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卧槽?

  难道……事情败露了?

  莫桑那厮反水了?

  不能啊!

  江湖人不是最讲信誉的吗?

  这可是三百贯啊!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

  “不见!让他滚!”

  “是!”

  门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回大门口。

  门房站在一群家丁前面,腰杆似乎硬了点,对着林澈他们挥挥手:

  “走吧走吧!我们老爷说了,不见!”

  林澈冷冷一笑;

  “不见,这事由得了他?”

  “来啊,给我冲进去!”

  “哗啦啦!”

  五十柄大刀出鞘,刀身泛着寒光。

  门房何时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吓得肝胆俱裂,再没心思反抗。

  “砰..砰!”

  两声。

  牛二,林狗蛋带头一人踹翻一个家丁。

  林澈背着手跨入中门。

  刚进中门,林澈气沉丹田,猛地开嗓!

  那嗓门,洪亮得跟装了扩音喇叭似的,瞬间穿透王家大门,炸响在整座府邸,就连府外的街道都听得真真的:

  “王双!你个缩头乌龟**!”

  “你有胆子花二百贯买通江湖杀手来取你林爷爷的命!”

  “怎么没胆子出来见见你林爷爷啊?”

  “嗯?!”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府邸下人窃窃私语...

  原本安静的街道,窗户“唰唰唰”全打开了,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街角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聊闲天的媳妇婆子,全都被吸引过来了,呼啦一下将王双府邸围成个半圆,兴奋地指指点点。

  “听见没?二百贯买凶杀人?!”

  “乖乖!我就说嘛!上次林小旗带人堵着王百户要粮,这梁子结大了!”

  “啧啧啧,乱套了乱套了!小旗造百户的反,百户暗地里买凶杀小旗?这千户所戏,一出比一出热闹嘿!”

  林澈这一嗓子,效果超群,王双买凶杀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风,嗖嗖嗖地刮遍了临康县的每一个角落。

  兵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双这脸,算是彻底丢到姥姥家了!

  没杀**不说,还被苦主堵在自家大门口,指着鼻子骂得全县皆知!

  这以后出门,怕是得套个麻袋才成。

  王府大门口那群家丁,听着林澈那一声声精准点名的喝骂,再看看周围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邻居。

  一个个面面相觑,手足无措,愣是没一个敢上前动手的。

  动手?

  那不等于坐实了老爷买凶杀人?

  再说了,里面五十个兵士,也不是吃素的!

  后宅里,王双的脸已经不能用绿来形容了,简直是绿中透黑,黑里发紫!

  他气得浑身哆嗦,一巴掌把身边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妾陈氏掀翻在地。

  王双几次三番想冲出去跟林澈对骂,可脚刚抬起来又缩回去了....出去干嘛?

  越描越黑啊!

  跟林澈那泼皮对骂?

  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再说这家伙有备而来,整整五十名兵士,要真打起来,房子都给他拆了。

  更让他气得七窍生烟、头顶简直要冒出三丈高青烟的是....林澈刚才喊的啥?

  二百贯?!

  “老子明明出了三百贯!!!”

  王双在心底咆哮,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聂远!!!”

  他猛地扭头,眼中红芒闪烁,死死剜向旁边一个噤若寒蝉的家奴:

  “去!”

  “把聂远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我找来!!!”

  那家奴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王双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三百贯?

  林澈说二百?

  好啊!聂远!

  你他**竟敢吃老子一百贯的回扣?

  老子收拾不了林澈,还收拾不了你个狗才?

  聂远这会儿正猫在前院走廊底下躲清闲呢,耳朵里灌满了林澈那中气十足、花样翻新的“问候”。

  好家伙,那词儿一套一套的,句句不提他聂远,句句又都戳他聂远的心窝子。

  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唰唰地从他后脊梁骨往下淌,衣服都快湿透了。

  他心里头那个悔啊!

  “莫桑!莫桑你个挨千刀的!坑死你聂爷了!”

  “说好的职业杀手呢?职业道德呢?”

  “还有林澈这个愣头青,你大难不死,不躲家里烧高香,跑这儿来骂什么街啊?”

  “还、还他**把价格给抖落出来了!”

  “两百贯!”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芭比Q了,老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一个家奴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

  “老聂,老爷叫你过去呢。”

  说完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悠着点,老爷正在气头上,刚才陈奶奶就挨了个大嘴巴子,那声音,啧啧,老响了!”

  聂远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勉强挤出点比哭还难看的镇定,跑步进入后院。

  “老爷,您找我?”

  话音刚落,“啪!”一个清脆响亮、力道十足的耳光就结结实实扇在他脸上。

  打得他眼冒金星,左半边脸肉眼可见的像发面馒头,肿了起来。

  王双气的胡子都快翘上天了,指着他破口大骂: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子给你三百贯,你倒好,雁过拔毛,自己昧下一百贯?”

  “拿老爷我当冤大头是吧?”

  “来人!”

  “把这个黑了心的玩意儿,给我拖出去,杖杀!”

  聂远魂都快吓飞了。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老爷!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这绝对是林澈那小子使的离间计啊!”

  “他鬼主意比马蜂窝还多!”

  “肯定是莫桑告诉他拿了三百贯,他故意在门口嚷嚷莫桑只拿了两百,就是想挑拨离间,让您怀疑我!”

  “老爷您想想,我可是您的心腹,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您要是真把我打死了,那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嘿!

  你别说,这番话还真像那么回事,逻辑闭环,感情充沛,瞬间戳中了王双那点“用人不疑”的微妙心理。

  王双看着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聂远,再想想这些年这“贼杀才”也确实跑前跑后办了不少事。

  要真因为林澈几句骂街就把自己人给打死了,传出去,府里上下的家奴家丁们不得人人自危,心寒得透透的?

  再说了,万一…万一这真是林澈的离间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