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跟林四勇俩等到韩彦传来的消息，确定可以去赎人后，立马把家中现有的银钱都拿了出来。俩人第二天就赶往湖州府。
这次他们没有坐船，因着战乱，湖上除了官船，其他的商船在几年前都停了。有的也都是躲在暗处的走私船。
这次他们走的陆路，赶着骡车，将近一天才到湖州府。当晚找了个小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赶往官衙。
寒风凛冽，官衙大门外空地上的风，似乎比别处更刺骨些，偶尔有穿着皂隶服的胥吏捧着卷宗匆匆而过，眼神淡漠，对一旁等候的人群视若无睹。
林四勇和林岁安就挤在这样一群人中。他们身边大多是些穿着稍体面的商户或是小地主模样的人，都是来**与赵家抄没资产相关事务的。
有的是来缴纳罚银，有的则是像他们一样，来赎买那些被单独剔出来的“有争议”仆役。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焦灼。林四勇紧握着拳头，手心全是汗，不时踮脚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张望，生怕出变故。
林岁安虽看起来淡定许多，但微微抿紧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终于，一个留着山羊胡、面相精明的胥吏拿着一本册子走出来，懒洋洋地唱名：“长兴县，林氏，赎买仆役林夏雨、唐家宝二人。”
“在！在！”林四勇连忙应声，拉着林岁安挤上前去。
那胥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尤其在林岁安的粗布衣裙上停留了一瞬，公事公办地道：“身契核验无误，准予赎买。二人共需缴赎身银六十五两。银钱可带足了？”
六十五两！因着事先从韩彦那得知要交的银钱，这次也是带足的。林四勇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银锭和散碎银子。
“足额，请大人清点。”
胥吏接过，熟练地掂量、验看成色，然后拨弄算盘，在一式两份的文书上誊写清楚。“嗯，无误。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按上手印。”他指着文书上几个位置。
林四勇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在卖契人（代表官府）的名字旁，按下了自己的指印。从此，二姐和外甥的自由，将由这张新的官契证明。
手续办完，胥吏将一份盖了红印的官契文书递给林四勇，然后对身后一个小吏挥挥手：“带他们去侧门领人。”
侧门外的空地上， 几个刚刚被赎买出来的人正与家人团聚，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茫然四顾。
林岁安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二姑林夏雨，还穿着赵家仆役的旧棉袄，但早已洗得发白，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唯有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走来的林四勇和林岁安，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
她身边站着一个青年，身材瘦高，却有些佝偻，穿着单薄的灰布衣，正是唐家宝。
他脸上带着长期寄人篱下形成的畏缩和麻木，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属于年轻人的倔强和警惕，他下意识地侧身挡在母亲前面，紧张地看着来人。
“二姐！家宝！”林四勇鼻尖一酸，一个大汉子声音都哽住了，快步冲上前。
林夏雨听到这声呼唤，浑身一颤，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家宝愣愣地看着林四勇，又看向他身后的林岁安，眼神从迷茫到逐渐辨认，最后化为巨大的震惊和惊喜。
是四舅舅，还有岁安表妹，他跟娘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当年她给的那二十两……
“四……四弟？”林夏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怕眼前是梦，声音大一点就会破碎。
“哎！是我！四弟来了！来接你们回家！”林四勇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二姐冰凉的双手，眼泪滚落。
“回家？”林夏雨喃喃道，这个词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陌生和奢侈。
“对，回家！回箬溪村！爹和大哥他们都在家等着呢！”林四勇用力点头，然后看向唐家宝，“家宝，长大了，舅舅都快认不出了。”
唐家宝嘴唇动了动，想叫一声“舅舅”，却一时没能叫出口，只是眼圈迅速红了，猛地低下了头。
林岁安走上前，轻声道：“二姑，家宝表哥，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暖，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夏雨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是绝望的泪水。
林四勇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两个还温热的杂粮饼子塞给他们：“先吃点东西垫垫，我们这就回家！”
唐家宝接过饼子，狼吞虎咽起来，他在赵家最后这几天，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林夏雨则小口吃着，眼泪就着饼子往下咽。
看着他们母子的样子，林四勇和林岁安心里都又酸又疼。八年前，他们无力把他们赎回来；八年后，他们终于凭借努力和一丝运气，将亲人从深渊边拉了回来。
