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女儿自然谁心疼,看着林清浅一身是血地跪在自己身侧,平王妃眼底浸满了泪水。

  世子夫人那些剜人心口恶语,着实让人心寒。

  “陛下,臣妇知罪了,还望陛下能解除臣妇与叶青鹤的婚约,臣妇愿意终身不出平王府。”

  林清浅决然的跪在地上,目光沉着地看向上首的林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听了这话,平王妃的眼泪簌簌落下,看着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女儿被生活磨平棱角,她的心痛的在滴血。

  “呵,这就是王妃教出来的好女儿,在府上不服侍夫君,孝敬公婆也就罢了,今日竟当着圣上的面请旨和离,真是好教养!”

  世子夫人冷哼一声,凌厉的双眸里满是不屑。

  她也端庄的跪在大殿之上,恭恭敬敬的向林煜请旨:“陛下,林氏品行不端,难为我儿良配,还请陛下允臣妇代儿休妻。”

  不是和离,而是休妻。

  看着这一场闹剧,林煜缓缓闭上眼睛,掩去几分不耐。

  沉默许久后,他才朝席下一言不发的敬国公看去,精明了一辈子的三朝元老正躲在下头装死,干涸的脸上透着一丝红晕,似是醉了。

  林煜正为难时,忽然听到平王妃大喊一声。

  “浅浅,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突如其来的喊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林煜拧眉看过去,林清浅已经失去知觉,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平王妃怀里。

  “陛下……”皇后脸色难看地朝林煜看去,手下意识伏在自己的小腹上,为难说道:“今日是臣妾的千秋宴,不能有半点闪失,林氏好歹是皇室宗亲……”

  皇后的话点到为止,林煜龙眸微阖,短叹一声后,拂袖道:“传太医。”

  一刻钟后,太医匆匆而来。

  没想到还是熟面孔。

  林歌百无聊赖地坐在席上,忽见严傅提着箱子匆匆跑来,眸中掠过一抹异色。

  严傅似是察觉到什么,分心朝林歌的席位看去,再回过神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狼狈地摔了一跤。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林煜本就有火气,见严傅这般举动,忽然怒吼一声。

  “陛下恕罪,臣……臣有错。”

  严傅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木板上,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平王妃离得最近,鼻间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酒香,惹得她皱了皱眉。

  “这位太医饮酒了?”

  此话一出,林煜脸色越发阴沉。

  林煜冷笑一声,死死盯着殿中的严傅,吐出来的声音像淬了冰似的寒冷。

  “宫规里写得很清楚,当值太医不能饮酒,五年前已经有人死在这条宫规之下了,你也想效仿他吗!”

  阴鸷的语气,令众人胆寒。

  场上的大臣们似乎被这声音带回了五年前。

  这是这样一场宫宴,身怀皇嗣的皇后偶感不适,宣太医诊脉,却因太医饮酒后误判,痛失皇子。

  那日帝王一怒,处死了所有经手的太医,更是将白院正满门处斩。

  如今又有太医在当值时饮酒,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替他捏了把汗。

  严傅抖得像筛糠,听了皇帝的质问后,连忙开口辩解:“陛下饶命啊,今夜并不是臣当值,臣只是替张太医看诊的。”

  严傅声音颤抖地说着,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自从师傅死后,他在太医院的地位还不如一些新来的小辈,谁都能使唤,今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更是推脱不开,只是方才在太医院时,他饮了一杯酒,皇命来的太急,慌忙间,连他自己都忘了这条宫规。

  “不是你当值,为何还要留在宫里?”林煜没心思和他废话。

  “这……”严傅一时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今日是师傅的忌辰,自己留在这儿,是为了给师傅烧纸的吧,这件事的罪名,似乎更大。

  在砍头和满门抄斩之间,严傅选择了前者。

  他低着头,不再反抗,眼角滴出热泪。

  没想到他们师徒二人,都死在了同一条宫规上。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既如此…”

  林煜目光阴暗地盯着严傅看了一会儿,想要下令将人处死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将他打断。

  “陛下且慢!”

  林歌自席位上走出来,缓步上前,站在了严傅身侧。

  她目光温和地看向龙座上的林煜,面色如常。

  “乐安县主是疯了吗,敢在陛下盛怒时冲出去,她不怕陛下动怒,将她一并处死吗?”

  席上,有人窃窃私语。

  白珍珍喜不自胜,怡然自得地坐在席位上,品了一口美酒。

  今日真是一箭双雕。

  林清浅被世子夫人厌弃,当众休妻。

  乐安县主这个**人怕是喝醉了酒,敢当众顶撞圣上,一定会受到牵连!

  到时候,整个京城里,数她最威风了。

  至于那个怡然郡主…白珍珍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

  那样**,不值得她关注。

  不过…看着乐安县主不顾一切地想要保下严傅,白珍珍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乐安县主一定和白院正有关系!

  林煜本想动怒,奈何站在大殿里的人,是林歌。

  猩红的眸子同林歌对视上时,林煜的火气瞬时被浇灭。

  他缓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轻声问道:“县主忽然站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此巨大的反差,满座皆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众人惊讶不已时,林歌发话了。

  “陛下,宫规里的确写明,当值的太医不能饮酒,却也没说明太医不当值时不能留宿太医院,陛下该处罚的并不是这位太医,而是那位听令不来的太医。”

  林歌的回答有理有据,却也让人不满。

  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叶青鹤直接从席上起身,冷哼一声说道:“县主此言差矣,方才陛下问起他为何留宿宫中时,他态度敷衍,浑身颤抖,分明是在隐瞒什么,此等心思叵测之人,断不能留。”

  林歌抬眸朝他看去,不屑一笑,“今日是皇后千秋,万民同庆,叶大人难道没饮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