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西距虎牢关八百里,东临豫州粮仓河东郡三百里,是北离向西北边军转运粮草辎重的关隘重镇。

  一旦江阳有失,整个西北边军一线粮草补给便会被切断。

  所以江阳位置之重,甚至还在河东郡之上。

  毕竟河东郡只是豫州后方的粮草辎重囤积补充之地,河东郡有失,还可以从别的地方补充,比如临近豫州的青州上河郡也是产粮之地。

  从那里运粮,途径江阳转运西北边军,只比从河东郡运送多了约摸三百多里路程而已。

  只有江阳,是不可替代的转运之地。

  自秦王坐镇豫州,总领西北军事,便将江阳画为了西北十大要地之一,严管军务。

  在这种背景下,江阳城卫军竟是这般模样,如何能叫人不愤怒?

  沈牧来到军营校场,待撼山十八骑的人迎上来,大致讲明了情况,他脸色阴沉如水,浑身杀意凌然。

  那副官见状,赶忙迎上来说话。

  “将军,末将江阳守备副将余忠,参见将军。”

  沈牧瞥了他一眼,冷声问道,“江阳守备柳魁人呢?”

  “回将军,守备大人巡防四城军务,暂且还未归来,末将已经派人去请了。”守备副将余忠赶忙说道。

  闻言沈牧眼睛一眯。

  巡防四城军务?

  柳魁要真是如此尽心,江阳城里就不会潜入西夏探马,肆意妄为了!

  心念只是一沉,他也不多言。

  直接从面前撼山十八骑腰间抽出了撼山军专配的精钢战刀,迈步走向最前面跪着的柳勇。

  一看他这动作,余忠当下心头一惊,赶忙跟上前求情。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柳校尉向来恪尽职守,其中想必必有误会,而且柳校尉是守备大人的堂弟,还请将军等守备大人到了以后,再行处置。”

  沈牧走到了柳勇面前,回头目光看向余忠。

  “他是柳勇的堂弟?”

  “正是。”余忠闻言心里一喜,赶忙试图靠近沈牧一些,好小声说话。

  然而沈牧只是淡淡往后面退了半步。

  见状余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柳校尉办事向来妥帖,深受守备大人器重,末将知道他不识将军,意外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看在守备大人的面上,暂且先绕过他,等守备大人到了以后,再亲自向将军你……”

  “哈哈,老子是守备将军的亲弟弟,你敢动老子一下,我大哥肯定不会……”

  柳勇跪在地上。

  先前那些撼山十八骑的人个个凶狠如狼,他不敢反抗。

  即使到了军营之中,他也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一直窝着没出声。

  现在见到沈牧过来,见沈牧听见余忠提到自家大哥,他似乎露出了畏惧之意,心想着就算沈牧是什么边军的将军,可是这里是江阳军营,不是边军的军营。

  撼山军的那些家伙不知道轻重,当将军的总不会不知道吧?

  这些年跟在柳魁身后,柳勇自认已经见惯了官场的那些人嘴脸,不管明面上是什么样的人,私底下其实都是一个模样。

  在他心底,自然也是这样看沈牧的,哪怕先前在街中,他差点就害死了楚香凝,也差点就叫人把沈牧乱刀砍死了。

  但那又如何?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等到自家兄长一来,随便赔个不是,大不了给他些银子,也就打发了。

  他还能真一刀砍了自己不成?

  柳勇心底这样想着,这才张狂的开口,脸上带着得意甚至挑衅之色的看着沈牧。

  下一秒。

  沈牧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提刀一刀便将柳勇的脑袋砍了下来。

  鲜血四溅,柳勇的脑袋呱呱坠地,脸上眼睛里,还带着先前的神情,似乎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啊!你,你这**人,你杀了我二叔,你真的杀了他!啊,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一声尖叫响起,正是柳芳。

  她被一起带了过来,只不过先前被沈牧一脚踹的昏死了过去,刚刚才苏醒过来。

  结果一睁眼,就看见柳勇的脑袋滚到面前,当即惊叫出声。

  然而沈牧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要是再不闭嘴,我不介意违背军律,将你一起砍了。”

  柳芳看着沈牧手中还在滴着血的战刀,脖子瞬间一缩,立刻闭上了嘴。

  余忠呆立当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沈牧淡定将手中刚砍了人的刀丢回给身边的撼山十八骑,扭头看向余忠道,“柳勇手下这些人,一一清查,若是其中有欺压百姓,残害无辜的,情节严重的,按军律斩首,情节较轻的,清出城卫军名册,无有劣迹的留下,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余忠看着地上柳勇还没冷的尸体,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应道。

  “另外,派人让柳魁动作快点,本将军在点将台等他,他有半炷香的时间,迟则军法处置。”沈牧眯着眼睛说道。

  “是,末将遵命。”余忠抱拳领命,转身下去办事。

  沈牧一招手,带着撼山十八骑的人往点将台走去。

  正在往军营赶来的柳魁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路上他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当确定那个昏死过去的女人,真的是长庆郡主的时候,他恨不得当场把柳勇提到面前,一脚踹死。

  可是不管他如何愤怒,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事关他的宝贝女儿和唯一的兄弟,无论心底如何气愤都必须把人保住。

  长庆郡主虽然是皇室宗亲,不过毕竟只能算是旁支小宗,其父也只不过是个郡王而已,还是清河那种贫瘠之地的郡王,花点银子,应该能说得过去。

  至于撼山军的人,事情就更好解决了。

  他猜测,撼山军的人,应该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恰好和长庆郡主同行,一起途经江阳城,又恰好撞上了这事儿。

  撼山军是边军精锐,负责镇守虎牢关,轻易是不会离开虎牢关的。

  现在出现在江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要去河东郡押运粮草辎重,走江阳,只是路过。

  军务在身,撼山军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在江阳久留,所以处置起来更加容易。

  他在心里盘算着,马车突然叫人拦了下来。

  还不等他发怒呵斥,来人的声音就传进了马车里。

  “大人,不好了,柳,柳大人,叫人给杀了!”

  柳魁当即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