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同流苏一起回了侯府。

  还未踏进院子里,流苏忽然看向背对着她大步往前走的身姿颀长挺拔的男人。

  “姑爷,奴婢这幅模样,能不去给少夫人请安吗?”

  殷绪脚步一顿,回头瞥着她,眼皮轻掀,面上波澜不惊。

  只见流苏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泪水不停地涌出,滴在手背上。

  她今儿个哭了一整日,这会儿双眼通红,再加上巴掌印久久不消,衬得那张脸更是惨白。

  “嗯,你回房吧。”

  他淡淡开口。

  见他又要走,流苏急忙喊住他,声音带着哑意,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姑爷……”

  “如果纪渊再来找奴婢,您能不能帮奴婢将他打发走?”

  殷绪静默片刻,久久才应声,惜字如金:“好。”

  话音刚落,男人快步往主屋里走去。

  看着男人疾步回房的背影,流苏站在原地,她眯着眼睛,下意识抬手覆上自己红肿的面颊,唇角微微翘起。

  ……

  殷绪到屋里的时候就看到纪璇自己一个人在下棋。

  只见她拧眉端坐于棋案前,指尖捏着枚黑色棋子,清浅眸光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移动。

  因为坐的久了,她换了个姿势,耳垂上带着的碧色耳坠轻轻摇晃着,竟衬得她耳下那截肌肤愈发莹白红润。

  她表情也很丰富,又是咬唇,又是拧眉,还纠结着棋路该如何走。

  殷绪静站在门边,深邃眼眸直勾勾落在纪璇脸上。

  “世子。”

  直到常嬷嬷端着助孕药过来朝男人行礼,纪璇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人。

  不过她也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佯装没看到,低着头观摩棋盘。

  常嬷嬷把药放在桌上,这会儿也没再催两人,躬身便又退下去了。

  今早殷绪临上朝前又去撷芳居跟老太太谈了半晌。

  他自然而然撇去了昨夜把纪璇丢进湖里的事情,只是模棱两可“诓骗”老太太说昨夜成了,还跟她说了半晌,要老太太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毕竟纪璇中了暖情药,死活都不要他。

  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有损他声誉,所幸这事儿昨夜没旁人知晓。

  殷绪见纪璇看到自己眼皮子都不愿意抬起,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径直进了房间。

  “高门望族家的媳妇谁跟你一样这般清闲,也不用侍奉公婆,不用伺候夫君。

  如今,我倒觉得这是你一个人的院子了,你知不知道这忠勇侯府姓殷?”

  听着男人的阴阳怪气,纪璇不由得蹙眉,她扯着唇,装作没听到。

  “让你乖乖听话,你就是这么做的?看到我就当做没看见?

  又不需要你给我请安、给我宽衣解带,我每日早早就去上朝了,忙了一整日,回来还要看你冷脸吗?”

  “你不会笑吗?我看你跟池云谏说话的时候笑的可开心了。”

  殷绪拧紧眉心,冷嘲热讽着,声音不禁又沉了几分。

  纪璇蹙眉,继续装作没听见。

  男人走上前,指节强硬的捏着她的下颚,指腹落在她唇上摩挲。

  蓦得,男人将手指塞进她.嘴.里扌觉弄。

  “你……”

  纪璇脸色难看的很,牙尖忽然用力。

  殷绪只觉得指节一痛,眉头蹙起,刚想收回手,就见纪璇偏头在他虎口处用狠狠咬了一下。

  许久才松了口。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牙印。

  “殷绪,我看着你,开心不起来,自然也笑不出来。你说过的我们是相敬如宾,点头之交即可,你管我笑不笑?”

  “再者,世子您且放心,一个月后,您就不用受委屈了。”

  纪璇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眼底未有任何情绪。

  偏生她这幅模样让殷绪心里涌上些许烦躁,腾起一股子无名火。

  “纪璇!我昨夜并未碰你,你何苦这样一副我强了你的样子。

  早知你这般没良心,昨夜我就不该放过你。

  你我还未和离,管你愿不愿意,我想要你,你就必须给我。”

  殷绪沉着脸,目光森冷阴鸷,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碰了她,得到她一副冷脸,不碰她还是这样一副冷脸。

  还不如昨夜直接强要了她。

  自己舒服就行了,管她愿不愿意做什么?

  他何必委屈自己?

  没有和离,纪璇就还是他的女人,必须得伺候他。

  这样想着,殷绪冷笑连连,似是故意逗她一般,他佯装着伸手扯她领口的衣襟。

  见男人沉着脸,眼尾却带着谷欠色,纪璇吓得连忙起身往后缩了一下,“殷绪,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

  她真不明白了。

  他怎么能动不动就想那种事。

  之前他也不是这样重谷欠的……

  “你看到我,就只会躲避吗?”殷绪见她惊慌失措生怕他对她做什么的模样,眉心越拧越紧,冷冷道:“纪璇,你还真是没一点儿情、趣。”

  “如今跟你相处着,真是愈发没劲儿了。”

  他冷眼扫过她,继续道。

  “穗穗、阮流苏、就连之前那几位母亲替我相看的侧夫人哪个不比你识趣?”

  纪璇冷嗤着,脱口而出道,“既然如此,那你都纳了不就好了。

  当时卫从雪她们三位高门贵女来府里给你做侧夫人,你为何要拒绝?”

  “不过,世子若是现在回头,她们未必不会答应你。”

  她软声说着,脸上带着虚伪讽刺的笑意,俨然一副为他着想、善解人意的模样。

  “呵。”

  殷绪攥紧拳心,冷意更甚,他抿唇不语,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纪璇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秀眉紧蹙着,眼底满是诧异。

  明明是他自己进来后直接在那里阴阳怪气。

  她还嫌他没劲儿呢。

  没关系,再忍受他一个月的坏脾气,她就能彻底解脱了。

  ……

  殷绪脸色愈发阴沉了,“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直接就将书房里正在洒扫着的流苏吓了一跳。

  “姑爷。”

  见他回来,流苏露出喜色,唇角微微上扬,温声上前,“您是要继续处理公务还是直接就寝啊?”

  见他漠然不语,流苏下意识开口,想要伸手,“姑爷,奴婢替您宽衣吧?”

  “不必。”

  似是想到了什么,殷绪缓缓抬手,神情淡然,“你回房歇息吧,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流苏愣了一下。

  这么晚要出去吗?

  待殷绪走出几步,卓然迎了上来,“主子,您这是去哪儿?”

  殷绪面不改色,缓缓道,“待会儿你去跟少夫人说一声,我去醉月坊了。”

  卓然怔住了。

  醉月坊?

  主子今儿怎么了,破天荒啊,头一次主动去女支院,还不是被安国公世子拽去的。

  说起来……方才主子是从少夫人屋里出来的。

  他们是又吵起来了吗?

  主子方才还说什么让他告诉少夫人一声?

  难不成是想刺激一下少夫人?再给少夫人点教训?或者是想让少夫人吃醋?

  可是主子上回去云姨娘屋里,少夫人也不在意啊。

  难道……

  卓然蓦得瞪大双眼。

  主子终于对少夫人失望了……他想试试别的女子了?

  流苏也耳尖的听到了殷绪的话。

  这么晚了,分明该就寝了?殷绪竟然要去醉月坊……他不会是要去找女人吧?

  思及此,流苏眼中陡然蓄满眼泪,她咬着唇瓣,脸色白了白,脸上方才涂过药,这会儿又痒又疼。

  她攥紧手心,小跑着循着殷绪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流苏,你去哪儿……”

  不等卓然说完话,流苏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