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半小时的艰苦跋涉后,两人早已走得精疲力竭。汗水浸透了贴身的棉布**,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被山风一吹,又带来刺骨的寒意。

  王安平依旧循着上次开辟的模糊小径前行,没有直接抄近道去往那个隐秘山谷。

  他存了心思,想顺路看看之前挖的三个陷阱有没有“开张”,尤其是盼着能撞上一头野猪。

  “平子,这一路下来,也没碰见狼群、熊瞎子啥的啊!”王安柱一手提着两只刚用石子打到的肥硕野鸡,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语气里带着点莫名的失望,“村里老人不都说这深山老林里邪乎得很嘛!以前咱村的七爷爷他们,不就好几个折在里头了?”

  “没碰上不好吗?你非得碰上点啥才舒坦?”王安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枯草和灌木丛。

  “嘿嘿,我就问问嘛!”王安柱讪笑着。

  突然,王安平脚步猛地一顿,竖起耳朵,同时抬手示意王安柱噤声:“等等!别说话!”

  “咋……咋了?”王安柱立刻紧张起来,猫着腰凑近王安平,警惕地看向周围摇晃的枯草丛,声音压得极低。

  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带着痛苦和狂躁的嚎叫声,隐隐约约从前方被风送了过来!

  “走!”王安平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瞬间涌起狂喜!他低喝一声,不再犹豫,拔腿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他记忆中挖过陷阱的那片区域,发足狂奔!

  “平子!等等我!咋了?是啥东西?”王安柱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疲惫,连忙撒开腿跟了上去,野鸡在他手里扑腾着翅膀。

  一口气狂奔了好一百来米,那凄厉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充满了野性的暴怒和绝望。

  “嗷!嗷——!”

  “是猪叫!平子!是野猪!是野猪的声音!”王安柱听清了,兴奋得满脸通红,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大喊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果然!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个伪装过的陷阱位置,上面覆盖的枯枝杂草已经彻底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令人心悸的嚎叫和疯狂的撞击声正从洞底不断传来!

  王安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陷阱边,一把甩下肩上的扁担和箩筐。他抄起扁担,小心而迅速地拨开洞口边缘残留的伪装物和浮土。

  坑底的情形瞬间映入眼帘——一头体型极其壮硕的黑色野猪,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疯狂地在狭小的坑底冲撞、拱顶土壁

  它粗壮的獠牙在土壁上刮出深深的沟壑,每一次撞击都带起大片的泥土,整个坑底尘土弥漫。

  巨大的身躯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陷阱壁上,赫然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血迹!

  “**!”王安柱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平子!这……这野猪成精了吧?这也太大了!这得有多少斤肉啊?”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眼前这头野猪,比上次王安平猎到的那头明显大了一圈不止,粗壮的脖颈,鼓胀的肚皮,覆盖着硬鬃的厚实脊背,冲击力十足!

  坑底的野猪似乎感应到上方的人气,变得更加狂躁,它猛地仰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洞口探下来的两张人脸,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嘶吼,后蹄疯狂蹬地,积蓄力量似乎想再次跃起冲击!

  然而这坑挖得又深又陡,坑壁被王安平特意拍得坚实,任它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地在坑底扬起更多尘土,连坑沿都够不着。

  王安平看着这头至少二百斤往上的大家伙,心跳也忍不住加速。

  又一个一百多块钱!卖掉它,家里的外债就能彻底还清,还能有富余买上几百斤粮食!年底分红再添置些,熬到明年夏天就不成问题了!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开整!”王安平压下心头的激动,沉声道。

  “咋整?现在就弄死它?”王安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急什么?”王安平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不是早喊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先填饱肚子,攒点力气再收拾它!不然等会儿抬这大家伙,你哪来的劲儿?” 他环顾四周,“去,捡点石头围个圈,生火!把周围枯草清干净点,别把山给点了!”

