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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阿桃又被夫人罚跪了,在鹅卵石地上跪了足足三个时辰,晚饭都没给。”

  春喜抱着浣洗晾干的衣裳匆匆进来。

  沈知念:“为什么?”

  “听说是徐老爷吃了官司,病也加重了。”春喜凑近些,“说明日要么把冲喜的姑娘送过去,要么把一千两聘金退回去。夫人就拿阿桃撒气了。”

  沈知念眉峰紧蹙。

  她以为徐老爷吃了官司会安分一些,没想到那些人反而变本加厉。

  一千两。

  不是小数目。

  “春喜,把我的嫁妆匣子拿出来?”

  春喜睁大眼睛:“小姐,你不会想用嫁妆帮阿桃退婚吧?”

  沈知念抿唇。

  宗小妹都死了,徐老爷竟然还能无罪。

  这时候如果于氏真的把沈孽桃送出去,日后再想接回来。

  可能也是一具尸体。

  那日她落水,是沈孽桃救了她,还帮她找到凶手。

  她摁住和离书的手收紧。

  明日和离书过了官府,于氏也会知道她把嫁妆拿走了。

  她就算是没了一千两,也不影响生活,可是这一千两,可以救沈孽桃的命。

  更何况,宗恒已经同意与她成婚……

  “大小姐,夫人请您即刻去正堂。”于氏的丫鬟在院子里喊道。

  沈知念没再犹豫,落地将整沓银票塞进袖子里。

  正堂里。

  老夫人半阖着眼靠在太师椅上,显然已困得睁不开眼。沈阳恺歪坐在一旁,折扇敲着膝盖打哈欠。

  而沈孽桃浑身颤抖着瘫在青砖上,发髻散了半边,脸肿的很高,唇边还沾着血迹。

  “知念,”于氏捏着绢帕,“那日马球盛会,我也放你们出去见世面了,可曾替这个死丫头寻着好姻缘?”

  沈知念淡淡道:“自然是有,不过姻缘大事,急不得。”

  “哼!”于氏冷笑,“等过了这几日,上哪找徐老爷那样愿意出一千两买你这条**命的好人?!”

  她话音未落,沈孽桃突然重重磕头:“夫人!求求您!我只想嫁个寻常人家,别把我送进徐家……”

  “寻常人家?你倒该问问你大姐姐,当初用了什么手段勾住小侯爷,又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于氏阴阳怪气扫了沈知念一眼。

  沈孽桃又转身求沈知念:“大姐姐,求你救我!”

  “一千两是吗?”沈知念抬眼直视于氏,声音冷凝成冰:“我说阿桃的聘礼?”

  于氏一怔:“你什么意思?”

  “徐老爷出一千两要人,我也出一千两,婶母把这门亲事退了。”沈知念目光灼灼。

  “大姐姐,我们知道侯府阔气,但是你拿出一千两,小侯爷知道吗?”

  沈紫燕突然开口。

  于氏也不以为然:“紫燕,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咱们大小姐还是侯府的侯爷夫人。”

  “我只问一句,婶母觉得行还是不行?”沈知念一字一顿。

  她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让奶奶去休息,她明天也能顺利带着和离书去过官府。

  于氏满脸肉跟着笑发颤:“别给我打空头支票,明日徐府就来接人。”

  “徐老爷刚吃了官司,虽说暂时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若他真有问题,婶母收的聘礼怕都要充公。”

  沈知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千两抖了抖:“推了这门亲事,你只说,行还是不行?”

  于氏盯着白花花的银票,瞪直了眼。

  今日徐府来人,说沈孽桃不仅要去冲喜,还得让沈知念知道她被接走冲喜了。

  虽不知内由,她也应下了。

  但是毕竟是一千两,不要白不要,她换了副笑脸:“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话做什么?行,当然行。”

  她踩过沈孽桃的手,接过沈知念的银票:“死丫头,命可真好。”

  回到院里。

  沈孽桃还在发抖:“大姐姐,阿桃没有本事还你钱。”

  沈知念将玉肌膏塞进春喜手里:“给她敷上。”又转头对着沈孽桃:“别怕,从今往后,没人再敢对你怎么样。”

  窗外夜幕沉沉。

  沈知念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落。

  ……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沈知念梳洗完毕,将叠好的和离书小心收好,就准备往官府而去。

  刚走出沈府,却见一群身着紫袍的内监从不远处匆匆过来。

  沈知念认出为首的老太监是荣妃娘**贴身宫人。

  老太监走近,尖着嗓子道:“荣妃娘娘宣沈姑娘入宫,轿子已在前面候着。”

  “公公,能否请娘娘稍作等候?”沈知念眉头轻蹙,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老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摇头:“沈姑娘,哪有让荣妃娘娘等的道理?不过片刻功夫,误不了姑**大事。”

  沈知念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身对春喜低声吩咐。

  “去官府门口等着小侯爷,若他早到,就说我被荣妃娘娘宣进宫了,稍等我片刻。”

  ……

  踏入荣妃宫殿,浓重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知念,近**精神不济,我特意禀告了皇上,让徐太医给你瞧瞧,好早日给侯府开枝散叶。”

  荣妃指尖轻点软榻,示意沈知念坐下。

  沈知念心中警铃大作,她突然双膝跪地,郑重道。

  “娘娘,请恕知念难以承担为侯府开枝散叶的重任。”

  荣妃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垂眸:“知念已与小侯爷签下和离文书,今日便要去官府备案。”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

  荣妃一怔:“什么?”

  但是愣怔片刻,又过去把沈知念扶起来。

  “你跟我说说,是为什么?莫不是为了那个戏子?鹤鸣当真应了此事?”

  沈知念垂眸敛目,沉默片刻,双手将和离书举过头顶。

  “娘娘,小侯爷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知念也一样。”

  荣妃扫过和离书落款处的字迹,眉间陡然拧成川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简直胡闹!这个孩子!”

  荣妃望着那纸和离书,还是不信。

  当年她为了侄儿宋鹤鸣的婚事,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宋鹤鸣母亲瞧不上沈知念,嫌她父母背负叛臣之名,沈家又势单力薄,压根配不上侯府。

  直到两年前,宋鹤鸣为了娶沈知念,在侯府绝食三日,以死相逼。

  正巧沈知念父母的冤屈得以洗刷,她才出面斡旋,促成这桩婚事。

  记得成亲前日,宋鹤鸣喜气洋洋地来到宫里,“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眼里满是欣喜。

  “姑姑,侄儿谢谢姑姑成全!我与知念成亲后,定不会忘了姑姑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