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荒地血案’震惊东三省,还在观台山劝老婆去响马哨的唐枭,很快就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消息,急忙散出人手去找王二龙!

  再说驮龙。

  一开始的时候,她身后还有三十几个兄弟,边跑边打,越打人越少,最后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天蒙蒙亮时,她一头扎进了农户家的草垛里,躲过了追兵。

  驮龙知道,接下来整个吉林都会通缉她,但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她先是扮作逃荒的妇人,混在难民堆里进了长春城。

  在破庙里,她对着半块碎镜子,用剪刀绞短了头发,抹上锅灰,转眼变成了个不起眼的乡下女人。

  但驮龙终究是驮龙。

  当她在暗巷里用枪托砸晕一个富商,抢走他的钱袋时,那种熟悉的快意又回来了。

  三天后,长春最大的当铺被劫,掌柜的哆哆嗦嗦地描述:“是个穿男装的女人,拎着两把盒子炮……”

  长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军警日夜巡逻,都在抓‘双枪驮龙’。

  风声越来越紧,驮龙决定玩个‘灯下黑’。

  她换上了绸缎衣裳,描眉画眼,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桃源路的‘玉春堂’。

  **换人一茬又一茬,现在的窑姐没有认识她是谁的,就连当年的老鸨子也早就被她崩了。

  老鸨看见她手腕上的金镯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凤儿就行。”驮龙嫣然一笑,一只手还在把玩着藏在裙下的盒子炮。

  在这里,她夜里是风情万种的**‘凤姑娘’,白日里就变回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匪首。街头有个喝醉的军官调戏她,第二天被人发现漂在伊通河上,后脑勺上两个枪眼。

  没人能想到,这个倚在窗边抽烟的妩媚女子,就是让整个吉林闻风丧胆的女匪首。

  很快,吉林警备司令兼长春镇守使李杜的一个探子,就嗅到了风声。

  9月1日,天有些凉了,马路两侧的杨树叶子开始泛黄。

  夜里,一个穿着猞猁皮袄的‘富商’来到了‘玉春堂’,点名要‘凤姑娘’伺候。

  驮龙懒洋洋地推门进去,刚替他脱下外套,男人突然转身,露出腰间的**。

  “张大当家的,别来无恙?”

  此人匪号老白龙,李杜手下的剿匪连长,曾经的绿林同行。

  驮龙瞳孔一缩,脸上依旧挂着笑:“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她作势要去柜子里拿衣裳,实则是**枪。

  老白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冷笑道:“玉春堂的胭脂香盖不住硝烟味,别费劲了,李司令等你多时了。”

  门被踹开,几个持枪的士兵冲了进来,驮龙被死死按在了梳妆台上,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

  老白龙掀开皮箱,里面赫然是两把子弹上膛的大镜面匣子。

  当时他冷汗就下来了。

  “哈哈笑,哈哈笑,官兵来了胡子跑……”窗外,孩童的嬉闹声远远传来。

  第二天,‘双枪驮龙’被捕的消息就上了各大报纸。

  鹤顶红帮着打听了一圈,告诉唐枭,救驮龙你就别想了,‘东荒地血案’已经在奉天挂了号,张大帅只不过暂时没时间管这件事罢了!

  驮龙救不了,王二龙也没找到。

  唐枭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二哥知道了驮龙被捕,那家伙很可能琢磨着去劫狱。

  鹤顶红又打听来了消息,告诉他,驮龙关在了长春地方监狱。

  唐枭知道了驮龙关在哪儿,可王二龙肯定不知道,此时长春城有四座监狱:

  长春地方监狱、长春县看守所、吉长镇守使署军法处拘留所以及日本南满铁路附属地警察署拘留所。

  最后一个在长春站前日本租界内,属于殖民当局司法机构,关押的都是涉及日本人案件的嫌疑人,不受中国司法管辖。

  王二龙再不清楚,也不会去那里。

  剩下三个地方,他都有可能去,于是唐枭带着杜小山,三十个人分成三伙人,分别蹲守。

  第二天下午,唐枭在长春地方监狱正门前,果然见到了装扮成乞丐的王二龙!

  怕暴露身份,唐枭并没有着急去见他,坐在马车车厢里远远注视着他。

  王二龙晃悠了一圈,靠着高大的围墙边上抓起了虱子。

  岗楼上有大兵喊:“哎?!要饭的,快滚!”

  王二龙被赶走了,一瘸一拐走过了两条街,明显要往监狱后面绕,唐枭的马车过去了。

  “二哥,上车!”他撩开了车窗上的布帘。

  王二龙瞬间眼眶就红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会在这里看到唐枭!

  “跟我回响马哨!”唐枭对上了马车的王二龙说。

  “兄弟,怎么说她都是我大嫂,我得救她!”

  唐枭急了,压着嗓子吼道:“别**扯淡,你拿什么救?这里是陆军监狱,是你一把**就能闯进去的吗?”

  王二龙是被一个砍柴老汉救的,如果没有这老爷子,此时尸体都腐烂了!

  身上的伤稍好一些,他就听屯子里的左邻右舍都在说,‘双枪驼龙’被捕了,于是连夜就跑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座监狱,万万没想到,刚到地方,就被唐枭堵了个正着。

  “跟我回去,养好伤,又是一条好汉!”唐枭说。

  王二龙眼泪就下来了,从1919年11月被宾县民团平了绺子,再到摩天岭重新竖起大旗,辉煌到落魄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仁义军’只剩下了自己和驮龙!

  这到底是命,还是这个女人的原因?

  王二龙不知道,可她毕竟是大哥的女人,又嫁给了自己。

  哪怕自己从来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掉脑袋……

  马车拐过两条街,赶车的大熊就叫停了马车。

  两侧骑**十名警卫都吃了一惊,就见前后左右围上了好多奉军。

  唐枭问:“怎么了?”

  “姑父,是奉军!”大熊瓮声瓮气道。

  唐枭一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这些人都是便装,隐蔽得非常好。

  见到王二龙后,也没有立刻上前相认,走出了两条街道以后,明明没看到周围有人监视,这才让他上的马车。

  奉军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唐枭撩开布帘,头皮就是一紧。

  仅这一侧,至少就有五六十人!

  他连忙放下了帘子,回头低声叮嘱道:“进去以后,你说自己叫贾宝鱼,是我响马哨的逃兵,我是来抓你的,其他什么都不要说,明白了吗?”

  “兄弟,是我连累了你!”王二龙脖子都红了。

  “既然叫我兄弟,就别说这种屁话!”

  说完,唐枭又一次撩开门帘,跳下了马车。

  哗哗哗——

  枪栓声连成了片,路两侧的行人慌忙跑远。

  唐枭两只手高高举起,朗声道:“我是吉林东部地方保安团团长周富贵,各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名黑脸少校沉声道:“全部拿下!”

  车辕上的大熊跳了下来,刚要骂娘,就被唐枭瞪了一眼。

  其他十名警卫憋屈的脸都涨红了,可形势比人强,这时候要是拔枪动手,只能害死团长。

  十三个人都被下了枪,很快被带进了长春地方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