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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秸秆断裂,野猪吃痛,怒吼震得玉米叶乱颤,却因地滑打滑,又一**坐在了地上。

  看样子自己想要逃都逃不掉了,顾辰远索性把心一横,脚下生根,死死钉在田埂上。

  他微微弓背,双膝屈成弓弦,两手虚张,目光像钉子般楔进野猪那双血红的瞳孔里——猎人与猎物,顷刻倒置。

  山风停了,玉米叶屏住呼吸,只剩野猪粗重的喘息在空气里滚动。

  下一秒,它后蹄猛蹬,枯叶飞溅,棕灰色的身躯化作一道利箭,长嘴前探,獠牙翻白,直取顾辰远胸口。

  铁蹄砸地,咚咚如战鼓,惊得月光都颤了颤。

  顾辰远头皮发麻,却强迫自己冷静,在獠牙即将触衣的刹那,左脚后错,肩膀一沉,整个人贴着猪鼻右侧滑了出去。

  野猪扑空,惯性带着它一路狂奔,“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椿树竟被拦腰撞断,树冠哗啦啦倒下,惊起几只夜鹭。

  猪血从猪鼻滴落,染红草根,却更激起它的凶性。

  它甩甩脑袋,猛地回身,后蹄刨地,泥土像雨点般甩出两三米远,眼里凶光暴射,嘴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仿佛在说:下一击,你必死!

  顾辰远不敢眨眼,汗水顺着鬓角滑进领口,背脊却凉得像浸井水。

  他知道,再躲一次可以,可若没完没了地躲,迟早力竭。

  念头电转间,野猪再次发足狂奔,獠牙划破空气,带着腥风直撞而来。

  这一次,顾辰远没有纯粹闪避。

  他右脚后撤半步,让过猪首,右臂却如闪电探出,五指张开,在擦肩瞬间死死攥住猪尾。

  那尾巴粗硬如麻绳,覆满钢针般的鬃毛,一入手便钻心地扎,可他咬紧牙关,指节泛白,愣是没松。

  野猪突遭阻力,狂性更甚,后蹄发力,竟拖着顾辰远往前冲。

  鞋底与泥土剧烈摩擦,发出“嗤啦啦”的声响,田垄被犁出两道深沟。

  顾辰远半身悬空,左手也下意识缠上尾巴,整个人像挂在狂牛后的破布袋,被甩得左右乱晃,五脏六腑险些翻了个个儿。

  好在不过七八米,野猪自己刹住脚步。

  尾巴被拽得生疼,它暴跳如雷,后蹄乱蹬,脑袋猛地回拱,獠牙带着血沫划出一道银弧,直取顾辰远的腰肋。

  千钧一发之际,顾辰远借势松手,就势滚向左侧壕沟,“扑通”一声跌进半尺深的泥水里,溅起大片黑汤。

  野猪回身扑空,前蹄陷入沟沿松土,重心一歪,“轰”地也跟着滚下沟底,泥浆四溅,鬃毛瞬间糊成一片。

  它挣扎着欲起,却因地滑站不稳,獠牙乱拱,把沟壁扒得土块簌簌落。

  顾辰远趁势爬起,踉跄两步翻上田埂,顺手捞起一根胳膊粗的枯秸秆,对准野猪后腿就是狠狠一下。

  “啪!”秸秆断裂,野猪吃痛,怒吼震得玉米叶乱颤,却因地滑爬不上来。

  顾辰远趁着野猪后蹄打滑、獠牙还陷在泥壁里的一瞬,右腿一跨,整个人竟翻上了猪背。

  他双腿死死夹住猪腹,左手一把攥住猪鬃,右手握拳,抡圆了膀子朝猪头猛砸。

  “砰——砰砰!”

  拳肉相撞的闷响像闷鼓,震得山谷嗡嗡回鸣。

  野猪头皮厚如老树皮,颅骨更是硬得堪比青石板,普通人一拳砸上去,手肿得比馒头还高。

  可顾辰远全然不顾,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趁它病,要它命!

  要是让这畜生翻过身,獠牙一挑,自己肚皮就得开天窗!

