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萧彻穿着一件墨色大氅,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向苏嘤行礼,然后仿佛才看到皇帝一般,故作惊讶:“陛下也在?陛下龙体未愈,怎可在此风雪之地?”语气里的关切,听起来虚伪至极。

  萧衍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萧彻也不在意,目光径直落在苏嘤身上,看到她披着的狐裘,唇角微勾:“这裘氅,娘娘穿着果然合身。”

  这正是他前几日送来的那件!

  苏嘤拢了拢裘氅,语气疏淡:“王爷费心。”

  萧彻自顾自地在靠近苏嘤的一个空位坐下,立刻有宫人奉上热酒。

  他端起酒杯,却不喝,只是看着苏嘤,眼神专注得几乎烫人:“臣方才路过梅林,见红梅映雪,想起一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如今看来,无论是雪是梅,在娘娘面前,都失了颜色。”

  如此露骨的奉承,在这等场合说出,简直大胆妄为!

  席间众女眷个个低头屏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沈秀女更是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小皇帝萧衍气得脸色发青,死死捏着酒杯,指节泛白。

  苏嘤却只是浅浅啜了一口温酒,长睫微垂,遮住了眸中情绪,淡淡道:“王爷醉了。”

  “臣心清醒得很。”萧彻目光灼灼,步步紧逼,“只是见娘娘如此风姿,情不自禁罢了。若论风华,这满京城……不,这天下女子,在娘娘面前,不过庸脂俗粉。”

  他这话,几乎是当着皇帝和众宗亲女眷的面,将她捧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同时也将她彻底孤立起来。

  苏嘤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萧彻心头莫名一悸。

  “王爷,”她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慎言。”

  萧彻与她目光相触,竟有种被看穿所有心思的狼狈。

  但他非但不退,反而升起一股更强烈的征服欲。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萧彻,觊觎着这个先帝的遗孀,这个年轻的大后!

  他不在乎什么礼法人伦,他只要她!

  就在这时,一直跪着的沈秀女,或许是因为过度恐惧,或许是地上寒气太重,竟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呀!”旁边一位女眷惊呼出声。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苏嘤蹙了蹙眉,吩咐道:“扶沈秀女下去,传太医看看。”

  宫人连忙上前将人扶走。

  经此打断,方才那紧绷诡异的气氛稍稍缓解。

  苏嘤放下酒杯,站起身,裹紧了狐裘,语气带着倦意:“哀家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雪天路滑,诸位都早些回去。”

  她下了逐客令。

  萧衍狠狠瞪了萧彻一眼,率先拂袖而去。

  萧彻却慢悠悠地起身,对着苏嘤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道:“娘娘好生歇息,臣……改日再来向娘娘请教棋艺。”

  苏嘤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

  待所有人都离去,暖阁内只剩下炭火噼啪的轻响。

  苏嘤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纷扬的雪花,和雪中那几株开得正艳的红梅。

  “影。”她轻声唤道。

  影子浮现。

  “去查查,今日皇帝过来,是临时起意,还是有人‘引导’。”

  “是。”

  “还有,”苏嘤伸出手,接住几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那位晕倒的沈秀女……也仔细查查。”

  她可不相信,这后宫之中,真有那么多巧合。

  影无声领命,消失。

  苏嘤看着空荡的掌心,只剩一点湿痕。

  恶犬们互相龇牙,都想将她拖入自己的领地。

  却不知,

  她才是那个,

  握着所有锁链的人。

  只是这锁链,如今有些烫手了。

  尤其是……某条特别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