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

  宗衍自己撕开纱布纱布,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屿山一团乱。

  齐奉南有着逃脱不了的责任,他正焦头烂额派人保护现场众人的安全。

  其他人不知如何。

  顶层四人。

  宗彻伤势最重,身中三刀,伤到了手筋,一刀捅在腹部,性命垂危。

  这事在宗家迅速传开。

  宗老不在国内。

  宗泰前来处理,迅速叫来了最好的医生给宗彻手术,连宗宝妮也赶到了医院。

  她紧张拉着宗泰的手,泪水盈盈挤满眼眶,“爸,彻哥不会有事对吗?他还那么年轻,他……他才刚刚回国,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情?”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来得及时。

  加上医生医术高明,只要确认腹部那一刀没有伤到要害,止住血后就不会再有事情。

  “还有三哥,三哥去哪里了?”宗宝妮站不起来,坐在轮椅上,连冲到手术门口离宗彻近一点都做不到,“他们当时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三哥没有保护好彻哥?他身手那么好。”

  自从小时候被绑架过后。

  宗衍便抽出空余时间学习了散打拳击,他身边看上去最文弱的季锐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宗彻则是恰恰相反。

  “宝妮,我知道你担心阿彻,但现在正是乱的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宗宝妮这话,等同于是在怪罪宗衍没有保护好宗彻,甚至有刻意的嫌疑。

  可在那种情况下。

  宗衍能保护好自己,又安全送走禾然,还回去找宗彻,便已经是善良的。

  生在宗家,最盼望的事情约莫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陨落。

  宗衍肯回去,就说明他不是那种没有人性的家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宗宝妮**泪解释,“还有姿真姐,她当时怎么也在?”

  这些事情宗泰跟她解释不清楚,他同样是一团乱麻,已经派人去查今晚在屿山的那伙人是谁指使的了。

  一旦查清楚。

  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卷进来。—

  血渗出了纱布,宗衍额头渗出密集的汗珠,是疼出来的,面色也逐渐惨白。

  可他这点伤,完全不值一提。

  “屿山那边怎么样了?”

  季锐踩下油门往医院驶去,不管背地里怎么样,明面上,宗彻还是宗衍的弟弟,两人当时在一起,宗彻重伤,宗衍都必须去医院露面。

  否则时候追究起来。

  不知那些媒体会怎么将这件事写成是宗家两兄弟之间的内斗。

  “周予还在那里,他手段多,一定会追查到后背的人的,你安心。”

  “我没办法安心。”

  今晚的事情完全在宗衍的预料之外。

  尤其是宗彻。

  眸光失焦盯着手背上渗出的丝丝鲜血,宗衍失神地想起姿真当时十指渗出鲜血,拼了命往上爬,要去救宗彻的样子。

  这算什么?

  她是他派去宗彻身边的,遇到这种事情,抛下宗彻跑掉就好,竟然还想回去救他。

  “姿真还好吗?”

  “医院那里来通知,梁小姐只是遭遇了惊吓,情绪不太好,身体上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这都要归功于宗彻。

  是他将姿真保护得太好。

  宗衍忽而讪笑,不知是真的高兴自己打对了姿真这张牌,还是在笑宗彻的愚蠢,“看来他对姿真是真的上心,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护着姿真走。”

  “是……”

  季锐有些哑然。

  跟在宗衍身边这么久,竟然第一次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这话听着像是高兴的,可不知怎么,却有些酸溜溜。—

  头疼还在继续蔓延,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姿真睁不开眼睛,梦中全部都是在京大时的过往。

  她站在迎新晚会的台上,低头看台本,余光里却是座下观众席角落中的一位男士。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服,身前的口袋中塞着一块酒红色的方巾。

  与校内那些中年领导不同,与那些年轻的教师也不同,他身处观众席的灰暗处,一颦一笑却是那么明亮。

  晚会结束后,在后台,姿真听人谈论起那个人。

  似乎是副校长特意请来的贵宾,在国外做生意,这次来是来商量捐楼的事情,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也是家底殷实的富二代。

  姿真听过耳,并没当回事。

  可走出学校,却在路旁的一台黑色轿车中看到了那个人的半张脸。

  再后来。

  他主动走上来与她结识,发动猛烈追求,承诺要送姿真出国留学,为她在校外置办昂贵又舒适的单身公寓。

  甚至拿了三张卡给她用。

  那是圈养宠物的行为,姿真一一拒绝,可得知家中老人身体不好,蓝菲与姑姑艰难工作度日时,姿真还是对金钱弯了腰。

  她不可控地沉溺在了奢靡的爱中,霍巡对她温柔细心,没有半点富家子的架子,尊重她的生活和学习,带她去音乐会,高档餐厅,带她见识了她从没涉及过的世界。

  他保证会娶她,只是家族阻碍,希望姿真能够跟她出国,依靠手术怀孕,只要怀了孕就能嫁给他。

  她恍然不觉这是个巨大的谎言,欣然同意。

  可就在姿真无法自拔时。

  霍巡提出分手,给了她一笔分手费,便匆匆要飞往国外,姿真深受打击,哭着挽留。

  梦里。

  那个男人忽而侧耳靠近,在她耳畔,一字一句低语道:“梁姿真,你只是替身。”

  梦境破碎。

  姿真额头的汗打湿了发,她猛然坐起来,身体被一股寒意笼罩侵蚀,她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瞳孔里,满是惊惶。

  宗衍给她擦汗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她这是梦到了什么,可刚才他听到了,她昏迷时,一直在喊着霍巡的名字。

  “刚醒来不要突然坐起来,会头晕的。”

  没有计较。

  宗衍暗叹自己真是不同于过去,如今对梁姿真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竟然心软了许多。

  宗衍说了什么姿真听不到,耳边嗡嗡作响,像是身处梦境之中还没醒过来。

  耳蜗内痛到撕裂,温热的血液从中缓缓流淌。

  她像是没有直觉,仍然麻木坐着,这些记忆带来她的是前所未有撕心裂肺的痛。

  捂着心脏,姿真承受不住,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察觉不对,宗衍忙按下护士铃,过去扶住姿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