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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漆黑的羽箭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像闪电一般直逼裴淮年面门!

  他瞳孔骤缩,侧身旋身的同时抽出腰间软剑,手腕翻转间。

  “当”的一声脆响,精准地将箭杆磕飞,那支箭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深深钉进身后的木柱,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去抓人!”裴淮年低喝一声,剑峰直指箭矢来处。

  就在这时,第二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目标不是裴淮年,而是尚未说完话的周尚书!

  “小心!”疾风暴喝着从斜刺里冲出,猛地扑向周尚书,想将他推开。

  可就在他身形刚动之际,一枚烟雾弹不知从哪个方向掷来,一声闷响后,灰白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刑台附近笼罩得严严实实。

  疾风正好处在烟雾中心,眼前霎时一片模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着本能往前扑,却扑了个空。

  而在远处的屋顶上,几个黑衣人借着烟雾掩护,视线反而清晰——他们早有准备,戴着能穿透烟雾的琉璃镜。

  趁着混乱,弓弦震动的脆响接连响起,无数支箭羽穿透烟雾,朝着刑台方向攒射而来!

  人群中的付如鸢原本只是旁观,见状瞳孔一缩。

  她瞥见旁边有个卖货郎支起的竹竿,脚尖在货箱上一点,借着竹竿的支撑猛地腾空跃起,长剑出鞘,挥出一片剑花格挡飞箭。

  可烟雾实在太浓,她看不清箭的来路,一支冷箭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却顾不上疼,落地时正好撞见被烟雾呛得咳嗽的周尚书,立刻转身扶住他往旁边的石狮子后躲:“周大人,快趴下!”

  周尚书惊魂未定,被她按在地上时,还在哆嗦着念叨:“上峰……他……”

  烟雾中,百姓的尖叫、箭矢的呼啸、衙役的呵斥混作一团,刑场彻底成了乱局。

  裴淮年挥剑挡开几支冷箭,朝着疾风的方向喊:“保护周尚书!”

  远处街角,乌木马车的车帘被风吹起一角,车里的人透过缝隙看着刑场的混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缓缓放下车帘,对车夫淡淡道:“走吧。”

  马车轱辘转动,不紧不慢地汇入街道的车流,很快就消失在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裴淮年目光锐利,在混乱中隐约看到远处巷口有个黑影闪过。

  他双脚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街角追去。

  转过巷口,就见两个蒙面人正在缠斗。

  一人手持长剑,全身裹在黑衣里,招式狠戾,招招往对方要害而去,另一人挥舞短刀,穿着素色衣袍,明显处于防守姿态,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刀刃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显然是生死相搏。

  “你疯了吗?!”持剑的黑衣人压着嗓子低吼,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坏了事,你我都得死!”

  穿素色衣袍的蒙面人却不回话,只是在对方再次搭箭欲射时,猛地挥刀劈向弓弦,硬生生阻止了他的动作。

  听到脚步声,素色衣袍的蒙面人动作一顿,余光瞥见裴淮年的身影,立刻虚晃一招,短刀直指对方心口,逼得黑衣人仓促后退。

  趁这间隙,他身形如狸猫般蹿上墙头,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民居的屋顶后,动作轻盈得不像练过硬功的人。

  持剑的黑衣人见状,骂了句“废物”,转身就往反方向的窄巷里跑。

  裴淮年略一犹豫——

  这两人显然相识,他当机立断,提气追向窄巷里的身影。

  窄巷逼仄,两侧院墙高耸,那蒙面人显然对地形极熟,专挑曲折处钻,好几次都险些从裴淮年视线里消失。

  裴淮年紧追不舍,脚下发力,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猛地抽剑,手腕一翻,剑尖带着劲风扫向对方的胳膊。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闷哼,蒙面人踉跄了一下,深色衣袍的袖子被划开一道长口,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衣襟。

  但他并未停下,反而咬牙加速,钻进一处堆满杂物的院落。

  裴淮年追进去时,院里只剩下一扇虚掩的后门,门外空荡荡的,早已没了人影。

  他走到后门边,指尖沾了沾地上未干的血迹,目光沉了沉。

  方才那一剑划破对方衣袖时,他隐约瞥见那人胳膊上有块月牙形的印记,像是疤痕,又像是胎记,再加上那略显特别的跑姿,左腿落地时总比右腿轻半分,显然是旧伤未愈。

  这个身影,竟有些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将军!”疾风此时也追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支刚捡的箭羽,“您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只是让他跑了。”裴淮年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疾风,“周尚书那边怎么样?”

