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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行的是心中道义

  “小骗子。”墨瑾低骂了一声。

  苏萝没听清他骂的什么,温子溪道:“小七,我们走吧。”

  墨瑾越过他们二人,戴着白手套亲自验尸,秦政屿跟在一旁,还带了私用仵作查验。

  苏萝摸不准他要做什么,总觉得墨瑾似乎与将军府有些牵扯,到现在苏萝都没摸准,上回他借书真实目的。

  再比如这次,她刚知道四哥杀了这三个燕国人,墨瑾又来验尸?她不相信有那么巧。

  墨瑾洞悉人心的目光,抬头一刹扫了苏萝一眼,窥见了她眼中的不信任与戒备。

  不信任她?

  戒备他?

  墨瑾嗤一声,温子溪连小七都喊上了,这二人关系可真好。

  快踏出牢门时,苏萝回头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墨瑾。

  墨瑾唇角讥诮一勾,验得差不多时,扔了白手套。

  他们出去时,恰好看到温子溪站在车旁为苏萝卷帘。

  苏萝弓腰坐进马车时,温子溪还护着苏萝根本不会撞到车顶的脑袋。

  “嗤”墨瑾冷笑。

  马车里,苏萝眉头紧锁问道:“摄政王为何也来验尸。难道他知道什么?”

  温子溪剑眉微颦,沉思着摇头。

  许久他才道:“摄政王行事诡谲,一向令人琢磨不透。不知几方势力卷入此案,小七,你要谨慎。”

  “夫子亦是。”苏萝内疚道,“夫子主动为我父兄查案,大恩大德,小七没齿难忘。”

  其实苏萝很想问:“夫子为何要帮苏家?”

  温子溪端坐马车,微敛袖袍,眼底清润明亮,皱眉勾起一抹笑:“某行的是心中道义。”

  ……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王府马车上。

  墨瑾烦躁快速地端起一盏茶,吹去上面浮沫,喝一口,烫喉,难以忍受地咽了下去。

  秦政屿颇有眼见地推了推陈嵩。

  陈嵩小心谨慎道:“怡红院与打银铺一事,从老 鸨口供得知,与侯府确有牵连,再往深了挖就断了线索。”

  “依您看,要不要惩办靖安侯……”

  墨瑾将茶盏“哐”一声摁在桌上,滚烫的茶水四溅,冒出热气。

  “本王要留靖安侯这只饵,钓大鱼。”墨瑾似想到了什么,眼底显出杀气。

  陈嵩又道:“今夜苏姑娘与温太傅先我们一步验尸,难道也在查这案子?苏姑娘事出有因,可温太傅参与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秦政屿插了句嘴:“温太傅这人一根筋。眼里容不下冤案,见不得不平事。”

  ……

  才发生了李紫嫣那事,周宴也好几日没来苏府说接苏萝回去。

  苏萝正好乐的清净,有空忙生意,有空研制墨瑾要做的兵器,更有空梳理父兄一案。

  只是她想不明白,若四哥还活着,为何不回苏府?

  难道四哥被刺客追杀,怕连累苏府?

  还是说,四哥有不得已的苦衷?

  在世人眼中,四哥已战死,甚至也有叛国嫌疑,苏萝不能明目张胆贴画像找苏羡。

  只能等四哥现身。

  可若四哥不现身,难道她只能苦等吗?

  苏萝起身走进书房,从锁着的宝箱里取出一卷画轴。

  铺平那副彩绘丹青。

  三年前,父亲为给祖父贺寿,请来最好的画师,画了全家福。

  画中祖父坐在最前面,母亲笑着手挽父亲,六个哥哥左右簇拥着苏萝。

  六个哥哥全都年轻有为,英俊非凡,各有成就,迷倒了不少京中少女。

  苏萝指尖轻轻拂过画中每一个人,说不出的遗憾。

  三年前她正在长个子,梳着双环绒花髻,四哥丰神俊朗、器宇轩昂,咧着自信开朗的笑,揪着她的小辫子,满眼宠溺疼爱。

  她的四哥阳光帅气,笑起来超好看。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比四哥笑起来还好看的人。

  旁人以为她才一年多没见过四哥,可重生的她,其实已多年没见过四哥。

  “四哥,你在哪儿呢?”苏萝仰头,让快滚落的泪水倒流回眼眶,但泪水还是决堤,溢得满脸都是,擦都擦不干净。

  忽然,她觉得不对劲,猛然回首——

  看向四周,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偷看。

  苏萝抽出兵器架上的长剑,戒备地绕着书房走了一圈。

  门口似有人影闪过,苏萝追出去,只见一个背着箭筒的青袍蒙面男子跳墙离开,那箭筒用破布缠了一圈又一圈,青袍也是最廉价的款式,袍摆还破了洞。

  苏萝不顾生死地追出去。

  见苏萝追了出来,男子皱了皱眉,朝后山密 林的坟场逃去。

  他料定苏萝不敢追进坟场,松了口气,放慢步子叹一声:“小姑娘还挺难缠。”

  下瞬——

  一柄杀气滚滚的利剑,从身后斜刺而来。

  惊的青袍男子侧身飞躲,抓起十几片落叶朝苏萝射去!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出箭射伤苏萝。

  苏萝察觉不对,剑指男子,冷声质问:“为何不还手?”

  黑布缠脸的男子,只露出一只眼睛,眼里没有杀气与底气,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苏萝,这不可能是刺客杀手露出来的目光。

  苏萝心一紧:“你到底是谁?”

  “下次,不要独自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话罢,青袍男子转身便走,苏萝飞去拦住他。

  二人在坟场里僵持着。

  苏萝剑刃指着男子额首,冷冷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是谁?”

  见苏萝如此戒备,出剑足够狠辣,就连神色也如此凌厉,不知怎地,男子竟松了口气,只说:“长大了。”

  他声音嘶哑,似干涸砂砾,像很久没有喝水进食,但音质确实有些熟悉的,还有这语气……

  苏萝看着男子离去的孑然背影,长剑从中‘哐当’滑落。

  男子脚步一顿。

  “四……四哥?”苏萝喃喃。

  男子继续朝前走。

  苏萝声音都在微微颤 栗:“苏羡。”

  “我不是你哥。”男子越走越远,“更不是苏羡。”

  苏萝摘下腰间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一袋金子和银票,扔过去。

  被砸到后背的男子一怔,弯腰捡起来。

  “苏羡你这个**,拿去买点好衣裳!你知道我一个人苦苦撑着苏府有多难吗?动不动就不是我哥!”苏萝抽抽噎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男子背影一震。

  良久后,他一锭金子也没有要,放在地上,一步步离开,消失在森林里。

  苏萝哭红鼻尖,狼狈地用力抹去脸上泪水。

  不仅怀疑,难道真是她认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