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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公馆正厅张灯结彩,红绸从檐角垂落,在秋风里荡出波纹。

  沈蘅卿跪在青石板上奉茶,鎏金茶盘映出老夫人枯瘦的手腕——那对传了三代的翡翠镯子终究没能找回来。

  "蘅卿啊。"老太太突然攥住她手腕,指甲陷入皮肉,"你过来……"

  枯枝般的手指在她掌心划拉。

  沈蘅卿垂眼,感受着那三个字的轮廓——洋金花。

  她睫毛颤了颤,正要开口,老太太的寿眉突然拧成疙瘩。

  "呃啊——"

  青瓷药碗从老人指间滑落,褐色的汤药泼在沈蘅卿月白旗袍上。

  "刺啦"一声,衣料瞬间腐蚀出焦黑的洞,露出里头烫伤的旧疤。

  老太太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得像离水的鱼。

  "祖母!快来人啊!"周蕴华从主座冲下来,转而又拿猩红指甲直指沈蘅卿,"是你下毒!"

  满座哗然。

  领事夫人惊呼一声打翻了咖啡杯,深褐液体在比利时地毯上洇开血渍般的污痕。

  顾明璋一把扯过沈蘅卿,佛珠缠在她脖子上勒出红痕:"你干的?"

  "老爷明鉴!"沈蘅卿扯开衣领,被药液灼伤的锁骨红肿溃烂,"妾身若下毒,怎会……"她突然剧烈咳嗽,血点溅在顾明璋前襟。

  "喵——"

  黑影掠过宴席。那只蓝眼黑猫窜上八仙桌,叼起老夫人喝剩的药碗就跑。

  “猫,快抓住它!”周允之追出去时,在回廊拐角与墨十七撞个满怀。

  暗卫的**正抵着个小药童的咽喉,孩子吓得尿了裤子,手里攥着包打开的洋金花粉。

  "不是我...是夫人……"药童哭嚎着指向厅内,"她说老太太喝了就会睡……"

  周蕴华脸色煞白:“你……你再说一遍!”

  她精心烫卷的鬓发散下一缕,珍珠发夹不知何时换成了金镶玉的——正是当铺里那批赃物的工艺。

  沈蘅卿突然扑到老太太身边,用帕子去擦老人嘴角的白沫。

  帕子展开时,露出角上绣的猫头鹰,那是周家药房的标记。

  "姐姐……"她抖着声举起帕子,"这不是你上个月丢的……"

  “是吗?”顾明璋一把抢过帕子。

  金线绣的猫头鹰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和黑猫叼走的药碗底部的釉彩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周蕴华的立领。

  女人颈间挂着个金锁片,锁芯里藏着粒翡翠碎渣,正是老夫人镯子上缺失的那块。

  "明璋你听我解释!"周蕴华抓住他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沈蘅卿栽赃……"

  她一下子都明白了。

  "那这是什么?"顾明璋从她袖袋抽出一张当票,日期正是镯子失踪那日,"周记当铺,嗯?"

  沈蘅卿突然软倒在地。

  她月白旗袍的裂口处,隐约可见腰间绑着的绷带——那是今早为老夫人试药时烫的。

  绷带边缘露出半张药方,上面周允之的字迹清晰可辨:"洋金花,三钱,忌与参汤同服。"

  而老夫人案头那碗参汤,还剩小半盏没喝完。

  再怎么解释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