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光透过院子里的老槐树,斑驳地洒在兰穗岁的脸上。

  她本想回屋好好休息,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谁啊?”她声线里带上了几分被惊扰的不耐。

  一边问着,一边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映入她的眼帘。

  那红张扬跋扈,本应是耀眼夺目,可此刻绚烂中却沾染了几分落魄。

  他身上的衣衫是绫罗绸缎中的上品,细腻的纹理,隐约流转的光泽,能让人窥探到往昔的华贵。

  可如今,袖口线头绽出,衣摆破了好几处,全身上下脏兮兮的。

  头发也很凌乱,唯有那张脸,生得极为出色。

  他眉眼精致而深邃,鼻梁高挺自带一股坚毅之气,白皙的皮肤即便蒙了尘灰,也难以掩盖与生俱来的俊朗风姿。

  尤其是那一口皓白如玉的牙齿,在他露出灿烂笑容时,透着一种天真的孩子气。

  若不是身上实实在在的狼狈,兰穗岁都要认为他是世家走失的公子哥。

  可眼下这副模样,活脱脱的是一个落魄潦倒的乞丐。

  不过,兰穗岁心中暗自思量,这男子若能洗净周身尘埃,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可人的模样。

  还没等兰穗岁从打量中回过神来,红衣男子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妻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哽咽而颤抖,带着无尽的庆幸与委屈。

  他的呼吸裹挟着尘土的气息,痒痒地扫过她的耳廓。

  兰穗岁大脑一片混沌,满心都是这究竟是何状况的惊愕中。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可他却似八爪鱼一般,四肢紧紧缠抱着她,丝毫不肯松开半分。

  就在她准备施展武力时,他却率先松开她的怀抱,往后退了两步。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明亮而璀璨,随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媚得晃人眼:“妻主,我是陆赤华啊!你的夫郎!”

  陆赤华?

  官府绘制的画像在她脑海中闪过,逐渐与眼前这个虽狼狈,却洋溢着阳光气息的男子重叠在一起。

  没错,陆赤华,正是她的五位夫郎之一。

  在现代生活了十八年,除了关键的时间节点,很多人和事她的记忆早已模糊。

  只有些朦胧的印象,陆赤华的存在感很低,人几乎不着家,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

  也知道自己不受妻主待见,生怕惹来责骂与嫌弃,所以总是躲着她。

  在五位夫郎中,她们的相处时间最为短暂。

  可就是这个存在感极低,总是闯祸的陆赤华,却是前世第一个冲上去用命保护她的人。

  那一晚,漫天火光,刀光剑影,刺客们面目狰狞,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毫不留情地砍杀着。

  其他夫郎奋力抵抗,根本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她。

  最危急时刻,陆赤华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致命的一击。

  她明明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

  他明明怕得要死,可在生死关头,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保护她。

  虽然有结缔约束的存在,可怎够与一颗真心相提并论呢。

  泪意涌上眼眶,她连忙低下头,咬紧牙关,强行将即将夺眶的泪水压了下去。

  “先进来吧。”兰穗岁深吸一口气,竭力按捺住内心的波澜。

  她轻侧身子,让出一条通路,陆赤华当即跨步而入。

  将人引入屋内,兰穗岁匆匆拾掇一番,便移步厨房。

  “你且坐,我去为你备些吃食。”

  陆赤华乖乖颔首,寻了个凳子坐下,目光却紧紧黏在兰穗岁身上。

  兰穗岁踏入厨房,不过须臾,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便被端上桌面。

  她将面轻推至陆赤华跟前:“吃吧。”

  陆赤华忙不迭地抄起筷子,急切地挑起一大口面,囫囵塞进嘴里,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

  兰穗岁看着他这副馋相,不禁莞尔:“慢些吃,无人与你争抢。”

  陆赤华抬起头,咧嘴憨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妻主的厨艺当真是妙极了。”

  兰穗岁没说话,只是静然凝视着他进食。

  转眼间,一碗面便被陆赤华消灭得干干净净,连碗都被他舔得锃亮。

  他放下碗筷,仰起头,由衷地赞道:“妻主亲手做的面,实在是美味至极!”

  兰穗岁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想递给他擦拭嘴角的油渍。

  陆赤华却突然抬起头,神情无比认真道:“妻主,我的钱袋不慎遗失了。”

  “嗯?钱袋丢了?”兰穗岁将帕子放在桌上,用眼神示意他。

  陆赤华会意,拿起凑到嘴边胡乱一抹。

  他耷拉着脑袋,声音低沉地说:“是啊,妻主,我的包袱也不见了。里头装着我所有的银钱,还有……还有我特地为妻主购置的礼物。”

  他瞪着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巴巴的好似一只正跟主人撒娇的大狗。

  “无妨,丢了便罢了。”兰穗岁柔声劝慰,“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没了尚可再挣。只要你安然无恙便好。”

  陆赤华听闻,眸光陡然一亮。

  “妻主……”他的声音里满是感动。

  看着他这副模样,兰穗岁心中满是柔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先去沐浴一番吧,身上脏兮兮的,定是难受得很。有何事稍后再谈不迟。”

  陆赤华这才惊觉自己此刻的形象着实有些狼狈。

  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妻主所言极是,我这便去沐浴。”

  生怕兰穗岁会心生嫌弃,赶忙补充道:“我平日里极为注重干净!此次是遭遇了些意外,才落得这般模样。”

  这副急于辩解的模样,让兰穗岁忍俊不禁:“我晓得,快去吧。”

  陆赤华这才放下心来,急忙起身,朝着浴房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兰穗岁心中不禁感慨。

  前世的陆赤华,怕她嫌弃自己总闯祸,总是刻意躲着她。

  如今看来,不也挺惹人喜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