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秦羽的眼皮跳了一下。

  皇帝的惊喜,往往伴随着惊吓。

  “朕特许你,从御林军中,挑选一千精锐,护你南下,保你安全!”

  皇帝的声音,掷地有声。

  轰!

  秦羽的脑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一千御林军精锐!

  那是什么概念?

  那不是普通的府兵,不是地方的卫所军,那是拱卫京师,护卫天子的虎狼之师!

  每一个人,都是从百万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以一当十!

  这已经不是保护了。

  这是给了他一把悬在南境所有官员头顶上的,最锋利的屠刀!

  秦羽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猛地再次跪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陛下隆恩浩荡,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皇帝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虚扶了一下。

  “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

  秦羽站起身,胸中豪情万丈。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请陛下放心!”

  秦羽的声音,铿锵有力。

  “有此天威相助,臣定当扫清南境沉珂,将那一众**污吏,不管是苍蝇还是老虎,尽数绳之以法!”

  皇帝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敛去。

  他重新走回书案后,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

  “你的决心,朕看到了。”

  御书房内的气氛,在这一刻,陡然一变。

  那股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和君临天下的威压。

  “但是,秦羽你要记住。”

  皇帝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南境的水,已经不是浑了,是毒,烂到了根子里的毒!”

  “刮骨疗毒,不下猛药,是救不活的!”

  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秦羽。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不是让你带在身上,当个摆设!”

  “朕给你的这一千御林军,也不是让你带去沿途观光的!”

  “朕要你用!”

  “你明白吗?”

  秦羽的心,猛地一沉。

  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皇帝这是在逼他,逼他去做一把最锋利,最无情,最不沾染任何感情的刀!

  秦羽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

  他知道,这是皇帝对他的最后一次试探。

  他必须给出一个,让皇帝满意的答案。

  秦羽抬起头,迎着皇帝那锐利如刀的目光,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陛下,臣有一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

  “讲。”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重。

  秦羽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若臣在南境,查出的人,其身份……非同寻常。”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这几个字,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回响。

  “倘若,与皇亲国戚,有所牵连,甚至是某位王爷,某位皇子!”

  “臣,又该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朝堂最深处的禁忌!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御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站在角落里的老太监,连呼吸都停滞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根柱子。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秦羽,没有说一个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秦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但他没有退缩。

  他必须得到这个答案。

  这是他南下之后,能否放开手脚,能否活下来的唯一凭仗!

  终于。

  皇帝笑了。

  那笑容,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森然和杀意。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的声音,像一块块寒冰,砸在地上。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秦羽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羽,你给朕听清楚了。”

  “朕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兄弟,也不管他背后站着谁。”

  “只要他敢把手伸向朝廷的赈灾款,敢拿南境百万灾民的性命开玩笑。”

  皇帝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你就给朕剁了他!”

  最后一个字,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血淋淋的杀伐之气!

  秦羽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至高无上的授权。

  他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他的声音,无比的沉稳,无比的坚定。

  “臣领旨!”

  ……

  走出御书房,秦羽的脚步沉稳如初,但心境已截然不同。

  那句血淋淋的你就给朕剁了他,像一枚烙印,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这不是授权。

  这是皇帝递过来的一把刀,刀柄上还残留着君王的体温。

  而刀锋则要由他秦羽,去染上南境无数**污吏的鲜血。

  回到府邸时,天光已然大亮。

  晨曦驱散了京都的夜色,却驱不散秦羽身上那股从皇宫深处带来的寒意。

  项关依旧如一尊铁塔,矗立在院中。

  他没有修炼,只是在等。

  看到秦羽的身影,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一丝询问。

  秦羽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一枚沉甸甸的,刻着御字的虎头令牌,扔了过去。

  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破风之声。

  项关单手探出,稳稳地接住。

  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当看清令牌上的字时,饶是项关这等心如磐石的人物,瞳孔也猛地一缩。

  “御林军虎符!”

  他失声低语,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不仅仅是一千人马,这是天子亲军!代表着皇帝的意志!

  “陛下亲赐,一千精锐。”

  秦羽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由你挑选,我只要两种人。”

  “一种是饿了三年的狼,见了肉,会连骨头都吞下去。”

  “另一种,是绝对服从的狗,我指向哪里,他们就咬向哪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其余的庸才蠢材废物,一个都不要。”

  项关紧紧攥着那枚虎符,掌心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一股被压抑了五年的炙热和豪情,从他的心底,轰然炸开!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器重!

  “主上!”

  项关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寻得知己,觅得明主的炽热。

  “御林军虽是精锐,但养尊处优,军中派系林立,个个桀骜不驯,寻常人根本弹压不住。”

  “想要从中挑出一千匹真正的饿狼,需要一个能镇住他们的人。”

  秦羽的目光,落在了项关的脸上。

  “你有人选?”

  项关的嘴角,勾起一抹铁血的弧度。

  “属下在锦衣卫时,曾有一个副手,名叫魏征。”

  “此人武艺高强,悍不畏死,曾于万军之中,为我挡下三支夺命冷箭,背上至今还留着三道狰狞的疤。”

  “我入狱之后,他因我受牵连,被贬入御林军,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百夫长。”

  “一颗明珠,蒙尘至今。”

  项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和不平。

  “若主上信得过属下,便由属下去将他找来。”

  “有他在,必能为主上,在一天之内,拉起一支虎狼之师!”

  秦羽看着项关,缓缓点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把虎符交给你,就是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诱也罢。”

  秦.羽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

  “明日一早,我要在这院子里,看到一千名能随我赴死的兵。”

  “还有你说的那个魏征。”

  “属下,遵命!”

  项关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着那枚虎符,声音如雷,震得庭院中的落叶都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