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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弹劾战王

  宋昭昭自轩辕聿重新出现,之所以一直尽量不去看他,不去理他,为的就是不想让他左右自己的情绪。

  但是眼下,听到他晦涩的轻问,她眼眸深处,到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层层涟漪。

  她明明可以,韬光养晦,苟且偷安,安安稳稳地做她的战王妃的。

  可是眼下,她却浑身湿得如落汤鸡一般,把自己冻成狗不说,还站在了金銮大殿之上。

  彩嬷嬷问她,她今日这般,又是何苦?

  轩辕聿这会儿也来问她,如今这般,当真值得吗?

  天晓得,她现在冻得浑身发颤,整个人都要僵住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值不值得?!

  在进入大殿,看到上位的梁帝之后,她只凭着本能和心中那份一早就下定的决心和意志,“噗通”一声跪下,抖着嗓子,哑着声音喊道:“臣媳宋氏,参见皇上。”

  语落,不等梁帝出声。

  她已经抖着手,将方才进入大殿前,揣在披风下的一套账本高高举起,目光执着,神情坚定道:“事情原由,臣媳相信皇上已然尽知,此乃战王府历年账本,请皇上过目!”

  “呵——”

  宋昭昭的一句,事情原由,臣媳相信,皇上已然尽知,险些没将梁帝气出内伤来。

  他当即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冷道:“今日,你在宫门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朕想要不知,只怕都难啊!”

  “一切,都是臣媳的罪过,臣媳甘愿领罚。”

  宋昭昭低垂着眼帘,始终不曾抬头,只惨白的小脸上,尽是苦涩和哀戚,仍旧维持着高举账本的姿势。

  当下,她的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可她举着账本的双臂,却始终高举过头顶,一直不曾落下。

  梁帝见宋昭昭如此模样,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不过他的视线,在从宋昭昭高举的账本,落在她身上的披风之时,却是眸色一凝,旋即看向李福海。

  李福海深谙主子心思,微微颔了颔首。

  在李福海颔首之际,梁帝脸色蓦地凝重了几分,对李福海轻道:“把东西呈上来。”

  “是!”

  李福海应声,连忙朝着宋昭昭走近。

  在接过宋昭昭手里的账本之后,他快步折返,将账本呈给了梁帝。

  梁帝沉眸,接过账本翻开一看,瞬间便铁青了脸色,眉头拧出一个大疙瘩。

  轩辕聿见状,飘飘荡荡,来到梁帝身侧,也垂首看向梁帝手里的账本。

  “宋氏!”

  须臾,梁帝抖了抖手里的账本,暗暗憋了一口气,紧紧盯视着下方的宋昭昭:“你可知道,做假账做到朕跟前,是要掉脑袋的。”

  “臣媳请皇上明鉴!”

  宋昭昭抬起头来,在梁帝和文武百官面前,露出她苍白的小脸儿。

  她迎着梁帝冰冷的视线,眉目坚定,不卑不亢,字字清晰道:“这账本之中,每一笔进账都记录在册,同样每一笔支出,也皆有王爷落笔为证,倘若此账目有假,臣媳的脑袋,就在这里,皇上大可随时来取。”

  她此言落地,身形颤了颤,却又紧咬着牙关,似是已经生死置之度外,怡然无惧,神情悲愤道:“战王府承袭至今,不算王府库房军功赏赐的各类宝贝,只账目之上,每年进出账一目了然!皇上看过,便可知悉王爷自五年前,就开始将王府的账上的银两大笔支出,其后去向不明,直至臣媳成婚入府前,战王府账目上的银两,更是被支得只余三千两。”

  “另外,除战王府账上几百万两银子经王爷之手,不翼而飞之外,战王府的库房,也已被搬空,也是为王爷亲自命人搬走。”

  宋昭昭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皇上!”

