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提起纪渊,流苏垂下眼,眸子沉了沉。

  她扯着唇瓣,声音哽咽,“我和纪渊有缘无分……他不够喜欢我,我也不够喜欢她。”

  “阿璇,你知道吗?像大公子这样的官家子弟,其实早早就应该有通房丫鬟了……但他没有。”

  “我起初以为是我跟大公子心意相通,他顾念我……才没收什么通房丫鬟。”

  “可是我才发现,他虽然没什么通房丫鬟,但背着我在醉月坊找女人纟予解,什么阿芙、小芝……他有那么多女人。而且,他自己也不愿意娶我。”

  “阿璇,你若是真当我是姐妹,为何不替我规劝纪渊?你其实,从没将我当过姐妹……”

  流苏自嘲笑着。

  “……”

  听着她说起纪渊的事情,纪璇微微有些愣神,不过转瞬即逝,她扯着唇角,淡淡开口,顺势道:“嗯,我就是没把你当姐妹。”

  “流苏,你一个丫鬟、一个下人,一个妾室跟前夫生下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让跟我跟你称姐称妹?

  难不成……就因为你娘给我爹做了妾室,我就必须跟你做姐妹吗?”

  “……”

  流苏脸色、微变,她咬着下唇,垂眸不语,眼中是汹涌而来的狠意和怒意。

  纪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阮流苏。你回去吧,好好伺候你的阿离师兄、你的姑爷吧。你们心意相通不相通都跟我没关系。”

  流苏咬了咬牙关,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缓缓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只是刚到门边,她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步小心。

  两人相视一眼,并未曾言语。

  待流苏越过步小心,唇角泛起冷笑。

  纪璇,枉我曾经尽心侍奉你,可你呢,却真的只把我当下人。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步小心进了屋,却看到纪璇坐在榻边,神情有些恍惚。

  她蹙着眉,上前一步握住纪璇冰凉的手,“阿璇,你怎么了?不会是那个流苏跟你说什么了吧?”

  纪璇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没怎么。”

  “小心,昭姐姐和表嫂如何了,你有见到她们吗?”她又问道。

  步小心点头应声,从怀里掏出些糕点递到纪璇手里,“徐夫人挺好的,近来日子比较安稳,那个什么国公府的赘婿也没有去打扰过她。”

  “至于秦昭……”步小心叹了叹,眉心拧着,愤愤的骂着,“那……陆侯真是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怎么了?”纪璇蹙眉。

  “秦昭她好像又有孩子了……就是澜山别居那日,她回去后,那陆青筠和秦明珠似乎争吵了一番,然后陆青筠那个**就去找秦昭。”

  “当天夜里,秦昭本就喝了点酒,那姓陆趁她喝醉了,直接就连哄带骗……”

  步小心咬牙切齿的说着,随即摊了摊手。

  纪璇嘴边刚咬了一口的枣泥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怔愣的抬眼。

  步小心说的,不就是和上辈子秦昭的事情一模一样吗?

  所以,这回这个“孩子”才是上辈子秦昭那个夭折的孩子。

  “阿璇!阿璇!”

  步小心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纪璇牵强的扯着唇角,“那她有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有没有信给我?”

  步小心摇了摇头,道:“秦昭让你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她。”

  纪璇静默着,又应声,“谢谢你,小心。”

  步小心咧嘴笑着,也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小心,那十七怎么样了?他自己在摘星楼如何了?”

  闻言,步小心眉心拧紧,却还是淡淡道,“他挺好的,不过没在摘星楼,回……城隍庙去了。”

  她去摘星楼问的时候,伙计说她和纪璇回侯府的那日,十七就收拾包袱离开了,这几日竟然再未回去。

  想到那日和十七摊牌时,他一副受伤和恼怒却后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步小心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她和十七认识好几年了,即便最初她是有意接近,她还是真的把她当弟弟看待的。

  可他现在,竟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他其实还是怪自己的吧。

  步小心垂下眼睑,手心不由得捏紧,她缓缓抬眼,用余光悄悄瞥着一旁的纪璇,眸子黯了黯。

  ……

  夜里殷绪回到侯府的时候,流苏就蹲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快步迎上前,晶莹泪光在眼中打转。

  “姑爷……”

  流苏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哽了哽,声音有些哑,“你昨夜没回侯府,是不是在避着我?”

  “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会再像昨夜那样不知羞耻去爬你的床了……”

  “我没有吊着三少爷也没有勾着纪渊,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可是在西域时,你和姐姐两情相悦……”

  流苏说着,眼泪顺势落下,丢在衣襟上,晕染成浅淡的痕迹。

  “姐夫……”

  “够了!”

  殷绪冷声打断她,他垂眸睨着她,并未再说什么,薄唇紧抿成线,周身气息却愈发森冷。

  听到男人这样凌厉的声音,流苏肩膀忍不住颤抖着。

  殷绪拧着眉,静默许久后才沉声道,“阮流苏,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不会饶你。”

  “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算计我。”

  “好。”

  闻言。

  流苏忽然莞尔一笑,重重的点头,“姐夫……不,姑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

  “……”

  殷绪瞥了她一眼,默然不语,幽深眼眸从她脸上移开,径直回了院子。

  他快步回到主屋时,屋里还亮着灯。

  他原本想推门而进,后来还是轻轻敲着房门。

  “谁?”

  听到屋里的声音,殷绪淡淡道,“是我。”

  他听到屋里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应声。

  “进来吧。”

  闻言,殷绪眉心微动,眼底不自觉染上些许笑意。

  他进了屋,就看到纪璇在棋盘旁边。

  应是刚下完棋,这会儿静、坐着看书,是那本徐陵送她的医书。

  烛火在她脸上跳跃,将她沉静温婉的小脸映衬的更加莹润。

  殷绪缓缓走近,视线从那本医书上扫过,落在她殷红饣包满的唇瓣上,喉结微动,声音低沉沙哑,“怎么想起来看医书了?”

  男人眉心微挑,轻哼一声,唇角染上些微不可察的弧度。

  “纪璇,你突然对这方面感兴趣了?不巧,我呢,也略懂一些。

  你若有哪里不懂的地方,我倒是可以来替你解惑……”

  他说着话,随即在纪璇身侧坐下,薄唇凑到她颈窝处,大掌也不安分的落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学艺不精,对医术方面钻研亦不够深,从前在西域跟师父学的时候偷了懒,尚有诸多未悟且不明之处……”

  男人眸色晦暗,薄唇贴在她雪白的耳垂上。

  “殷绪。”

  纪璇扯着唇,冷笑连连,眸光从腰间那修长白、皙的手上掠过。

  她放下手中的医书,随即用力掰开男人的大掌。

  “我的确有不懂的地方,向你讨教讨教。”

  纪璇转身,仰头正对着他,却依然被他长臂圈在怀里,她拧眉,伸手抵在他月匈前。

  男人垂眸看着她,唇角带着戏谑玩味儿的笑意,“哦?说来听听。”

  纪璇抬眸,眼神愈发冷淡疏离,唇角弯了弯,带着虚伪的假笑。

  “妾身倒想问问世子,醉月坊那夜,您是否先池大人一步到了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