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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庞统所料。

  夏昭和邓升自并州军中精挑细选出的将校,大半对刘备夺权都心怀怨愤,剩下的小半则是受到严苛的军纪而心生不满。

  平日里势单力薄,无人出头,这些怨气只得强行咽下,如今被夏昭、邓升聚集一处,那些积攒已久的牢骚便如决堤洪水,肆无忌惮地倾泻开来。

  “我等身受高刺史厚恩,如今却要俯首听命于那左将军,当真憋屈!”

  “哼!放着皮氏不打,反倒让咱们兄弟在绛邑学农夫垦地,左将军怕是想改行耕田了?”

  “郭从事本已唾手可得绛邑,偏那张飞来搅局!施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卖命?呸!我那亲卫堂弟不过抢了**民几斗粮就被砍了脑袋,简直可恨!”

  “就是!历来破城,战利品谁抢到归谁!如今倒好,要咱们跟河东的百姓共甘共苦?当兵图的就是快意恩仇、富贵险中求,谁跟他们共苦!”

  “更可气的是那些亲兵,穿着崭新铠甲,吃着热乎饭食,把发了霉的次粮扔给咱们啃,还腆着脸称什么仁义之师!”

  “此等憋屈,我等岂能忍?”

  “.”

  营帐内喧哗鼎沸,夏昭与邓升目光交汇,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军心可用!

  “诸位兄弟,稍安勿躁!”夏昭抬手压下众声,沉声道,“今日我与邓将军将诸位遴选至此,并非只为吐露怨言。眼下这般憋屈,只因我等寸功未立。若能一举拿下皮氏,擒杀钟繇、王邑,立下赫赫战功,又何需再看左将军脸色行事?”

  邓升接过话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帐中将校:“平日里诸位各自捂着手底下的好儿郎,我二人也不曾追究。但眼下不同了,我等是同舟共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将来继续在人檐下受这腌臜气,还是凭军功博个前程,扬眉吐气?诸位都是明白人,该作何抉择,心中想必已有计较!”

  夏昭、邓升本为高干麾下核心大将,地位尊崇,如今却沦落得如同刘备军中传令跑腿的小校:

  一个被差遣去通令匈奴单于呼厨泉退兵,一个被差遣去传命黑山张燕便宜行事。

  奔波劳碌完毕,还得马不停蹄回营复命。

  此等羞辱与落差,如毒藤般缠绕心间,不拔不快。

  此番庞统选先锋,又轻视钟繇、王邑不值一提,不肯派出大将,给了夏昭、邓升二人重掌兵权的绝佳良机。

  失了兵权的日子,对夏昭、邓升而言,度日如年。

  此番兵权在手,岂容再失?

  至于反叛?

  两人倒也没愚鲁至斯。

  反了又能如何?

  自立门户,得日夜提防麾下这些同样拥兵自重的骄兵悍将夺权;投靠曹操,则兵权必被其设法削夺。

  想真正稳固兵权、一举翻身之路,唯有攻破皮氏,擒拿钟繇、王邑!建立大功后,便可借势兵威名正言顺地将昔日恩主高干请回主事。

  既摆脱了在刘备麾下憋屈度日的窘境,又能重获高干信任与倚重,何乐不为?

  密议既毕,夏昭、邓升二将便整顿军马,星夜启程,兵锋直指皮氏城。

  一路之上,夏昭、邓升又以“破城之后,任意劫掠”为诱饵激励军心。

  对乱世中大部分军士而言,贪婪与暴戾才是最常见的秉性,能约束军纪的也只有少数将领能办得到。

  自古如今,大抵如此。

  行至皮氏城外十里处,却见河东太守王邑正引兵拦截。

  见到夏昭、邓升等人,王邑挥枪怒喝:“何方宵小,敢犯王土,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夏昭、邓升见王邑竟敢出城厮杀,非但不惊,反而心中大喜。

  守军放弃地利,出城野战,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大功!

  “难怪庞抚军不愿派遣大将,郭从事又极其鄙夷钟繇,钟繇小儿不知兵啊!”夏昭朗声大笑。

  与邓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压抑不住的狂喜。

  建功立业,只在今日!

  “杀!”

  夏昭举枪高呼,压根不去搭理王邑,亲率骁骑冲在最前。

  邓升亦是挥军呐喊,全军压上,务求一击溃敌。

  面对夏昭、邓升的骁勇,王邑只是堪堪抵挡了一阵便溃逃而走,走之前还对着夏昭高呼“狗贼,不讲武德!”,惹得夏昭更是发笑。

  战场上,我讲什么武德?又不是擂台比武!

  一路掩杀追着王邑,夏昭、邓升不肯将其放走,紧紧追赶,全然没注意到后军已经逐渐跟不上了。

  四千将士不是人人都有相同的体魄,兼之并州军又多为新兵,耐力不支的很快便与主力脱节。

  未等夏昭、邓升觉察到不对,忽听得左右山谷树林中锣鼓声大起,左边张既,右边傅干,各引一支兵马杀出。

  直接将夏昭、邓升的兵马分成三段,首尾不能兼顾。

  前方溃败的王邑又再次杀了回来,对着惊慌的夏昭、邓升大笑:“尔等蠢贼,中钟司隶之计了!何不速速下马受降?”

  夏昭、邓升惊得心惊胆裂。

  刚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撤!”

  “快撤!”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投降,夏昭、邓升忙引左右精卒左冲右突,然而战场上的并州军早已随着张既和傅干二人的伏兵冲杀而慌作一团,各自为战,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反击。

  夏昭在冲杀间,被斜刺里冲刺而来的张既截住,几个回合便被张既取了人头;邓升慌不择路间,直接被傅干路过生擒。

  主将一死一被擒,其余兵马更是惊慌不已,如山倒一般溃散而走。

  不得不说。

  庞统挺阴的,怕夏昭、邓升二人败得不真实,故意说出那句“所需将校,尔等皆可任意挑选”,然而袁绍麾下的兵马基本上都一个特性: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尤其是夏昭、邓升还将最不服管束的一批将校给挑到了一起。

  诸葛亮用兵喜欢把人教好,故而焦触、张南跟着诸葛亮走上了躺赢人生;庞统用兵喜欢把不听话的人埋好,故而夏昭、邓升等一批不服管的直接被庞统拿去送了人头。

  干脆而利落!

  皮氏城头。

  看着溃败的并州军,钟繇的脸上也浮现了几分冷笑:“区区刘备,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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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