  “哦哦!好!”王安柱一听能先吃东西,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去捡石头了。

  王安平则用斧头小心地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确保火星不会引燃周围的枯草。

  他把箩筐里的四根大山芋直接丢进王安柱刚垒好的石头圈里。接过王安柱递来的干草和枯枝,王安平划燃火柴点燃。

  火苗腾起,带来一丝暖意。王安平麻利地将两只野鸡丢进火堆里燎毛。

  一股焦糊的羽毛味弥漫开,野鸡很快被燎得黑乎乎一片。他抽出镰刀,手法娴熟地剖开鸡腹,掏出内脏,顺势将烧焦的鸡皮也撕扯干净。用削尖的树枝将处理好的野鸡串起来,架在火上慢慢翻烤。

  “唉,可惜了这鸡皮!”王安柱看着光溜溜的鸡肉,咂咂嘴,一脸惋惜,“我就好这口!鸡皮、鸭皮、鹅皮、猪皮……尤其是那肠子,啧啧,那味儿才叫一个香!”

  王安平“嗯嗯”应付着,专注地翻烤着野鸡。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浓郁的、带着山野气息的肉香迅速飘散开来,勾得人馋虫大动。这野鸡的香味,确实比家养的土鸡更霸道、更**。

  “平子,这野猪咱就在这儿杀吗?”王安柱盯着火上的鸡,又忍不住看向坑里还在徒劳挣扎的野猪,“那野猪下水可是好东西!特别是那猪肚子(猪胃),老人都说大补!”

  “不在这儿杀。”王安平果断摇头,“血呼啦的,太招东西。等会儿弄死了,我们抬着整猪回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安柱,语气认真起来,“柱子,这野猪,算我的。”

  王安柱一愣,刚想说什么,王安平抬手止住他:“听我说完。我知道规矩,见者有份。但这头猪对我很重要,卖了它,我家欠的债就能还清了。所以,这次我只能分你十块钱,或者折成肉给你。不是哥小气,是哥家现在真指着这个翻身。等你哥我缓过这口气……”

  “嗨!平子你说啥呢!”王安柱立刻打断他,脸上带着点被小瞧了的不高兴,“谁要你的钱?我要钱干啥?我兜里还有五块钱压箱底呢!我就要点肉!解解馋就行!你把我王安柱当啥人了?我就是喜欢跟你一块儿钻山沟子,图个痛快!你家啥光景我不知道?我能跟你计较这个?” 他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王安平看着他真诚又带着点憨直的表情,心里一暖,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行!柱子,够意思!跟着哥混,亏待不了你!以后带你挣大钱!”

  “哈哈!那敢情好!”王安柱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很快,野鸡烤得外皮金黄焦脆,肉香四溢。山芋也在火堆的余烬里煨得软糯滚烫。

  “行了!开干!”王安平将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野鸡递给王安柱。

  “开干开干!馋死老子了!”王安柱迫不及待地接过,也不怕烫,张嘴就撕下一大块鸡肉,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赞叹,“香!真他**香!要是天天能吃上这个,让我干啥都行!”

  “天天吃?美得你!”王安平也咬了一大口自己手里的鸡腿肉,野鸡肉质紧实有嚼劲,带着独特的山野风味,确实鲜美无比,“真让你天天吃,你照样得腻,就跟你现在嫌弃鸡蛋一个样!”

  两人风卷残云,两只肥硕的野鸡和四个滚烫的山芋,不到十分钟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鸡骨头和山芋皮。

  王安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抓了一把干枯柔软的草叶在手里搓了搓,权当纸巾擦了擦满嘴的油光。

  他站起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筋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然后脱下那件厚实的旧军大衣,塞给王安柱:“拿着。”

  “干啥?”王安柱抱着大衣,一脸茫然。

  “看我的。”王安平抄起箩筐里那把沉甸甸的斧头,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野性的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斧头碎脑瓜,脑浆满天飞’!”

  他大步走到陷阱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坑底。那头野猪经过长时间的疯狂挣扎,此刻似乎耗尽了力气,正趴在坑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凶光,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王安平眼神一凝,双手紧握斧柄,高高举起!锋利的斧刃在透过林隙的阳光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他瞄准野猪那坚硬的头骨中央,腰腹发力,全身的力量瞬间灌注到双臂!

  “喝!”一声低吼!

  沉重的斧头带着千钧之势,撕裂空气,狠狠地朝着野猪的脑门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