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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什么,给孩子办乔迁,图个吉利。”陈兰芝笑呵呵地掀开锅盖,一股更浓郁的鸡汤香味混着香菇的气息扑面而来,刘大**口水差点没当场流下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凉菜,花生米拍黄瓜,虽然是家常菜,但分量十足,油水也足。

  主菜还没上,光看着就让人眼馋。

  “建军这孩子有福气,有你这么个疼他的妈。”一个姓张的嫂子羡慕地道,“我家那小子要是有这待遇,做梦都得笑醒。”

  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话里话外的风向,已经跟昨天截然不同。

  谁也不是**,谣言再有鼻子有眼,也比不过眼前这实实在在的鸡鸭鱼肉来得真切。

  要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家会蠢到把丑事摆在台面上,请全胡同的人来参观?

  王站长也来了,还特地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手里拎着一瓶西凤酒。

  “陈大姐,恭喜恭喜啊!”他把酒往桌上一放,笑得爽朗。

  “王站长快坐,今天可得好好喝两杯,多亏了你帮忙。”陈兰芝热情地招呼他上座。

  “王叔。”周建军也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给他倒茶。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更是坦荡得不能再坦荡。

  王站长一脸憨厚实在,周建军又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陈兰芝更是从容大方,这三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跟那些腌臢的传闻不沾边。

  就在院子里气氛热烈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周建国来了,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往门口一站,院子里的嘈杂声瞬间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探究,更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哟,这么热闹啊。”周建国慢悠悠地走进院子,目光在那些丰盛的菜肴上扫过,最后落在陈兰芝身上,“妈,您这是发了什么大财了?办这么大的席面,也不跟儿子说一声。”

  听着是客气话,实则句句带刺。

  陈兰芝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不变:“你一天游手好闲,通不通知有什么区别?坐吧。”

  她指了指王站长旁边的一个空位。

  周建国脸色一沉,但看见人多只当是没听懂陈兰花话里的讽刺,大马金刀地坐了过去,跟王站长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他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看他俩能演出什么花来。

  人到齐了,陈兰芝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请大伙儿来没别的事。”她清了清嗓子,“就是给我家老二建军,温个锅,这孩子上大学了,家里地方小又吵,我寻思着给他收拾个清静地方,让他安安心心念书,将来好有大出息。”

  她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建军,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期盼。

  周建军站起身,对着众人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叔叔阿姨,大娘大婶。”

  “这第一杯酒。”陈兰芝端起酒杯,“我得敬我们家的大恩人,王站长!”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王站长身上。王

  站长自己都愣住了,端着酒杯有点不知所措:“陈大姐,你这……我就是帮了点小忙,算什么恩人。”

  周建国的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等着看陈兰芝怎么往下编。

  “这可不是小忙。”

  陈兰芝的表情严肃起来,“大家都知道,这院子荒了多少年又脏又破,我一个老婆子,建军又要念书,哪有工夫和力气收拾?是王站长热心肠,前前后后,又是帮着清**,又是帮着找木料,出人又出力,一分钱工钱都不要。”

  “这年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王站长一个外人,能做到这份上,这不是恩人是什么?这就是活雷锋。”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纸包,双手递到王站长面前:“王站长,我们家也没什么好谢你的,这点心意你必须收下,这不是钱,这是我们娘俩的一片心,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王站长一个粗人,哪见过这阵仗,脸都涨红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邻里邻居的应该的。”

  “必须收下。”陈兰芝把红纸包硬塞到他手里,转头对着众人,声音又高了几分,“我就想让大伙儿给评评理,有王站长这么好的邻居,是不是我们周家的福气?可偏偏就有那心眼子比针尖还小,心肠比墨水还黑的人,看不得别人家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在背后嚼舌根,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脏话。”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陈兰芝行得正坐得端,我儿子的前程,比我的命都重要,谁要是敢因为这点破事,在背后给我儿子使绊子,坏我儿子的名声,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院子里鸦雀无声。

  刘大娘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兰芝妹子说得对,这年头就怕那些烂了心肝的玩意儿在背后捣鬼,王站长这事办的敞亮,这红包该收!”

  “就是,以后谁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撕烂他的嘴!”王大妈也义愤填膺地帮腔。

  风向,彻底逆转。

  周建国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一片铁灰。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审视和鄙夷。

  陈兰芝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说什么?说王站长不是活雷锋?说陈兰芝给红包是欲盖弥彰?

  任何辩解都只会显得自己更加阴暗和可笑。

  “来,大家吃菜,吃菜!”陈兰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呵呵地招呼众人。

  院子里又恢复了热闹,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敢窃窃私语,只有大口吃肉大声说笑的喧闹。

  周建国坐在那儿,周围的欢声笑语都像在嘲讽他,面前的酒杯是满的,菜是热的,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