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贞观五年第一次大朝会。

  叶尘没去,在家睡懒觉呢,李桐客急匆匆跑来,愣是把叶尘喊起来。

  “干嘛呀。”叶尘不爽地黑着脸。

  习惯了,早起简直要命。

  “任城郡王受伤了,你快去看看。”李桐客很急。

  “李道宗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叶尘疑惑。

  “入朝的时候,韦挺走吴国公前面,吴国公不爽,发生了口角。”

  “监礼官安排上朝座次,韦挺坐吴国公旁边,吴国公看不起韦挺,扬言天下是他陪陛下打下来的。”

  “韦挺斥责吴国公大言不惭,两人吵起来,任城郡王在旁边劝架,被吴国公一拳打中眼部。”

  李桐客一边解释,一边拉着叶尘上车赶去皇宫。

  叶尘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寢衣就被李桐客拉走。

  “唉。”叶尘无奈叹息一声。

  历史上也有这事,尉迟敬德恩宠极盛,膨胀了,飘了,被李世民狠狠斥责。

  后来老实了,常闭门不出,迷恋上了炼丹求长寿。

  不过那是贞观十多年后的事了,现在竟然提升发生了。

  大概是因为玄武门之变前夕被李元吉他们诬陷入狱之事,那时候韦挺在刑部任职。

  应该是那时候韦挺把老黑得罪了。

  叶尘披头散发来到太医院,李道宗右脸红肿,眼球满是血丝。

  “你也是个大冤种啊,劝架把自己劝进去。”

  叶尘赶忙给检查。

  “快给我看看,我快疼死了。”

  李道宗痛苦地咬着牙。

  一番检查。

  “还好,这一拳主要打在颧骨上,再往上一点,他右眼非得废了不可。”

  “大老黑也是够狠的,颧骨开裂,这个我也没办法,只能慢慢自愈。”

  叶尘无奈摊摊手,让太医给李道宗弄点五石散止痛。

  “五石散别多吃,这玩意会上瘾的。”

  叶尘提醒一声,与太医研讨用银针止痛。

  “得疼三到五天,颧骨开始愈合,疼痛会慢慢减轻,你就先住在太医院吧。”

  叶尘同情地看着李道宗,妥妥大冤种啊。

  不过李道宗绝对算君子,以前与韦挺交好,韦家没落后,依旧帮韦挺说话。

  历史上,韦挺和李道宗后来结成亲家。

  “你把我打晕吧,我受不了了。”

  喝下五石散,李道宗依旧疼得受不了。

  叶尘同情地叹息一声,一记掌刀把李道宗打晕。

  来到太极殿看热闹,李世民火气正大,连叶尘一起喷:“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成何体统?”

  “你有火气别冲我发,我还在床上就被李桐客拉来了,怪我吗?”叶尘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百官噤若寒蝉,让皇帝有火憋回去,也就叶尘敢。

  关键李世民还真憋回去了,深吸一口气问道:“任城郡王怎么样了?”

  “还好没正中眼球,颧骨开裂,得养很长一段时间,疼得让我把他打晕了。”叶尘回道。

  “尉迟敬德,看看你干的好事,万一任城郡王瞎了,你如何自处,你让朕如何自处?”李世民暴怒地看向跪在朝堂中央的尉迟敬德。

  “陛下,臣知错了,臣自请去除国公封号,前去服侍任城郡王,直到任城郡王康复。”

  尉迟敬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对于李道宗,他是敬重的,李道宗一诺千金,至诚至信,君子也。

  玄武门之变前夕,只因答应陛下请求,冒死进谏为陛下说话,被太上皇囚禁。

  而且李道宗很有军事才能,两次对突厥之战,平吐谷浑。

  打到李道宗那一刻,他就懊悔得不行。

  看尉迟敬德还知道懊悔,还有救,李世民深深叹息一声。

  “朕读《汉书》时,常不齿汉高祖杀功臣之行,而敬重太上皇对武德老臣之义,欲与你们世代共富贵。”

  “太上皇监国期间,为武德老臣谋,调韦挺、姜行本、陈政德等人入京,朕当然知道,愿成全太上皇这份君臣之义。”

  “难道你们不想朕做一个和太上皇一样有情有义的君王?要朕做汉高祖刘邦?”

  李世民凝眉沉声道。

  “陛下圣明,皆我不恤陛下,让陛下蒙羞,求陛下严惩。”

  尉迟敬德趴在地上痛哭。

  “朕如今倒颇有些理解汉高祖,尉迟敬德啊尉迟敬德,你如今恃宠而骄,居功自傲,张扬跋扈,目中无人,与汉之韩信、彭越有何区别?”

  “下一步是不是要像韩信、彭越一样谋反?”

  李世民恨铁不成钢的厉声敲打。

  生气当然生气,但其实他是在保护尉迟敬德,趁现在说清楚,免得被人弹劾谋反。

  一直以来,他最信任的武将就是尉迟敬德啊。

  他的内寢殿,除了长孙无忌和叶尘外,就尉迟敬德能随意进出。

  “陛下,若别人弹劾我谋反,我根本不会在乎,我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呐。”

  “若是陛下觉得我会谋反,那真是太侮辱我了,我真是太伤心了。”

  尉迟敬德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世民,委屈极了。

  然后缓缓脱下衣服,露出满身伤疤。

  密密麻麻足有几十道。

  其中六条鞭子抽出来的伤疤,是玄武门那天早上李烟柔贡献的。

  李艺也没少贡献。

  “陛下,我这满身伤疤,哪一条怎么来的,你都清楚,每次我受伤,几乎都是陛下亲自帮我包扎的。”

  “军医说不能饮酒,陛下为了防止我偷偷饮酒,与我同榻而眠,我怎么可能背叛陛下。”

  尉迟敬德委屈得不行,伤到心巴了,情绪太激动,身子都在颤抖。

  “知道,朕都知道。”

  李世民瞬间红了眼眶,走下来,轻抚尉迟敬德胸前最大的两道伤疤。

  “这一条,是虎牢关前三千精骑破窦建德十万大军时,你为护朕,被刘黑闼重伤。”

  “这一条,是在鄠县,朕被刘黑闼袭击,你守在朕身前,死战不退被刘黑闼重伤,差点失血而亡。”

  “朕知道,朕都知道……”

  李世民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陛下……”

  尉迟敬德情之所至,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李世民,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号啕大哭,发泄着心中委屈。

  “朕的好兄弟,是朕言过了……”

  李世民此刻也自责得不行。

  好一会儿,两人情绪才平复下来。

  “尉迟敬德扰乱朝堂,误伤朝廷重臣,罪大恶极,可是他是朕生死与共的兄弟啊,数次冒死护朕,朕怎忍心处罚他。”

  “请诸位允许朕开一次特例,尉迟敬德犯错,皆朕管教不严之过也,朕到朱雀门外请罪五日,代尉迟敬德赎罪,给任城郡王和韦挺一个交代。”

  李世民极度真诚地对着百官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