  宋昭昭听着周围朝臣的窃窃私语声,紧锁着眉头,目光直直地,迎着梁帝的视线,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从始至终,不曾躲闪半分:“王爷在外养其她女人,臣媳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王爷为了一个女人,视臣媳如无物,将战王府搬空到只剩空壳,臣媳从未见过如此荒唐行径。还请皇上为臣媳做主,查明战王府银款物什去向,准臣媳与战王和离。”

  立身梁帝身侧,笼罩于一片朦胧光晕中的轩辕聿,此刻听宋昭昭如此言语,不禁双眸一眯,随后很快又挑起了眉梢。

  他眸色幽幽地,盯着宋昭昭看了片刻,最后竟微张着嘴巴,倏地一下勾起了唇角,开怀大笑起来!

  王府的库房,是轩辕晟搬空的。

  最后轩辕晟从账上支走的银两,也只二十余万两。

  可宋昭昭现在,却将他早前支走,运去北境应急的那几百万两,全都算在了轩辕晟的头上。

  谁让轩辕晟,如今顶着他的身份呢?

  可……那不是几千两,几万两。

  那是几百万两啊!

  她这是逮着机会,要从轩辕晟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啊!

  这厢,轩辕聿看着宋昭昭,笑得开怀。

  可在场众人,除了宋昭昭外,谁也看不到他。

  大殿之上,在宋昭昭一语落地之后,气氛一时凝滞到了极点。

  众朝臣之中,御史中丞刘忠与他的女婿方安,在对视一眼后,皆都眼中精光一闪。

  方才,在宋昭昭昏迷,被抬入皇宫之时,他们已经差随从,亲自到石林小巷,去探听消息。

  在得知宋昭昭所言,一切皆为事实之后,如今又见宋昭昭递上王府账本作为证据,素来刚直不阿,又一心想要报宋昭昭对刘秀秀救命之恩的翁婿二人,岂会袖手旁观?

  “皇上!”

  很快,御史中丞刘忠先行出列。

  他手持方才赶写,墨迹未干的奏折,跪在大殿之上:“臣有本启奏!”

  梁帝见状,紧皱的眉头,蓦地轻跳了下。

  只一刻,便听刘忠再次沉声说道:“臣弹劾战王轩辕聿,罔顾祖训,溺于私欲,私德不修,致纲常失序,风化受损!臣恳请吾皇,彻查此事,正其过失,以肃纲纪,以安民心。”

  一口气言语至此,他语气顿了顿,“也请吾皇,给战王妃一个交代!”

  “臣附议!”

  方安紧随其后,同时捧着奏折跪下:“臣亦有本,弹劾战王!”

  他们翁婿二人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仿佛与宋昭昭方才所言,交叠于一处,瞬间将今日这场风波,推向了更高.潮。

  大殿后方,魏太后看着跪在地上,弹劾轩辕聿的刘忠和方安,不禁微微眯起双眼,再次看向宋昭昭。

  见宋昭昭虽身型单薄,浑身冷得不停地打着寒颤,却仍旧跪得笔直,她眸色蓦地深邃起来,其中光华闪烁之际,唇角轻勾而起:“看样子,哀家还是小瞧了那丫头了。”

  语落,她视线一转,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见龙椅之上,梁帝面色沉沉地,看着手中的账本。

  再看下阶下跪着的三人。

  想到如今宫门内外的满城风雨,他紧抿着薄唇,下颔线紧紧绷起,那模样分明是怒到了极致,偏又强压着没有爆发,看上去比之雷霆之怒更让人胆寒。

  见状,李福海心思沉了沉,连忙出声:“皇上,兹事体大,不可只听一家之言。”

  “哼——”

  梁帝喉间似是有浊气翻涌,却不曾立即发作。

  他将手里的账本,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知确实如宋昭昭所言,自五年前起,轩辕聿每年都会从战王府支走大笔银钱。

  而这些银钱的去向,他大致也能猜到。

  可是即便猜到,他却不能点破,因为那样的话,朝中拖欠北境战家军军饷一事,便会被摆到明面上。

  如今之际,他只能按照宋昭昭所言,将这一切都扣在如今世人眼中以为的,轩辕聿养在外面,实则是与轩辕晟私会的那个女人身上。

  因此,他心中极度郁闷,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的宋昭昭。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重重哼了一声,在从龙椅上起身之时,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火气,低喝了一声:“战王何在?让他滚到大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