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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婆娘被陈兰芝这番话噎得脸色青白,想反驳又找不到话头,只能讪讪地散了。

  陈兰芝提着水桶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

  周福已经去上班了,周建军正坐在树荫下专注又认真地看书。

  她把水倒进水缸,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那是昨天在路上买的一张《人民日报》。

  报纸上有一条不起眼的小消息,说是国家准备在南方试点改革开放,鼓励个体经营。

  陈兰芝看了好几遍,眼神越来越亮。

  机会,来了。

  “建军。”她走到儿子身边。

  周建军抬起头,看着母亲手里的报纸:“怎么了?”

  “过几天,妈还要出趟远门。”

  周建军眉头一皱:“又要走?”

  “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月。”陈兰芝把报纸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周建军接过报纸,目光落在那条小消息上,看完后若有所思:“妈,你是想?”

  “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你铺路。”陈兰芝在他身边坐下,“建军,你记住,这个世界变得很快,机会也稍纵即逝,妈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以后的路走得更稳。”

  周建军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知道母亲的性子,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下午,村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陈兰芝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怯生生的敲门声。

  “谁?”

  “妈,是我,王翠芬……”

  陈兰芝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不是让你们滚了吗?怎么,脸皮这么厚,还想回来?”

  “妈,我、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道歉的。”王翠芬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得很,带着哭腔,“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陈兰芝把手里的衣裳用力一甩,啪的一声挂在绳子上:“道歉?你配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传来王翠芬的抽泣声:“妈,我……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我娘家不要我,建业又找不到活干,我们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那关我什么事?”陈兰芝走到院门口,隔着门板说道,“当初撺掇你男人抢建军大学名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王翠芬在门外跪了下来,“妈,你就当我是条狗,给我条活路吧,我什么都愿意做,洗衣做饭,喂猪扫地,只要能有口饭吃。”

  陈兰芝听着门外那凄惨的哭声,心里没有一丝动摇。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平时作威作福,等到走投无路了,就装可怜博同情。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王翠芬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她自己作的。

  “王翠芬,你听好了。”陈兰芝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去,没有一丝温度,“我陈兰芝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白眼狼,你们夫妻俩想要建军的命,现在又想要我的施舍,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别说是跪在我门口,就是你死在我门口,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滚!趁我还没动手之前,有多远滚多远!”

  门外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王翠芬爬起来走了。

  陈兰芝冷哼一声,继续晾她的衣裳。

  周建军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看院门的方向:“她走了?”

  “嗯,不过估计不会死心。”陈兰芝把最后一件衣裳挂好,“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果然,第二天一早,王翠芬又来了。

  这次她没敲门,而是直接坐在院门口,一坐就是大半天。

  村里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她,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活像个要饭的。

  有好心的村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哭诉自己被婆婆赶出来,走投无路,博取同情。

  陈兰芝听着外面那些议论声,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个王翠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想在她门口演苦情戏,给她施压?

  做梦!

  陈兰芝走到厨房,舀了一瓢凉水,径直走向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王翠芬还以为陈兰芝心软了,连忙爬起来,满脸希冀:“妈!”

  话还没说完,一瓢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哗啦”一声,王翠芬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还不滚?”陈兰芝举着空瓢,眼神狠厉,“再让我看见你在我门口装死,下次泼的就不是水了。”

  王翠芬被浇得像只落汤鸡,狼狈不堪,再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跑了。

  围观的村民们面面相觑,都被陈兰芝这一手给震住了。

  这周家婆娘,是真狠啊。

  ……

  三天后,陈兰芝收到了九爷派人送来的文书。

  那张盖着红印的租赁合同,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薄薄一张纸,重如千钧。

  五十亩滩涂地,租期二十年,每年租金只要五十块钱。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笔亏本买卖。

  可陈兰芝知道,这五十亩看似一文不值的烂泥地,不出几年,就会变成寸土寸金的黄金宝地。

  她小心翼翼地把文书收进银镯空间里,那里已经放了不少东西。

  除了剩下的几根小黄鱼,还有从广城带回来的一些稀罕物件,都是将来能换大钱的好东西。

  收拾好了重要东西,陈兰芝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妈,你真的要走?”周建军看着又在收拾行李的母亲,有些不解。

  “放心,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陈兰芝把几件换洗衣裳塞进帆布包里,“我会定期给你写信,有什么事,你就去镇上邮局给我发电报。”

  她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足足有一百块,递给周建军:“这是生活费,省着点花,够你们爷俩吃到我回来。”

  周建军接过钱,感觉沉甸甸的:“妈,你自己留着吧,我这里还有。”

  “我那边用不着这些。”陈兰芝摆摆手,“你安心在家读书,等的快报到了,我就回来送你上大学。”

  说完,他走到周福面前厉声道:“周福,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要是敢给建军添乱,我回来就把你埋到后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