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欺君罔上?贪墨赈灾物资?”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地锁定了下方的户部尚书张德全。

  整个朝堂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刚刚才因为皇帝力挺秦羽而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到了极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德全的身上。

  这个一向以稳重著称的户部尚书,今天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张德全顶着那几乎能将人压垮的龙威,身板却挺得笔直。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透着一股子孤注一掷的决绝。

  “陛下,臣不敢妄言。臣手中有确凿证据!”

  说完,他从宽大的官袍袖中,取出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证据何在?”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站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立刻会意,迈着小碎步走下丹墀,从张德全手中接过奏折,恭恭敬敬地呈到了龙案之上。

  皇帝没有立刻翻开。

  他的手指,在明黄色的奏折封皮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每一个官员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终于,皇帝翻开了奏折。

  他看得很快,目光一扫而过。

  整个金銮殿内,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官们清晰地看到,皇帝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阴沉下去。

  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此刻已经布满了寒霜。

  龙椅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啪!”

  一声巨响!

  皇帝猛地将奏折合上,重重地摔在了龙案之上。

  那巨大的声响,吓得不少官员浑身一哆嗦,差点当场跪下去。

  “秦羽!”

  皇帝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充满了彻骨的寒意和压抑的怒火。

  “奏折上所写,可有此事?”

  秦羽从始至终都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即便是皇帝雷霆震怒,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慌乱。

  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回陛下,臣不知张尚书所参何事。”

  “不知?”

  皇帝冷笑一声,抓起那本奏折,就那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户部尚书张德全参,原监察使秦羽,于江南查案期间,利用职权之便,勾结地方,私吞赈灾粮款!”

  轰!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参秦羽杀国舅,只是程序问题,那么贪墨赈灾款,这可是实打实的死罪!

  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

  “奏折上写明,秦羽以查抄**为名,将江南行省数个府库清点一空!”

  “所获金银珠宝、粮食物资,并未上报朝廷,也未用于赈灾,而是不知所踪!”

  “其行径,与国贼何异!”

  皇帝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秦羽的身上。

  也砸在了每一个官员的心里。

  无数道目光,再次汇集到了秦羽身上。

  这一次,眼神中不再是鄙夷和幸灾乐祸,而是彻彻底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刚刚还义正言辞,痛斥国舅贪腐的年轻人,转眼间,自己就成了被弹劾的**?

  而且,比国舅贪得更狠!

  直接搬空了府库!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猛烈了!

  秦羽静静地听着,直到皇帝念完,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清澈而坦荡,直视着龙椅上怒气勃发的皇帝。

  “陛下,此事纯属污蔑。”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当初臣抵达江南,清查府库之时,那些库房,早已被当地官员搬空,只剩下一些陈年旧米,甚至还有沙土充数。”

  “臣当时便已命人封存了所有空虚的库房,并记录在案,所有卷宗皆可查证。”

  “那些**的家产,臣也已全部查抄,一部分用于当地赈灾,另一部分,连同所有账目,已悉数交由大理寺卿,不日便会押送回京。”

  “臣可以对天发誓,绝无半点贪墨!”

  秦羽的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条理清晰。

  然而,户部尚书张德全却立刻站了出来,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口说无凭!”

  他转向皇帝,再次躬身。

  “陛下,秦羽巧言令色,意图蒙混过关!”

  “臣既然敢当朝弹劾,自然是人证物证俱全!”

  张德全猛地一拍手。

  “来人,带人证!”

  话音刚落,两名殿前侍卫,便押着一个身穿地方官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金銮殿。

  那官员一进大殿,看到这阵仗,双腿立刻就软了,直接瘫倒在地。

  “罪……罪官,参见陛下!”

  皇帝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人身上。

  “你是何人?”

  张德全抢先一步回答道。

  “回陛下,此人乃江南行省,江州府库大使,王守财。”

  “专门负责管理江州府库的粮草物资。”

  “秦羽所说的被搬空的府库,江州府库正是其中之一!”

  张德全说完,转身对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守财厉声喝道。

  “王守财!”

  “当着陛下的面,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若有半句虚言,欺君之罪,你可知下场!”

  王守财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磕头如捣蒜。

  “罪官不敢,罪官不敢!”

  他颤抖着抬起头,目光怯懦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羽,然后又迅速低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陛下,您要为罪官,为江州的百姓做主啊!”

  “当初秦大人抵达江州,说是要清查府库,罪官不敢怠慢,立刻打开了府库大门。”

  “当时,库里满满当当,全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啊,可是秦大人看过之后,却说粮食有问题,要全部查封!”

  说到这里,王守财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猛地抬起头,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秦羽。

  “然后,他就命人将罪官等人全部关押起来!”

  “等罪官再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府库都被搬空了啊!”

  “陛下,整整十万石粮食,还有库里的数万两白银,全都没了!”

  “是他,就是他秦羽,他才是最大的**啊!”

  王守财声泪俱下,一番话说得是撕心裂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金銮殿上。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给震懵了。

  人证!

  这就是张德全准备的人证!

  一个负责管理府库的官员,亲自出面指证。

  这分量,太重了!

  无数道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再次刮向秦羽。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很多人看秦羽的眼神,已经像是看一个死人了。

  秦羽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看着那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的王守财,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

  找一个**来反咬一口!

  而且,还是一个他亲手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