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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也荞没注意到这束目光,她将最后一盘盛出,满意的点点头。

  “裴弦野,吃饭啦。”

  裴弦野仓皇低下头,掩住溢出的情绪。

  “来了。”

  简易的小木桌和木椅偏矮,和中午一样,他的那双长腿有些无从安放。

  缩在小椅子上显得有几分委屈。

  林也荞咬着筷子,打算以后换个大点的。

  裴弦野却浑然不在意,他拿起筷子,却感受手上一抽一抽的疼。

  他这才发现,刚刚修屋顶时,手上被弄了好几道的口子。

  虽然不算疼的厉害,但是都在关节处,用起筷子来就难受。

  他缓慢的动作也让林也荞觉得奇怪。

  仔细看下去才发现那几道口子。

  这种小伤看着不恐怖,但也疼人的很。

  林也荞有几分于心不忍。

  她是想锻炼裴弦野,但也不想他受伤。

  “裴弦野,等会我来修吧,你在下面教我。”

  她咬着筷子,巴巴的看着他。

  裴弦野瞧着那张藏不住愧疚的脸,就知道被她看见来。

  “这点小伤,还没蚊子咬疼。”

  “行了,别想那么多,好好吃你的饭,让别人知道我让媳妇儿上去修房顶,我能被笑掉大牙。”

  裴弦野往她碗里夹个块肉。

  多吃些,看着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亏待她。

  林也荞看着自己碗里堆起小山的肉,只能点头。

  她怕再不点头,裴弦野能让她撑死来阻止她上屋顶。

  吃完饭,裴弦野爬上了屋顶。

  他先修的是卧室,人睡的地方还是更要紧些。

  生怕哪里缺了漏了,裴弦野叮叮哐哐好一通检查。

  旁边有个睡相差的就算了,头顶再不安全,那他这一晚上可别睡好了。

  林也荞在底下也没闲着,翻着带来的大包小包。

  走的时候她几乎快把裴家搬空了,能用的全都带上了。

  吓得张美珍看见一贫如洗的家里,差点以为进贼了。

  正要阻止,就被林也荞懵懵的一句“裴弦野不是裴家的孩子吗?”给堵了回来。

  裴父不在家,张美珍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就怕被人议论自己是虐待孩子的恶毒后妈。

  当着林也荞那张无知的脸,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眼睁睁看着她全给拿走了。

  只怕是气的晚上要睡不着。

  但此时林也荞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正确。

  翻了半天,她从包袱最底下翻出了药瓶。

  到底前世在城里生活了许多年,林也荞还记得一些伤药对什么症,这个就是敷外伤的。

  正巧裴弦野也下来了。

  卧室的房顶没有灶房破损的那样厉害,只有几处稍微修补两下就成,比前面不知道快了多少。

  林也荞上去,拉起裴弦野的手对着光下瞧。

  他的手是比自己嫩的,从小没干过苦活,只有练武和写字的地方有老茧。

  可现在,干了一天农活的手上细细划了几道口子。

  林也荞瞧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裴弦野的距离有些暧昧。

  手被拉着,鼻尖还传入淡淡的香味,裴弦野脑子有些蒙了圈。

  一低头,他就能看见小村姑的发顶。

  她的头发不是纯粹的黑,参杂着几丝营养不良的黄色。

  可是却被打理的很干净,顺滑的像小兔子一样乖。

  和小村姑一样。

  看着乖乖的,但急了也会红着眼睛咬人。

  一向不让人近身的裴弦野,第无数次靠近了她。

  “嘶~”

  猛的,裴弦野倒吸一口冷气。

  手被浸入冰冷的水里,刺得他拧眉。

  就见林也荞一本正经的将他的手放入水里,认真搓洗着。

  就像洗衣服一样。

  ……裴弦野抿唇,满腔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林也荞卖力又小心的洗着那双大手。

  有些泥陷进了皮肤的纹路里,不仔细洗是洗不出来的,但她又怕弄疼裴弦野,动作是又小心又大胆。

  小心的避开伤口附近的肌肤,又大胆的费力搓着手。

  这一下下弄的,让裴弦野一颗心也上也不是下的不是,卡在喉咙里难受死了。

  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裴弦野狠狠闭上眼。

  终于洗好了手,她拿一张大步包裹住,按压擦净了水珠,再拿出药膏仔细的涂抹。

  一边涂着,一边还往伤口上吹着气。

  酥酥麻麻的风吹在伤口上,像电流一样,一路密密麻麻传到了四肢百骸,最后侵入脑子。

  “小村姑。”

  蓦然,裴弦野开口。

  “嗯?”

  “要是下乡结束回了城,需要给我们办离婚吗?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跟着我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的试探。

  林也荞头也没抬,她正在处理伤口里的木屑和灰尘。

  一听这话,她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裴弦野,让他没话找话的转移注意力。

  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

  “干啥办离婚,虽然我俩是阴差阳错,但我愿意嫁给你也不是图好日子过,是看着你人好。”

  前世裴弦野救了她,这件事林也荞不会忘。

  她要报恩,自然会一心一意的跟着裴弦野,帮他把日子越过越好。

  但裴弦野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小村姑,是不是傻。我的名声在大院可是烂到底了,别给你个糖你就跟人跑。”

  裴弦野听惯了评价,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人好的。

  他自己的名声自己还不清楚?

  这小村姑,真的是笨点就能给人拐跑了,也不知道一路上怎么进的城。

  林也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认真说到。

  “裴弦野,我去方家时是你给我撑得腰,拎不动的米粮也是你来抗的,人家愁婆媳关系,但你始终站在我身后,下了乡,你先是挡了我娘想给我的巴掌,又让二婶和村长他们不敢欺负我,屋顶是你修的,粗话是你干的,对我处处包容。”

  “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都记得。”

  撒不撒谎,是能从人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裴弦野一直相信这句话。

  而现在,他看着小村姑的眼睛,更相信了。

  得到了回答,他浑身松快了不少,肩膀懒洋洋的塌下。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顺毛顺舒服的大型犬,心里爽得不行。

  “嗯~再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