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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穗岁错愕了一瞬,聂玺锐是否能说话于她而言并不重要,她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积攒的怒火化为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空中回荡。

  随之而来是右边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震惊地瞪大双眸,手还僵在半空,脸上却已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这些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奇闻异事也涉猎不少,却没料到世间存在邪乎的武功,打出去的力道竟能反弹。

  而且,还不止如此。

  方黎木明明就在身边,都能从他手上夺走她,必定用了什么阴险的手段。

  二人武功本该不相上下,三夫郎还能呼叫支援,偏偏造成眼前的局面,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

  等等……难道和她的梦游症有关?

  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聂玺锐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印着红痕,格外刺眼。

  他眸光一暗,伸出手想去触摸,却被兰穗岁警惕地避开。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指了指几步之遥的火堆上架着的烤鱼:“先吃点东西。”

  兰穗岁没有动。

  她环顾四周,植被高大挺拔,却绝非三溪山常见的种类,更不是桃花源四季如春的景致。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眼前的人神色从容,镇定自若,没有丝毫对追兵的担忧,有恃无恐的姿态,似乎笃定了无人能找到。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是独属于他的地盘。

  兰穗岁心头一惊。

  明明在瀑布里没有发现任何通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她决定换一种问法,试探性地开口:“向远嘉呢?”

  聂玺锐摇了摇头:“不知。”

  两人在山洞口分道扬镳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

  山洞内的分叉路极多,自然就被冲散了。

  想必此时,已安全回到花赋国。

  再次相见,两人就成了兵戎相见的敌人。

  见他不接招,兰穗岁目光微凝,又抛出一个疑问:“这里不是桃花源?”

  聂玺锐看穿了她的心思,很干脆的没有隐瞒。

  用一句话浇灭了所有的希望:“你猜得没错,我带着你回到了雪冀国。”

  兰穗岁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努力克制着胸腔中翻涌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你是用我做人质,才顺利脱身的吗?”

  不得不说,眼前的女子极为聪慧。

  在被掳至陌生险境,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首先冷静分析局势,再通过套话来寻找破局的机会。

  看似随意的闲聊,实则处处都是陷阱。

  聂玺锐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欣赏。

  在桃花源时,两人独处的机会不多,对她的了解并不透彻。

  她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更棘手。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相处。

  聂玺锐走过去将烤好的鱼拿过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中。

  兰穗岁没有拒绝。

  尝了一口,觉得烤鱼的手艺尚可,但缺少佐料的辅助,滋味寡淡,只能说勉强能吃。

  空间里储存着大量的食物,当着聂玺锐的面无法拿出来。

  将半条鱼咽下肚,她才抬眼追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聂玺锐再次刮目相看,兰穗岁懂得谈判的技巧,先满足他的要求,再提出自己的问题,这样就更容易达到目的。

  他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

  兰穗岁的愤怒又上升了一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如今你脱离危险,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应该放我回去?”

  聂玺锐朝她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兰穗岁没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警惕地摇了摇头。

  聂玺锐放大的俊脸几乎贴在了她的眼前,一字一句笃定地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兰穗岁往后退,终于懂了他的意图,原来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自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你又可曾听过,强扭的瓜不甜,我已经有六个夫郎,最重要是我不喜欢你。”

  毫不留情的拒绝,让聂玺锐的心中泛起止不住酸涩。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当面临残酷事实的撞击,依旧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固执地想寻求一个答案,像个钻牛角尖的孩子:“我出生于国公府,文采武略样样不差,相貌亦是不凡,并不比你的那些夫郎差,我不懂,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兰穗岁气笑了。

  怎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

  外在条件如他所说,可霸道偏执的行为,是她最讨厌的行为。

  也很快就想通了症结所在。

  雪冀国男尊女卑,男子三妻四妾被视为常态,女子就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从未将人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聂玺锐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形成了惯性思维,他狂妄自大,对于想要的一切很执着,会千方百计想要弄到手。

  而凤翔国女子受到尊崇,她的地位与雪冀国男子相等。

  上位者的处境被强行调换,一下子沦为笼中雀,任谁都无法接受。

  聂玺锐没懂她眼底的嘲笑从何而来:“就算我的真心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也不能随意践踏。”

  兰穗岁丝毫不收敛,脸上的讽刺更甚:“自以为是的真心,一文不值。”

  她的话像淬了冰的刀子,一下下剜着聂玺锐的心。

  那满不在乎的表情,仿佛他掏心掏肺的爱,不过是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草。

  兰穗岁语气冰冷:你所谓的爱,是建立在掠夺与控制之上的自我感动罢了,压根无法打动我分毫。不妨直说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聂玺锐像是被激怒的困兽,眼底涌动着疯狂:“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

  好嘛,谈判破裂,和偏执狂讲道理,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兰穗岁心中了然,耐着性子再次转换了思路:“好,暂且不论我的想法。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将我带回去金屋藏娇,当成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随意安置,还是用一顶不起眼的轿子,纳入府中为妾?”

  聂玺锐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受伤的怒意:“兰穗岁,你怎能轻**自己?你将是我唯一的妻子,我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你进门。”

  兰穗岁无情的往他美好的奢望上泼冷水:“那你的父母能接受吗?说不一定就认为是我故意接近你,到时候,我将要受到怎样的冷眼相待与磋磨,你想过吗?”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话语如刀字字诛心:“聂玺锐,若没有能力护好喜欢的花,就应该让它在花园里尽情盛放,而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强行将它摘采,又任其在不适宜的环境中枯萎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