,粗糙的嗓门放柔放轻:“不哭不哭,等回去了妈给你做肉吃。”

  叶禾禾默默流泪,呜咽出声:“我要吃红烧肉。”

  “好,你想吃啥,妈就给你做啥,你想吃天上的星星,妈也搭个梯子给你摘去。”叶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道。

  叶禾禾扑哧一声,笑了。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拖拉机才轰隆隆来了,叶母带着叶禾禾上了车,找了个靠里面一点的位置。

  太阳很晒,叶禾禾靠在叶母的肩头,昏昏欲睡,又等了好一会儿,拖拉机又上来一群人,把拖拉机的车厢坐得满满当当。

  “吆,你们也在呢。”有一道尖利的女声,阴阳怪气地响起。

  叶禾禾没当一回事,继续小憩,接着,就听到那女声说:“跟你们亲得像是一家人的陆知青呢,怎么不见他?”

  下一秒,叶禾禾从叶母肩膀上抬起了头。

  见闺女已经被吵醒了,叶母没再客气,唾沫星子喷了过去:“管球得闲事多的很,跟你有半分钱的关系吗?”

  女人梳着一条马尾辫,脸很瘦,颧骨突起,带着几分刻薄相。

  她不跟叶母对喷,而是幽幽说道:“看把你激动的,我也就随口一问,咋地,陆知青已经是你们家的财产了,别人提都不能提?”

  叶母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弯弯绕绕的做派,不痛痛快快,装模作样的,让她一下就想起了叶家奶奶。

  她毫不客气道:“你提啊,你随便提,但你别犯**来问我。咋地,我是你爹还是你娘啊,非得回答你的问题?”

  “你,你怎么骂人呢!”刻薄女声音拔高。

  叶母冷笑,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你自己上赶着找骂,大家伙儿都听着呢,不然你找别人给你评评理,看看谁会说我骂错你了。今天有一个站出来说是我的错,我立马给你认错。”

  刻薄女扫了一圈,被她看到的人,纷纷别过脸扭过头,不与她对视,更不要说,为她出头了。

  虽然车厢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叶母,但农村妇女的战斗力,从肢体言语和大嗓门就能看出,再者,本就是刻薄女先开口犯**的,但凡不蠢不傻,都不会为了她去惹上更凶悍的叶母。

  刻薄女一脸悻悻,她身旁坐着个小女孩,约莫十多岁,看叶母气势汹汹,扯了扯刻薄女的袖子:“妈,别说了。”

  “要你逞能!”刻薄女抬手,扇了小女孩一个耳光。

  叶禾禾看得火气直冒,吼出声:“你这个当**,没本事跟外人吵架,拿自己闺女撒气,真是懦夫!”

  刻薄女没上过学,不懂懦夫是啥意思,但看叶禾禾的态度,她能猜出是骂她的。

  呵呵笑了两声:“我打我闺女,关你什么事?跟你有半分钱的关系吗?”

  叶母拉了拉叶禾禾,笑着啧啧了几声:“当然跟我们没关系了,你随便打,我们就当看笑话了。”

  刻薄女见又没讨到便宜,一口牙齿快要咬碎。

  看着叶禾禾那张明媚的脸,她胸口起起伏伏,恨得不行,陡然拔高声音:“比起打骂闺女,把闺女教成便宜货,教闺女上赶着做那不要脸的事,才是天大的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