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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卫熊看到儿子,顿时眉开眼笑,快走几步要去抱他。

  不料小家伙一脸戒备,抬手就是一枪,嘴里还发出‘啪!’的一声,大叫:“你死啦,你死啦!”

  陈参谋长‘啊’的一声,满脸惊愕,伸手捂住了肚子,开始摇摇欲坠。

  “你……你……”随后也不顾一地的土,就躺在了地上,一条腿触电似的抽搐了两下。

  小世宗懵了,看了眼自己的小**,不明白眼前这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长脸叔叔,是怎么被自己打死的。

  茉莉抹了把眼泪,挣脱开后回头喊:“世宗,那是你爹呀?”

  小世宗眼神儿迷茫了。

  陈卫熊‘扑棱’一下坐了起来,笑呵呵招手:“儿子,快叫爹,爹回来了……”

  小家伙拎着枪,怔怔没动地方。

  茉莉连忙过去,蹲在他身前柔声说:“臭小子,天天喊着想爹爹了,怎么见到又不认识了?”

  唐枭原本还觉得有些搞笑,听到这句话后鼻子开始发酸,为了帮自己,老陈抛家舍业的太不容易了。

  陈卫熊起身过去,一脸讨好:“儿子,是爹,不认识了?”

  三姐出来了,手里还掐着个鸡毛掸子,嘴里嚷嚷着:“小兔崽子,又往出跑……”

  佣人刘妈也出来了。

  小世宗挣开了干**怀抱,‘嗖嗖’往回跑。

  三姐看到一行人也很意外,操着一口天津口音问:“介不年不节儿的,咋么回来啦呢?”

  二十分钟后,小世宗终于喊了爹,趴在陈卫熊怀里哇哇大哭。

  他这一哭,陈卫熊眼泪也止不住了。

  三姐还好,茉莉已经哭得稀里哗啦,鼻涕都流了出来,还悄悄掐了唐枭好几把。

  厨子兰姐做了一桌好菜,吃完后,杜小山带着兄弟们找旅馆休息去了。

  三天后,唐枭和茉莉举办了一场低调的婚礼。

  出席婚礼的有陈卫熊夫妇,杜小山和五名警卫员,还有前后左右的邻居们,看得出来,三姐、茉莉和他们相处得都非常好。

  陈家只来了两个人,陈繁源和新家主陈盛南。

  依着陈盛南的意思,该好好操办一下。

  唐枭没同意,说意思到了即可。

  不是他不重视茉莉,而是其奉军保安团团长的身份,如果不小心传出去,谁知道广州**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两个人可以拍拍**就走,可留下茉莉和三姐,很可能会有麻烦。

  陈盛南也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虽说他始终弄不明白堂弟和这位唐兄弟在北方具体做什么,可两个人身上军人气质愈发浓郁,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让唐枭遗憾的是,小舅子金佑森不在。

  茉莉说,这小子出了正月没几天,就悄悄跑了。

  金佑森给她留下了两件纯金饰品,一件发钗,一只手镯。

  发钗凤身纤细,羽翼以累丝工艺层层堆叠,嵌有点翠工艺的翠鸟羽毛,凤眼镶红宝石,尾垂金链与珍珠,华贵灵动。

  那只金镯子周身錾刻着双龙环绕火珠,龙鳞微雕‘富’字,上面还镶嵌着七颗琥珀,隐约可见里面的小昆虫。

  三姐和茉莉见识不浅,竟也推算不出来这两样物件儿价值几何。

  茉莉明白,这肯定是弟弟在宝成金铺偷的,她想物归原主送回去,却被三姐拦下了。

  “傻丫头,可别给佑森招祸了!真送回去,你能说清楚吗?”

  确实说不清楚。

  留也不是,还也不是。

  捧着这两件东西,茉莉心慌慌的。

  一个月后,她揣着两件东西去了宝成金铺,见墙上镶嵌着两个厚重玻璃柜,就问伙计:“这怎么是空的?”

  这个时间,金铺里没什么客人,小伙计本身嘴就快,茉莉年轻漂亮,又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口音,所以他毫无防范,反而还夸夸其谈起来。

  “要说这里面,曾经可装着两件宝贝,姐姐知道是什么吗?”

  茉莉摇头。

  “一件叫金凤点翠发钗,一件叫龙戏珠金镯,那可是当年宫里面的东西,知道值多少钱吗?”

  茉莉又一次摇头。

  小伙子扬洋得意:“无价!”

  “那……东西呢?”茉莉明知故问。

  “哎!”小伙子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没了,捂得严严实实,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我家少掌柜说遇到了大盗,也报了官,真抓住这个贼,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茉莉打了个哆嗦,俯身装作看其他饰品,又闲聊几句才走。

  回去以后,她赶紧把两件东西藏了起来。

  洞房花烛夜,唐枭挑开红盖头,捧着茉莉的脸说:“老婆,你受委屈了……”

  茉莉眼泪就下来了,又‘扑哧’一笑:“我可找到弟弟了,唐团长你要是欺负我,就让你小舅子削你去!”

  缠绵悱恻后,茉莉拿出了那两件东西。

  放在了唐枭手上后,说:“知道你那边用钱的地方多,这是我弟留下的,你比我还了解他,这不是好道儿来的,留家里总不是个事儿,给你拿回去吧!东北天宫皇帝远,拿那边变卖也不容易出问题……”

  唐枭一件件拿起来细看,他是个纯外行,可见其精湛的工艺,也知道价值不菲。

  响马哨用钱的地方确实多,可留她一个女人在这边,手里还是要有一些值钱物件才好。

  于是,他把两件首饰放回了茉莉手上,轻声说:“卖了可惜了,留着吧!留着给咱未来的儿媳妇!”

  茉莉笑着打了他一下,随后就见他扑倒在了床上。

  “不行不行,你想累死我呀!”唐枭求饶。

  茉莉起身坐在他小肚子上,哧哧笑道:“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唐司令你永远都行……”

  知道鹤顶红生了个儿子,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妖精没轻折磨他。

  每晚索求无度,暗下决心,这次务必留这个种。

  晚上累,白天也不闲着。

  唐枭自觉陪茉莉太少,于是只要天气好,就带着她去逛街。

  有时陈卫熊夫妻俩抱着儿子也跟着去。

  杜小山六个人平时并不过来,但每次他们外出,都会远远跟在后面,尽职尽责。

  十二月的广州城虽无北地凛冽,但湿冷的空气仍不舒服。

  寒风掠过珠江,带着股咸腥的水汽。

  傍晚,两个人挽着手闲逛。

  沙面租界的欧式建筑灯火通明,穿西装的洋行职员与长衫商人擦肩而过,而一河之隔的西关大屋里,酸枝木屏风后正飘出袅袅水烟香。

  这天上午,唐枭牵着茉莉的手,行走在长堤沿岸。

  一旁茶楼里人声鼎沸,跑堂提着铜壶在八仙桌间穿梭,虾饺与叉烧包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窗。

  不远处,两个商贾低声谈论着银元兑换率又低了,穿短打的工人蹲在骑楼下**‘大碌竹’水烟,咒骂着米价又涨了五个大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