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小墨和念念怎么办？”她颤抖着声音问。
刘建国沉默了。
他很感激这两个孩子，也愿意给他们一笔钱，甚至帮他们找个好点的福利院……可要把他们一起带到国外，却是不现实的。
“妈，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儿媳小芳出来打着圆场，委婉的说道，“这两个孩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安排的，绝不会让他们再吃苦。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夜。
深了。
沈念念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刘奶奶房间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小声的啜泣声。
她悄悄的推开一条门缝。
月光下，她看见奶奶一个人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正在偷偷的抹眼泪。
她要走了。
她要跟着自己的亲儿子，去一个很远很远的的方了。
可她舍不得他们。
沈念念就那么在门口站了很久。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哭着跑进去抱住奶奶。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当刘奶奶红着一双眼睛，想跟她解释时，她却破天荒的，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像个小大人一样，主动的抱住了奶奶的腿，仰起小脸，用一种无比认真、无比懂事的语气，说：
“奶奶，你不要哭啦。”
“念念知道，你要去一个很远很漂亮的房子里住，那里有对你很好的叔叔和舅妈，还有很厉害的医生，可以把奶奶的病，全都治好。”
“奶奶不是不要念念和哥哥了，”她努力的冲着奶奶笑，可眼泪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奶奶只是……去享福啦。”
“念念和哥哥在这里，会很乖很乖的。”
“我们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看着我们种的小花。”
她伸出小手，用自己带着奶香味的、软乎乎的脸蛋，蹭了蹭刘奶奶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最后的、小小的央求。
“所以，奶奶……”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偷偷的哭了呀？”
小奶娃这句故作成熟、却带着浓浓鼻音的央求，像一把又软又钝的小锤子，重重的、狠狠的，敲在了刘奶奶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哎哟……我的乖囡啊……”
刘奶奶一把将沈念念紧紧的搂进怀里，那双干枯的老眼里，蓄了整整一夜的泪水，终于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不是为自己即将离开而哭，也不是为自己的病痛而哭。
她是在为怀里这个……懂事得让人心都碎了的小东西而哭。
她才多大一点啊。
本该是无忧无虑、肆意撒娇的年纪，却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失去和抛弃，不得不逼着自己，提前长成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小小的、单薄的肩膀，去体谅着这个世界加注给她的所有残忍。
“是奶奶不好……是奶奶对不起你……”刘奶奶抱着她，哭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沈念念被她抱得紧紧的，小脸埋在她那带着熟悉皂角香味的旧衣服里，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想让奶奶走的。
一点也不想。
可她知道，她留不住。
就像她留不住妈妈，也留不住爸爸一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奶奶因为自己，走得那么不安心。
站在一旁的苏瑾墨，看着这一老一小抱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泡进了又酸又涩的柠檬水里，又涨又疼。
他张了张嘴，想像往常一样，硬邦邦的吼一句“别哭了”。
可这一次，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眼眶，也红了。
这场压抑了许久的痛哭，最终，在刘奶奶的儿媳小芳温声的安抚下，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刘奶奶用手背抹干了脸上的泪，她看着怀里已经哭成了一只小花猫的沈念念，又看了看板着一张脸，眼圈却通红的苏瑾墨。
“建国，小芳，你们先出去，去把车票定好。今天中午，我想……再给孩子们，做最后一顿饭。”
“妈！您的身体……”刘建国连忙就要阻止。
“我没事，”刘奶奶打断了他，“就让我……再给他们做一顿吧。”
刘建国看着母亲眼里的坚持，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拉着妻子先走了出去，把最后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亲手和了面，给苏瑾墨包了他最爱吃的酸菜猪肉馅的饺子。
饭菜上桌了。
一盘饺子，一碗蛋羹，一锅热汤，还有两碟爽口的小咸菜。
都是最寻常的家常味道。
三个人围坐在那张小小的、掉漆的方桌前，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吃呀，都愣着干什么？”刘奶奶笑着，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进了苏瑾墨的碗里。
“小墨，多吃点，看你这阵子都瘦了。”
她又用小勺，挖了一大勺嫩滑的蛋羹，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喂到了沈念念的嘴边。
“我的乖囡也吃，吃了蛋羹，病就好了，以后就再也不生病了哦。”
“嗯！”沈念念用力的点头，张开小嘴，把那口带着奶奶味道的蛋羹，咽了下去。
真好吃。
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蛋羹。
一顿饭，吃得又慢，又安静。
沈念念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给奶奶讲她和哥哥种的小花又发了一点点新芽，给奶奶背她新学会的古诗，还把她那个缺了一条腿的娃娃拿出来，给它也喂了一口假装的蛋羹。
她努力的，想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
刘奶奶就那么笑着，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听着她。
时不时的，就往她和苏瑾墨的碗里，添一筷子菜。
苏瑾墨是三个人里，话最少的一个。
