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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平小心翼翼地踩着粗糙的石阶,一步步下到深沟底部。一人多高的杂草瞬间将他淹没,仿佛置身于一个绿色的隧道。

  他紧握铁锹,用力拨开挡路的荆棘和荒草,艰难前行。

  直觉告诉他,沿着沟壑往前走。十分钟后,他抵达了这条深沟的尽头。

  眼前是陡峭的山壁,几乎被一大片茂密、苍翠的爬山虎完全覆盖,形成了一堵厚实的绿色屏障,严严实实,不见半点山石本色。

  王安平挠了挠头,有些泄气。一路走来,两旁的山壁都光秃秃的,根本没发现任何洞穴入口。难道走错了?或者之前的线索只是巧合?

  就在他准备转身折返时,一阵微风吹过。奇怪的是,面前这片爬山虎的叶子,被风拂过,竟比其他地方更明显地摇曳摆动起来,仿佛……风是从叶片的后面吹来的!

  王安平心头一动,不再犹豫,抡起铁锹狠狠地向那片异常晃动的爬山虎扫去!

  “哗啦!”伴随着枝叶断裂的声响,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猛地露了出来!

  果然有门道!他精神大振,铁锹挥舞得更快。随着更多的藤蔓枝叶被清理掉,一个约摸能容纳两人并肩进出的洞口,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王安平探身向洞内望去。里面异常深邃,手中的火把光亮有限,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注意到洞口边缘有刻意搭建的竹子框架,爬山虎正是沿着这些人为的支架疯狂生长,才形成了如此完美的伪装。

  这绝非天然,而是精心设计的隐蔽入口!

  他将串着鱼的草绳挂在洞口旁插在石缝里的木棍上,转身去砍了些枯草和干燥的藤蔓,麻利地捆扎成几个简易的火把。

  这样的洞穴,一看就不是野兽的巢穴,最多有些冬眠的蛇虫,这个季节倒也不足为惧。

  点燃第一个火把,橘黄色的光芒驱散了洞口附近的黑暗。

  王安平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快步向洞穴深处走去。洞壁是天然的岩石,还算平整,空气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并不憋闷。火把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在寂静的洞中格外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路似乎微微向下倾斜。第一个火把快燃尽时,他立刻点燃第二个。

  就在这第二个火把也烧掉大半,光亮开始减弱时,前方,一点微弱的光亮终于刺破了深沉的黑暗!

  那不再是火把摇曳的光芒,而是……自然的光线!

  王安平心中一阵激动,脚步更快。光线越来越亮,最终,他冲出了幽深的洞穴,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令人惊叹的山中秘境展现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澈见底、宛如碧玉的水潭,面积足有二三亩大小。

  潭水平静无波,倒映着四周高耸入云的山峰。潭水边缘,一座由粗大原木搭建的木桥,沿着潭边蜿蜒伸向对岸。

  只是岁月侵蚀,桥面中间不少木头已经腐朽断裂,显得破败不堪。

  对岸是一片倾斜的缓坡,面积广阔,目测足有几十亩!靠近潭水的一边,用大块的石头精心垒砌了护坡。

  缓坡一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林边隐约可见一座竹子搭建的小屋,同样显露出破败的气息。

  而缓坡的另一侧,则是一片整齐的低矮树丛——竟是三四亩地的茶树!

  四面皆是陡峭高耸、难以攀援的绝壁,将这片小小的谷地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形成了一处与世隔绝的桃源。

  抬头望去,天空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王安平心头震撼,如此隐秘之地,若非机缘巧合顺着那石阶深沟找到洞穴入口,站在外面任何一座山峰之巅向下望,看到的也只会是茂密杂乱的原始森林,绝难发现这谷中乾坤!

  他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狂喜的笑容。这里,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天然基地!绝佳的隐蔽性,水源,可开垦的土地(那茶树和护坡石表明土壤应该不错),甚至还有现成的简陋居所!