  拳头像铁锤,雨点般落下。

  野猪先是暴怒狂吼,四蹄乱蹬,把沟底泥水搅成漩涡;

  渐渐地,吼声变成低嚎,再变成嘶哑的呻吟。

  它脑袋一次次往泥里扎,想借力掀翻背上的“蚂蟥”,却被顾辰远死死箍住脖颈,动弹不得。

  不知砸了多少下,顾辰远虎口发麻,指节火辣辣,血顺着手背往下淌。

  皮开了,拳峰成了两个小血口。

  他却连疼都顾不上,余光瞥见右侧两米外,一块西瓜大小的青石半埋在泥里。

  他猛地吸口气,右腿一蹬猪背,借力扑过去,双手抱住石头,腰胯一拧,整个人又蹿回原位。

  “给我——死!”

  他高喝一声,双臂抡圆,石头带着风声砸下。

  “砰砰砰!”连续三下,每一下都溅起黑红泥浆。

  第三下落下时,“咔嚓”一声脆响,野猪颅骨开裂,血水混着豆腐乳般的脑浆汩汩涌出。野猪后腿狠狠抽搐几下,终于绷直,不动了。

  世界瞬间安静,只剩顾辰远粗重的喘息。他瘫坐在猪腹上,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泥水、血水混成一片,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往下淌。

  手抖得连石头都抱不住,“扑通”一声滚进泥里。

  他抬起右手瞟了一眼——指节皮肉外翻,血线顺拳峰蜿蜒,火辣辣地疼。

  可疼痛此刻竟带着说不出的痛快:一场以命相搏的硬仗,他赢了!

  月光从山梁上泻下来,照在野猪庞大的躯体上,也照在顾辰远满是泥污却掩不住兴奋的脸上。

  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被泥水染白的牙齿:

  “喜酒没摆,先添一道硬菜!”

  笑声在山谷里荡开,惊起几只夜鹭,也惊醒了远处零星的灯火。

  顾辰远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夜风,忽然觉得——后天把沈红颜娶进门,日子一定会像这山里的夜,越过越亮堂!

  重生以来,每天在村子和县城之间往返,都没有这么累过。

  今天这一番搏命,是真把他累透了。

  顾辰远瘫坐在野猪肚皮上,呼哧呼哧喘了半晌,心跳才从嗓子眼落回胸腔。

  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泥水里,溅起一朵朵浑浊的小花儿。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火辣辣的疼,却止不住嘴角越咧越大——

  “嘿,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他瞅着脚边二百多斤的“战利品”,笑得见牙不见眼,

  “正愁我的酒席上缺道硬菜呢,没想到二师兄你就亲自送上门来了,讲究!”

  月光洒在野猪乌黑的鬃毛上,像给它镀了一层银边。

  顾辰远拍了拍猪肚皮,声音脆响,“成,天喜宴全靠你撑场面!”

  歇够了,他站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胳膊,弯腰抓住野猪两条后腿,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甩——

  “呀嘿!”

  二百来斤的死沉肉坨被他生生抡起,“啪嗒”一声稳稳落在背上。

  野猪脑袋耷拉在他肩头,血已凝成块,倒不再滴。

  顾辰远腰板一挺,迈开步子,沿着羊肠小道往村里走。

  刚进村口,就碰见纳凉的人群。

  “哟,新郎官,这是打哪儿回来?”

  “身上咋这么脏?下地干活了?”

  有人眼尖,借着月光看清他背后,“嚯——是头猪?!这玩意儿得二百多斤吧!”

  顿时围上一圈人,七嘴八舌:

  “远娃子行啊,一个人能干翻一头野猪?”

  “这牙刀,要是撞上我,得吓尿裤子!”

  “明儿有喜酒,还添硬菜,咱有口福喽!”

  放在之前,村里人见了他多是眼皮不抬,甚至绕道走——穷、懒、没正形,谁愿搭理?

  可如今,他背头野猪,满身泥血,却笑得爽朗,众人反倒亲切热络,大老远就递笑脸、递烟、递话。

  顾辰远也不端架子,谁问都应,谁笑都回:“回头都来喝喜酒啊,管够!”

  人群簇拥着他往院里走,灶台上的大锅还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混着夜风飘出半条街。

  顾辰远心里踏实:娶媳妇、发大财,还能让街坊四邻吃口肉——这日子,越过越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