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甜了一整个少年时代

  每当顾景川稍微靠近,哪怕只是一个拥抱,她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浑身发抖,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更何况,她上辈子就是死在产床上的。

  如果说那次屈辱的经历是她对亲密接触的恐惧之源,那么死亡的阴影,就是她对“生孩子”这件事最深的绝望。

  之前,顾景川说他们结婚是各取所需,苏晚便心安理得地觉得,不与他同房也没什么。

  他们既然只是合作关系,给彼此提供价值就行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知道了,自己就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白月光;她也清楚了,自己早已对他暗生情愫。

  原本的互惠互利,变成了真情相待。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再不发生点什么,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苏晚只觉得一阵头疼,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秦月蓉看她脸色不好,连忙赶苍蝇似的挥手把童鹤年赶到一边,

  “行了行了,赶紧让孩子好好休息!你个老头子老老实实在旁边看书,不许再吵她!”

  她转头对苏晚温和地说,

  “晚晚你再躺会儿,等下景川回来了,我们去买菜,今天顾家肯定顾不上给你送饭,我们晚点给你送饭过来。”

  童鹤年也连连点头,

  “对对,好好休息。今我掌勺,给你多炒几个菜。”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顾景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熟悉的保温桶。

  老两口一看,都乐了。

  “哎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月蓉笑道,

  “景川你给晚晚带饭了?那正好,省得我们折腾了。那我们先去买菜,晚点给你俩送鸡汤过来补补。”

  “好,麻烦师父师母了。”

  顾景川点点头,将两位老人送出了病房。

  回到房间,他关上门,走到床边。

  苏晚看着他,轻声问,

  “今天的……婚礼,怎么样?”

  顾景川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弧度,言简意赅地说,

  “一地鸡毛,曲终人散。”

  八个字,却画面感十足。

  苏晚忍不住笑了笑,

  “意料之中。我原本都没想到,他们现在就能结婚……”

  “今天他们就彻底搬出去了。”

  顾景川一边说,一边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以后家里就清静了。他们的事,跟咱们再没关系。”

  “嗯。”

  苏晚点点头,看着他盛饭菜的动作,忽然一愣,

  “今天大家不是都去酒席了吗?这饭菜……是谁做的?”

  顾景川将盛好的饭菜递到她嘴边,动作自然地准备喂她,闻言只是淡淡地说,

  “我做的。”

  “你?!”

  苏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会做饭?”

  顾景川笑了,眼底映着她的惊愕,显得格外温柔,

  “就是最近,跟秀菊婶子学的。原本秀菊婶子今天要给你做的,我让她也跟着去吃酒席了。”

  苏晚尝了一口,色香味没,肉也炖得软烂,火候恰到好处。

  她更加诧异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一点都不像刚学的。”

  “只要认真学,总能做好的。”

  顾景川又喂了她一口,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苏晚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探着,又带着一丝期待地问,

  “你……该不是专门为了我,才去学的吧?”

  顾景川抬起眼,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她,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当然是专门为了你学的。”

  一句话,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人动容。

  苏晚的鼻子瞬间一酸,眼眶迅速泛红,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见她突然红了眼眶,顾景川心里一紧,瞬间以为是饭菜太烫了,紧张地放下碗,

  “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快给我看看!”

  他倾身上前,就要去看她的嘴。

  苏晚摇了摇头,眼泪却不听话地,“啪嗒”一下,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了被子上。

  顾景川彻底慌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不烫?那是怎么了?伤口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苏晚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出了一个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顾景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哽咽着,像个受了委屈又急于寻求答案的孩子,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顾景川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她挂着泪珠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她细微的抽泣声。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很早了。”

  “有多早?”

  苏晚追问道,眼中满是执拗。

  顾景川敛下眼眸,思绪仿佛飘回了遥远的过去,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他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你。后来……后来你慢慢长大了,我才意识到,那种感觉,应该是喜欢。”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一个具体的瞬间,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还记得有一次,我生病发烧吗?家里没人发现,只有你,悄悄跑到我房间,给我嘴里喂了一颗糖。”

  苏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啊?那么早的事情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我好像还是个小不点儿呢!”

  “嗯。”

  顾景川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微红,

  “我知道。但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那个午后,他躺在床上烧得天旋地转,小小的她踮着脚,笨拙地把一颗水果糖塞进他干裂的嘴里。

  那股甜意,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苦涩,也从此,刻进了他的心里,甜了一整个少年时代。

  苏晚听得心头一颤,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