没有过多的话语，林四勇和林岁安搀扶着虚弱不堪的林夏雨，带着默默吃东西、却不时偷偷打量他们的唐家宝，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次他们没有坐船，因着战乱，湖上除了官船，其他的商船在几年前都停了。有的也都是躲在暗处的走私船。
这次他们走的陆路，赶着骡车，将近一天才到湖州府。当晚找了个小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赶往官衙。
寒风凛冽，官衙大门外空地上的风，似乎比别处更刺骨些，偶尔有穿着皂隶服的胥吏捧着卷宗匆匆而过，眼神淡漠，对一旁等候的人群视若无睹。
林四勇和林岁安就挤在这样一群人中。他们身边大多是些穿着稍体面的商户或是小地主模样的人，都是来**与赵家抄没资产相关事务的。
有的是来缴纳罚银，有的则是像他们一样，来赎买那些被单独剔出来的“有争议”仆役。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焦灼。林四勇紧握着拳头，手心全是汗，不时踮脚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张望，生怕出变故。
林岁安虽看起来淡定许多，但微微抿紧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终于，一个留着山羊胡、面相精明的胥吏拿着一本册子走出来，懒洋洋地唱名：“长兴县，林氏，赎买仆役林夏雨、唐家宝二人。”
“在！在！”林四勇连忙应声，拉着林岁安挤上前去。
那胥吏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尤其在林岁安的粗布衣裙上停留了一瞬，公事公办地道：“身契核验无误，准予赎买。二人共需缴赎身银六十五两。银钱可带足了？”
六十五两！因着事先从韩彦那得知要交的银钱，这次也是带足的。林四勇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银锭和散碎银子。
“足额，请大人清点。”
胥吏接过，熟练地掂量、验看成色，然后拨弄算盘，在一式两份的文书上誊写清楚。“嗯，无误。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按上手印。”他指着文书上几个位置。
林四勇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在卖契人（代表官府）的名字旁，按下了自己的指印。从此，二姐和外甥的自由，将由这张新的官契证明。
手续办完，胥吏将一份盖了红印的官契文书递给林四勇，然后对身后一个小吏挥挥手：“带他们去侧门领人。”
侧门外的空地上， 几个刚刚被赎买出来的人正与家人团聚，有的抱头痛哭，有的茫然四顾。
林岁安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二姑林夏雨，还穿着赵家仆役的旧棉袄，但早已洗得发白，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唯有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走来的林四勇和林岁安，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
她身边站着一个青年，身材瘦高，却有些佝偻，穿着单薄的灰布衣，正是唐家宝。
他脸上带着长期寄人篱下形成的畏缩和麻木，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属于年轻人的倔强和警惕，他下意识地侧身挡在母亲前面，紧张地看着来人。
“二姐！家宝！”林四勇鼻尖一酸，一个大汉子声音都哽住了，快步冲上前。
林夏雨听到这声呼唤，浑身一颤，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家宝愣愣地看着林四勇，又看向他身后的林岁安，眼神从迷茫到逐渐辨认，最后化为巨大的震惊和惊喜。
是四舅舅，还有岁安表妹，他跟娘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当年她给的那二十两……
“四……四弟？”林夏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怕眼前是梦，声音大一点就会破碎。
“哎！是我！四弟来了！来接你们回家！”林四勇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二姐冰凉的双手，眼泪滚落。
“回家？”林夏雨喃喃道，这个词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陌生和奢侈。
“对，回家！回箬溪村！爹和大哥他们都在家等着呢！”林四勇用力点头，然后看向唐家宝，“家宝，长大了，舅舅都快认不出了。”
唐家宝嘴唇动了动，想叫一声“舅舅”，却一时没能叫出口，只是眼圈迅速红了，猛地低下了头。
林岁安走上前，轻声道：“二姑，家宝表哥，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暖，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夏雨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是绝望的泪水。
林四勇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两个还温热的杂粮饼子塞给他们：“先吃点东西垫垫，我们这就回家！”
唐家宝接过饼子，狼吞虎咽起来，他在赵家最后这几天，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林夏雨则小口吃着，眼泪就着饼子往下咽。
看着他们母子的样子，林四勇和林岁安心里都又酸又疼。八年前，他们无力把他们赎回来；八年后，他们终于凭借努力和一丝运气，将亲人从深渊边拉了回来。
没有过多的话语，林四勇和林岁安搀扶着虚弱不堪的林夏雨，带着默默吃东西、却不时偷偷打量他们的唐家宝，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