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脸色陡然一变,蓦得低头,看向他面前青砖上的**。

  “主子,少夫人她……”

  他拧着眉,声音轻颤。

  “去吧。”

  殷绪扯着唇角,淡淡开口,幽深如寒潭的眼眸紧紧盯在桌案上的银簪上。

  卓越抬眼,视线从男人冷硬的侧脸上扫过,见他眼底未有丝毫波澜,他抿着唇,语气恭敬又坚定。

  “属下领命。”

  话落,卓越捡起**,缓缓起身往主屋走去。

  殷绪垂眸,眸光愈发清冷。

  “纪璇。”

  男人薄唇微启,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缱绻温柔还有几分嘲弄。

  只是,刚听到主屋门响,男人蓦得起身,如鬼魅般飞身而去。

  卓越紧握着**,脚步越来越轻,他看着榻上人沉静温柔的睡颜,眼底带着几分狠意。

  榻上女子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少夫人,您别怪我。

  要怪就怪您自己,乱人心绪。

  妇人之仁,早晚会害了主子。

  卓越抿着唇,缓缓走到纪璇身侧。

  蓦得,他突然抬手,锐利的冷光一闪而过,**尖端狠狠朝纪璇颈侧刺了过去。

  只是刀刃还未落下,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

  “嘭”的一声,卓越脊背撞到了一旁的桌上,翻身倒地。

  “噗!”

  他卓越原本就受了伤,这会儿更是受了内伤,喉间涌上腥甜,鲜血顺着唇角落下。

  桌子倒地的动静将熟睡的纪璇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却感到颈侧一痛,眼皮子沉了沉,昏睡过去了。

  卓越伏在地上,脸色苍白至极,他缓缓抬眼,视线落在软榻边上长身玉立,神情冷若冰霜的男人。

  男人的指尖还落在纪璇耳窝处。

  “主子……”

  卓越眉心紧蹙,有气无力的开口。

  “书房匣子里有雪茸养心丹,你去治伤吧。”殷绪淡淡说道,双眸紧紧锁在纪璇脸上。

  “……”

  卓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早知道就留卓然在这,自己出去找流苏了。

  他最近受了好几次伤了。

  幸好从前自己把自己养的好,平日又天天拉练习武强身健体,要不然,就凭主子方才那一掌,他真要一命呜呼了。

  也就他傻。

  还以为主子真的想要少夫人的命。

  难怪卓然老是说他是个呆子,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不过,这一掌,换一个练十年才有的雪茸养心丹,也算值了。

  “属下领命。”

  卓越轻咳着,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血,扶起桌子,又将**放在桌上,一瘸一拐的往书房走去。

  待屋里只剩下他二人,殷绪坐在软榻边,沉冷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女子莹白的脸颊上。

  男人抿唇不语,眼底平静无波,他缓缓伸手,扼住了她的细颈,却没有任何力道。

  纪伯远到底还是算计了他。

  以情缚他。

  区区一个纪璇么?

  殷绪唇角微扬,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不知又坐了多久,他才起身,离开前他看了一眼桌上那把**,将**收了起来。

  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清瘦纤弱的身影。

  殷绪微蹙眉尖。

  “姑爷……”

  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姿,流苏呢喃出声,声音温软低哑,她缓步走近至殷绪身侧。

  流苏抬手,轻轻擦着额头的汗珠,脸上还有些灰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湿,她拧着眉,杏眸濡湿,直勾勾的落在男人冷峻的脸上,唇角带着笑意。

  气若游丝道:“姑爷,奴婢走了好久才走出那座山,回到侯府没见到您和少夫人,才想到你们可能在这里……好在,你们真的在此处……”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堪堪往前倒去,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闻着那股突然袭来的甜腻的鹅梨香,殷绪眉心微动,眸子沉了沉,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姑爷饶命。”

  流苏思绪清明了几分,连忙在殷绪面前跪下,垂下眼帘,声音轻颤着。

  “嗯。”

  男人抿唇,神色淡然自若,眼底未有任何情绪。

  “起来吧,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流苏就看到男人抬步往书房走去。

  她跪在原地未曾起身,视线落在他清隽挺拔的背影上,轻轻扯着唇角,再抬眼时,她又看向主屋紧闭的房门。

  她看着门后倚着的那道影子,眸色渐深。

  方才她看到殷绪看见她时的诧异,竟然对她一个人落在深山里这件事全然不知吗?

  甚至……可能都没想起她。

  她昨夜她跟在殷绪身后一整夜,在悬崖下找了纪璇一整夜,也饿了一日一夜,他甚至都没有关心过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殷绪。

  你果然变了。

  流苏缓缓起身,她敛眉不语,垂于身侧的手心紧攥成拳。

  ……

  纪璇背靠着门,轻扯着唇角,无声的低笑着。

  方才殷绪离开时拉**门的声响惊动了她,她刚想要起身就听到外面的声响。

  今夜。

  又被殷绪给骗了。

  和离府前一样,他又用一个新的谎言诓骗她。

  动心?

  上辈子她等到死也没等到他说这句话。

  如今,她提了和离,殷绪发现事情不在他的掌控内,就又编排出这一套说辞。

  真是一如既往的冷心冷情啊。

  ……

  崇政殿。

  唐福生蹲坐在龙榻边上,替受伤昏睡的帝王守着夜。

  正在打盹时,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一抬眼就看到昏迷不醒的男人坐直了身子,眼神晦暗的盯着自己。

  唐福生觉得自己魂儿都要被吓掉了。

  “皇上……”

  他颤颤巍巍的开口。

  “嗯。”

  萧临应声,下意识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沙哑,“朕怎么会在皇宫?”

  他记得。

  他中了箭。

  和纪璇坠崖了。

  然后……他好像听到了萧裕的声音。

  昏睡前。

  他似乎又看到……阮流苏替他上药?

  萧临蹙紧眉心。

  “皇上,您又不记得了?是燕王殿下和卫七公子将您带回来的。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奴才也不清楚,这您得问王爷。”

  唐福生跪在榻边,他垂下眼,默默在心里愤恨的咒骂着纪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