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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刺史府。

  伴随着信简的摔落声,别驾曹宣的喝骂声随之响起。

  “臧贼欺人太甚!”

  信简是臧霸派人送来的。

  大意为:年冬将至,将士无御寒衣履,亟需五千套厚麻布衣、五千双厚麻布履。

  对车胄而言,替前线将士筹备过冬物资属于本职。

  对曹宣而言,臧霸是在敲骨吸髓。

  车胄一个外州籍贯的刺史,在下邳几乎是没有田产和工坊的。

  与其说臧霸是在向车胄索要过冬物资,不如说臧霸在向曹宣及下邳豪强索要过冬物资。

  “车使君,这事我真办不了!”

  曹宣哭丧着脸。

  早知道就不当这个破徐州别驾了。

  耗费了大量的钱帛和粮草,得到的是一堆破事和怨言。

  更有下邳豪强笃定:曹宣的钱帛和粮草如数归还,众人的钱帛和粮草五五分账。

  令曹宣憋屈不已!

  我曹宣,才是最大的冤种!

  车胄闻言一叹。

  曹宣的憋屈,车胄虽然能理解,但爱莫能助。

  刘备,车胄得罪不起。

  臧霸,车胄同样得罪不起。

  昔日的泰山寇,早在战乱中自成一系。

  吕布败亡后,朝廷又正式册封臧霸为琅琊相,吴敦为利城太守,尹礼为东莞太守,孙观为北海相,孙康为城阳太守。

  兼之此番令臧霸攻伐袁谭又是曹操的军令,明面和暗面的势力,都非车胄能制衡。

  “《易》曰:泰,小往大来,吉亨。”

  “苦尽,终会甘来,车某定不会亏待别驾。”

  车胄不敢得罪刘备和臧霸,只能给曹宣画大饼,还文绉绉的在曹宣面前引经据典。

  曹宣听得气闷不已。

  苦尽甘来?

  我得吃多少苦,才能甘来?

  曹宣跟糜竺类似。

  虽然颇有家资但无士族底蕴,且族中又无人善治经典。

  故而,曹宣想改变出身跻身于士族,只能效仿糜竺。

  昔日糜竺为陶谦别驾,今日曹宣为车胄别驾。

  两人的遭遇又颇为相似。

  陶谦跟车胄,半斤八两。

  一面画饼,一面鄙夷。

  可以同患难,不可同富贵,顶多是在不影响自身利益前提下扔一根骨头。

  不同的是:

  糜竺运气好,在陶谦死后遇到了刘备。

  刘备自得糜竺资助,真正做到了跟糜竺共患难同富贵。

  气闷之时。

  人报刘备来访。

  曹宣不由更惊:“臧贼刚欺我,刘备又要欺我?”

  由于刘备“明目张胆”的将一半粮草用于供养徭卒及其家眷,兼之车胄又不愿明面得罪刘备,以至于曹宣现在一听到刘备的名字就发慌。

  “车使君,我暂且回避。”曹宣作势要走。

  只是脚还未抬起来,曹宣就被车胄唤住:“别驾,莫急啊。左将军一向仁义,又岂会欺你?且与车某同往相迎。”

  一听车胄这话,曹宣顿感口中的苦水更多了。

  都逮着我一人欺负是吧?

  无奈形势比人强,曹宣只能跟着车胄同迎刘备入府。

  “幸蒙左将军仗义相助,车某不甚感激,今又劳尊驾亲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车刺史勤政爱民,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何足挂齿!下邳百姓安居,仓廪殷实,足见车刺史仁德。”

  互吹一阵,车胄问及来意。

  刘备欲言又止,叹气不语。

  车胄略感奇怪:“左将军但说无妨!只要车某能帮到的,定会全力以助。”

  刘备张了张口,又偏头“唉”了一声,依旧不语。

  车胄暗悔。

  糟,答应得太早了!

  刘备两度不语,定是极为难办之事;倘若应而不办,又会令刘备不快。

  纠结间。

  只听刘备艰难开口:“车刺史,我有一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果然是极为难办之事!

  车胄试探询问:“还请左将军明言。”

  刘备叹了口气:“年冬将至,徭卒思归,我有意令徭卒归家与妻儿父老团聚,又恐误了车刺史大事。”

  “万万不可!”车胄睁大了眼,急道:“左将军若将徭卒遣散,何人能替车某转运粮草物资入琅琊?”

  曹宣要撂摊子,刘备也要撂摊子。

  车胄不由生出一股起床没占卜测吉凶的懊悔。

  而在一旁。

  曹宣不由面生惊喜,当即附和:“治理州县,当以民为本,徭卒思归,乃人之常情。车刺史,我以为左将军所言在理!”

  咦?

  曹宣竟不反对?

  刘备扫了一眼曹宣,面有惊讶。

  见刘备目光投来,曹宣又开始骂骂咧咧:“左将军有所不知,车刺史一向爱护士民,不忍士民受苦。”

  “委实是那臧霸欺人太甚,竟要求车刺史立即送五千套厚麻布衣、五千双厚麻布履入琅琊。”

  车胄欲言又止。

  本想喝阻曹宣,不料曹宣语速极快,让车胄喝阻不及。

  车胄轻叹:“左将军,曹司空早有军令,令车某全力配合臧霸攻伐袁谭,若车某不能及时将衣履送往琅琊,定会受罚。”

  五千人过冬的衣履?

  刘备的眼中有了光,诌道:“年冬将至,路寒天冻。臧霸此举,的确过分。然我以为,臧霸或是故意为之。”

  车胄惊道:“左将军,此话何意?”

  刘备故作凝声:“臧霸盘踞琅琊多年,麾下将士又岂会无御寒衣物?”

  “御寒衣物非一时能筹,本应提前告知,臧霸却故意等到年冬将至才传信车刺史,岂不可疑?”

  “故而我以为,定是臧霸攻伐袁谭不利,又恐司空怪罪,故而刁难车刺史,以便于推卸攻伐不利的责任。”

  车胄更惊:“臧霸应不会如此!”

  刘备见车胄不信,拱手作辞:“车刺史既不肯信,那我便不再多言。”

  “我麾下徭卒,肯定是要归乡的。若因臧霸推责之计而坏徭卒性命,非我所愿!”

  “左将军且慢!”车胄心头一慌,忙唤住刘备:“非是车某不信,只是车某奉了曹司空军令,不得不为啊。”

  刘备笑道:“车刺史,岂不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车胄更慌了。

  让我跟曹司空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把戏?

  我是嫌命长了?

  念及此。

  车胄拱手请道:“曹司空的军令,车某是断然不敢违背的。还请左将军为车某再谋一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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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