  “幸得如鸢姑娘相助,周尚书只是受了点惊吓,没受伤。”疾风将箭羽递过去,语气带着愤懑,“那些人也太放肆了,竟真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好在咱们提前在刑场布了暗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又道:“将军,如您所料,那个上峰果然急着灭口。如今经此一事,周尚书亲眼见了对方的狠辣,应该不会再心存侥幸了。”

  裴淮年捏着那支箭羽,指尖冰凉。

  他沉默片刻,道:“他们这次没能得手,绝不会善罢甘休。加派人手,寸步不离地守着周尚书,另外……”

  他看向那扇虚掩的后门,“去查城内所有左腿有旧伤、胳膊带月牙形印记的人,尤其是近两年从北疆回来的兵卒。”

  “是!”疾风应声而去。

  裴淮年望着后门外来往的行人,眼神锐利如刀。

  ……

  付如鸢把周尚书交给疾风后,瞥见那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脚下一点,也跟着追了过去。

  她轻功向来不错,身形如飞燕般掠过青石板路,转过两个巷子,正要往第三个拐角拐,却蓦地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借过!”她头都没抬,只想着别让刺客跑了,抻着脖子往巷口望,一边伸手想推开对方。

  “付姑娘这急急忙忙的,是在追什么?”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付如鸢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赵承煜穿着件月白锦袍,手里把玩着玉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显然是恰巧路过。

  “赵公子?”付如鸢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怎么在这?”

  这巷子偏僻,离刑场不远,他一个纵情山水的公子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承煜摊了摊手,语气无辜:“刚从茶楼出来,想抄个近路回府,倒是付姑娘,最近不是忙得很,跑到这偏僻巷子里做什么?这儿也有户籍要盘点?”

  他说着,目光落在付如鸢受伤的胳膊上。

  “你这胳膊……怎么受伤了?”

  付如鸢眼神一凛,没回答他的话,反而往他身后看了看,巷子空空荡荡,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方才明明看到刺客往这个方向跑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赵公子没瞧见一个穿黑衣的蒙面人跑过?”她追问,手悄悄按在腰间的**上。

  赵承煜故作惊讶地挑眉:“黑衣蒙面人?没有啊。这巷子就我和随从,倒是付姑娘,脸色不太好,莫不是受了惊吓?”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我刚才看见刑场那边出了乱子,听说刑场遇刺了?周尚书没事吧?”

  付如鸢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赵承煜笑得坦荡,眼神里丝毫没有慌乱,倒像是真的只是路过。

  “周尚书无碍,劳赵公子挂心了。”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既然没瞧见,那我再去别处找找。”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赵承煜叫住:“付姑娘等等。”

  她回头,只见赵承煜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小瓷瓶,递过来:“你胳膊的伤口貌似不小,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拿着吧。”

  付如鸢这才想起胳膊被箭擦伤的事,血珠已经把衣袖染了一小块。

  她看着那个瓷瓶,又看了看赵承煜温和的笑脸,心里却越发疑窦丛生。

  这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得像刻意安排好的。

  “多谢赵公子好意,府中自有伤药。”她没接,转身快步离开,只有一个念头,离这个人远一点。

  赵承煜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

  他把玩着手里的瓷瓶,对身后的随从低声道:“人送走了?”

  “回公子,已经从后门送出去了,胳膊上的伤也处理过了。”随从躬身回话。

  赵承煜点点头,将瓷瓶扔回给随从,转身往巷外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巷子里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刚才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

  将军府门前。

  一行宫人簇拥着两名内侍,身后跟着十余名佩刀侍卫,皆是宫廷禁卫的装束,气势肃穆,与寻常访客不同。

  门房早已看清来人服饰,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往里通报:“宫里的大人到了!还带着侍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