  唯一不确定的,是此地距离王家村究竟有多远。按照来时弯弯绕绕、又下深沟又钻山洞的路程估算,恐怕单程就要四五个小时。

  看来回去后,得爬上村后那座最高的山,好好观察地形,找一条更便捷的路线直达此地。

  王安平走到木桥边,用力踩了踩桥头的几根木头,还算稳固。虽然桥中间部分腐烂严重,但两边的扶手木桩深深扎入石基,异常结实。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桥边相对完好的粗大横木,一步步向对岸挪去。

  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一条几乎被荒草完全掩埋的青石板小路,从桥头一直延伸向竹林边的竹屋。石板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各种杂草,诉说着岁月的漫长。

  王安平心中好奇更甚,当年隐居于此的,究竟是何方雅士?又为何选择遁入如此人迹罕至的绝境?是为了躲避战乱,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

  他沿着青石小径前行,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终于来到竹屋前。

  竹子围成的院墙早已倾颓大半,只剩下一扇孤零零的院门歪斜地立着。

  院内杂草丛生,但令人惊奇的是,一些野生的辣椒、茄子等蔬菜竟顽强地在荒草中生长着,果实零落在地。

  王安平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用铁锹扫开门口的杂草,走到竹屋门前。门扉虚掩,他轻轻一推。

  “嘎吱——”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声响打破了谷地的宁静。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外间一张竹床,两张竹椅,一张竹制小茶几。竹床上随意放着几个粗糙的竹碗,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王安平的心微微提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过外间,没发现异常,才迈步走进里屋。里屋同样简陋:一张稍大的竹床,一个竹编的衣柜,还有两个同样用竹子编成的四方柜子。

  他暗自松了口气,最担心的“屋内有遗骸”的恐怖场景并未出现。他走到竹衣柜前,带着一丝探寻宝藏的期待,拉开了柜门。

  一股浓重的、带着尘土气息的霉味扑面而来。柜子里只有两床早已烂成一团、辨不出颜色的破败被褥,以及几件同样朽烂不堪的衣物。王安平将它们一股脑抱出来扔在地上。

  拿起一件勉强能看出形状的长衫,那民国时期特有的款式映入眼帘。看来屋主是战乱年代逃难至此的,而且从这衣物样式看,家境应该曾经不错!

  期待感重新燃起。

  王安平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两个结实的四方竹柜。他走到其中一个柜子前,掀开盖子。里面同样是些朽烂的衣物。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破烂掏出。

  当柜底露出来时,王安平的眼睛瞬间亮了——下面赫然是用厚厚的油纸仔细包裹着的东西!沉甸甸的!

  他立刻将整个竹柜搬下来放到地上,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包。

  最上面是一封用毛笔书写的信笺。王安平小心地拿起信,目光随即被信纸下面那一片金灿灿的光芒牢牢吸住!

  小黄鱼!大黄鱼!还有银条和摞在一起的袁大头!

  “嘶——”王安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压激动,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件件取出清点:

  小黄鱼,整整十根!

  大黄鱼,八根!

  银条,十二根!

  袁大头,三十多块!

  王安平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到了耳根:“发财了!这下真他**发大财了!”他可是知道,民国的大黄鱼标准重量是312.5克,小黄鱼是32.25克。眼前这些黄金加起来,怕是有三公斤多!按现在金价一克六七块钱算,这就是七八千块啊!

  “窝草!”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感觉有点晕乎乎的,“老子这……这还没干啥呢,就快成万元户了?”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想起那封信。他展开信纸,首先就被那手漂亮的毛笔字惊艳到了,笔力遒劲,结构舒展,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信的内容并不长。写信人自称因得罪了某位军阀,遭其追杀。他带着家眷仓惶逃难,途中为引开追兵与家人失散。

  他逃入深山,侥幸甩脱追兵后,曾数次冒险出山寻找家人,却杳无音信。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仇家并未放弃,还在四处搜寻他的踪迹。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留下隐秘的联络暗号(想必是王安平发现的那条石径和深沟石阶),然后返回这处早已发现的隐秘谷地,搭建了竹屋隐居。

  然而,长期的忧惧奔波和山中湿冷的环境,让他染上了重病,自知时日无多。

  临终前,他写下这封信,恳请发现此地的有缘人,能设法将这封信转交给他的家人(信中附有详细的姓名和籍贯地址)。至于竹柜中藏匿的财物,便是他倾其所有,留给好心人的酬谢。

  王安平读罢,轻轻**着冰凉的黄金,又望了望这破败的竹屋和静谧的山谷,心中感慨万千。乱世飘萍,多少悲欢离合,都被这莽莽青山悄然掩埋。这笔横财,是福缘,也承载着一段沉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