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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咱先进城!”郭松龄伸了伸手,张学良迈步就走。

  唐枭和陈卫熊他们撤到了一旁,郭松龄落后半步,再往后是李少白和他的副官、两名团长,还有桦川县公署官员,以及当地十几位地主乡绅。

  众人呼呼啦啦往城里走,唐枭他们后娘养的一样,只能跟在了最后面。

  进了城后,郭松龄说:“先前东兴镇商会会长曲子明过来了,家里也收拾了出来,咱们先过去坐坐吧,我也安排布置一下。”

  “好!”

  一众人走了好半天,来到了曲家大院,跟在后面的曲子明连忙上前,请张学良进院子。

  唐枭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姓曲的提前拜访郭松龄,是这个意思。

  这个马屁拍得不错!

  仔细想想也正常,陈家男丁都被杀了,陈家大院里吃喝嫖赌抽,被嚯嚯了这么长时间,确实不适合搞接待。

  除了那些劫后余生的桦川县公署官员,其他人院子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唐枭心里不舒服,就想回陈家歇歇。

  赵木知道他郁闷,可还是拦住了他,陈卫熊也不同意,小声劝他:“等等吧,万一郭将军喊你呢?”

  唐枭也明白,可就是觉得憋闷。

  至少一个时辰了,秋老虎热得人心烦意乱。

  那些地主老财也是团团转,可又不敢贸然进去,只能等着。

  里面这些人终于出来,簇拥着张学良,没人说什么,唐枭他们只能继续跟着走。

  一行人来到了佳木斯北市场,里面人潮涌动,镇中居民应该全都来了,中间空地上搭建了一个木质台子,大约一米高。

  镇中华两个人被人按着,跪在台上。

  老占东用力往起仰头,大声咒骂:“我们被耍了!周大胡子,**尼十八辈祖宗!到了阴间我们兄弟肯定混出个官儿样来,那时候就把你下油锅……”

  他正骂得起劲时,张学良大踏步走到了台上,老占东和镇中华斜眼看他。

  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

  一名警卫拿过来一个铁皮喇叭,递给了张学良。

  “乡亲们——!”张学良手持喇叭,大声喊了起来:“我来晚了,让乡亲们受苦了!”

  他说话带着很浓的奉天周边口音,这与吉林、黑龙江口音有些区别。

  奉军进城以后,一些谣言就开始疯传,都说是评书里面的那个周大胡子进城后,先是和老占东、镇中华结拜,又设计拿下了这两个大土匪头子,随后引奉军进的城。

  此时看到台上这个年轻人训话,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他是干什么的。

  “我叫张学良……”

  人群哄然,这才明白,原来是张大帅的儿子。

  接下来,张学良宣读了老占东和镇中华的罪状:私种**、勾结外敌、扰乱地方,企图分裂东北领土,危害国家统一……

  收好那页纸,张学良来到了老占东近前,大声问:“你,就是土匪头子老占东?”

  老占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就没了顾虑,开口就骂:“我是土匪你是啥?你**不过是个土匪崽子!”

  张作霖虽然是土匪起家,但张家自从发迹之后,十分忌讳说以前的事,张学良还从没受过这种辱骂,被骂的脖子都涨红了,怒道:“铡了他!”

  他平时爱看京剧,特别是对包公戏迷得不行,这回他决定来一次真格的。

  “铡刀呢?”他回过头,看向郭松龄,怒声道:“去,去给我找铡刀去,我要亲手斩了他!”

  郭松龄看了李少白一眼。

  原本以为要枪毙,两名枪手都准备好了。

  谁也不会想到老占东会激怒少帅,盛怒之下,他竟然要用铡刀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李少白反应很快,连忙拉着副官赵德山去找铡刀了。

  台前人群中的陈卫熊眉头紧皱,这老占东骂谁都无所谓,可此时此刻不该骂少帅!这么一来,他自己要遭罪不说,黑山军收编一事很可能也会出现变故!

  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老占东是土匪,黑山军也是土匪,如此关联起来,大帅公子心里能舒服吗?

  他伏在唐枭耳边说了几句。

  唐枭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听完以后,眉头更是紧紧皱成了一团疙瘩。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老占东在台上看过来的目光,眼神里满满都是怨恨!

  唐枭看明白了,他是故意的,自知必死,索性摆自己一道。

  果然,老占东笑了,盯着唐枭,嘴唇一动一动喃喃说着什么,唐枭看的仔细,可还是没看懂。

  陈卫熊小声说:“他说:小子,想出卖我们求招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唐枭没说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他无法评价自身好坏,但无论是在哈尔滨做生意时,还是做了土匪,自认没祸害过老百姓!

  可老占东他们不一样,这些人种植**,强抢民女,简直是无恶不作!

  这个人能混到今天,是有脑子的。

  他只用了一句话,就成功激怒了张少帅,继而在少帅心里埋了根刺,又怕适得其反,不仅没提周大胡子的名字,更没再继续辱骂。

  不远处的镇中华没他这个精神头儿,也没了往日里的嚣张气焰,烂泥一样瘫在台上。

  这年头养马养羊的人家都有铡刀,并不难找。

  很快,一架大刀铡就找来了,李少白和他的副官亲自抬了上去,两名士兵把老占东拖了过来,按跪在刀铡底下。

  这口铡刀的刀刃挺快,刀身和刀背也很厚实,只是脏了一些,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锈痕。

  老占东清楚地嗅到上面干草的香味,还掺杂着马粪的味道。

  挨子弹和铡刀砍头感觉不一样。

  夕阳西下,秋老虎躲开了。

  一股风吹得老占东从脚跟凉到头顶,手脚全麻了,此时也顾不上再恨周大胡子,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张学良把头上的大檐帽摘了下来,身后一名警卫连忙接了过去,他又把军服的袖子卷了卷,随后戴上了一副白手套。

  他歪了一下头,李少白连忙抓起铡刀,两个大兵扯着老占东,把他的头伸在了上面。

  张学良两只手接过铡刀把手,李少白和副官连忙往一旁撤。

  老占东歪着头,又一次看向了台下的唐枭,他张嘴想再骂两句,可喉咙干得厉害,一句都骂不出来。

  整个北市场都安静下来,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张学良也不犹豫,用力往下一按。

  就听‘嘎吱’一声,人群惊呼,那颗头却没掉下来。

  台下的唐枭暗暗摇头,太没经验了,力气根本没使到点子上!

  说起割脑袋,他的经验太丰富了!

  开铡之初,一定要慢慢来,然后再加快速度,要借着惯性,还要用上腰部的力量,不能光靠两只胳膊使蛮劲儿。

  另外,人的颈部肌肉和颈椎十分坚固,这么弄的话,老遭罪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老占东被铡刀压着,脖颈处‘呲呲’冒血,疼得他‘嗷嗷’叫,大小便都已经失禁了,可就是不死。

  “啊——”他盯着唐枭,大声嚎叫着,“兄弟,兄弟,给我一个痛快……给我一个痛快……”

  鲜血呲在了张学良身上,他也有些懵。

  李少白他们吓得连忙又往后躲了两步,就听老占东嗷嗷叫唤着喊兄弟,也不知道在喊谁。

  张学良又加了把劲儿,可铡刀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唐枭看到了老占东的两行眼泪,瞬间又被鲜血冲没了,他叹了口气,一个箭步窜上了台。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也不顾那些喷泉似的鲜血,两只大手搭在了张学良的手上,用力往下一压。

  只听‘咔嚓’一声。

  咕噜噜——

  老占东的脑袋滚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