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吃着碗里的饭菜。
一碗饭，吃完了。
再添一碗。
又吃完了。
直到桌上的饭菜，都被一扫而空。
苏瑾墨才终于放下了筷子。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和旁边那个还在冲着他傻笑的小东西，嘴唇动了动。
最后，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碗，用一种沙哑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奶奶，以后……”
“我会照顾好她的。”
刘建国沉默了。
他很感激这两个孩子，也愿意给他们一笔钱，甚至帮他们找个好点的福利院……可要把他们一起带到国外，却是不现实的。
“妈，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儿媳小芳出来打着圆场，委婉的说道，“这两个孩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安排的，绝不会让他们再吃苦。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夜。
深了。
沈念念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刘奶奶房间时，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小声的啜泣声。
她悄悄的推开一条门缝。
月光下，她看见奶奶一个人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正在偷偷的抹眼泪。
她要走了。
她要跟着自己的亲儿子，去一个很远很远的的方了。
可她舍不得他们。
沈念念就那么在门口站了很久。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哭着跑进去抱住奶奶。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当刘奶奶红着一双眼睛，想跟她解释时，她却破天荒的，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像个小大人一样，主动的抱住了奶奶的腿，仰起小脸，用一种无比认真、无比懂事的语气，说：
“奶奶，你不要哭啦。”
“念念知道，你要去一个很远很漂亮的房子里住，那里有对你很好的叔叔和舅妈，还有很厉害的医生，可以把奶奶的病，全都治好。”
“奶奶不是不要念念和哥哥了，”她努力的冲着奶奶笑，可眼泪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奶奶只是……去享福啦。”
“念念和哥哥在这里，会很乖很乖的。”
“我们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看着我们种的小花。”
她伸出小手，用自己带着奶香味的、软乎乎的脸蛋，蹭了蹭刘奶奶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最后的、小小的央求。
“所以，奶奶……”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偷偷的哭了呀？”
小奶娃这句故作成熟、却带着浓浓鼻音的央求，像一把又软又钝的小锤子，重重的、狠狠的，敲在了刘奶奶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哎哟……我的乖囡啊……”
刘奶奶一把将沈念念紧紧的搂进怀里，那双干枯的老眼里，蓄了整整一夜的泪水，终于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不是为自己即将离开而哭，也不是为自己的病痛而哭。
她是在为怀里这个……懂事得让人心都碎了的小东西而哭。
她才多大一点啊。
本该是无忧无虑、肆意撒娇的年纪，却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失去和抛弃，不得不逼着自己，提前长成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小小的、单薄的肩膀，去体谅着这个世界加注给她的所有残忍。
“是奶奶不好……是奶奶对不起你……”刘奶奶抱着她，哭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沈念念被她抱得紧紧的，小脸埋在她那带着熟悉皂角香味的旧衣服里，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想让奶奶走的。
一点也不想。
可她知道，她留不住。
就像她留不住妈妈，也留不住爸爸一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奶奶因为自己，走得那么不安心。
站在一旁的苏瑾墨，看着这一老一小抱在一起，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泡进了又酸又涩的柠檬水里，又涨又疼。
他张了张嘴，想像往常一样，硬邦邦的吼一句“别哭了”。
可这一次，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眼眶，也红了。
这场压抑了许久的痛哭，最终，在刘奶奶的儿媳小芳温声的安抚下，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刘奶奶用手背抹干了脸上的泪，她看着怀里已经哭成了一只小花猫的沈念念，又看了看板着一张脸，眼圈却通红的苏瑾墨。
“建国，小芳，你们先出去，去把车票定好。今天中午，我想……再给孩子们，做最后一顿饭。”
“妈！您的身体……”刘建国连忙就要阻止。
“我没事，”刘奶奶打断了他，“就让我……再给他们做一顿吧。”
刘建国看着母亲眼里的坚持，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拉着妻子先走了出去，把最后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亲手和了面，给苏瑾墨包了他最爱吃的酸菜猪肉馅的饺子。
饭菜上桌了。
一盘饺子，一碗蛋羹，一锅热汤，还有两碟爽口的小咸菜。
都是最寻常的家常味道。
三个人围坐在那张小小的、掉漆的方桌前，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吃呀，都愣着干什么？”刘奶奶笑着，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进了苏瑾墨的碗里。
“小墨，多吃点，看你这阵子都瘦了。”
她又用小勺，挖了一大勺嫩滑的蛋羹，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喂到了沈念念的嘴边。
“我的乖囡也吃，吃了蛋羹，病就好了，以后就再也不生病了哦。”
“嗯！”沈念念用力的点头，张开小嘴，把那口带着奶奶味道的蛋羹，咽了下去。
真好吃。
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蛋羹。
一顿饭，吃得又慢，又安静。
沈念念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给奶奶讲她和哥哥种的小花又发了一点点新芽，给奶奶背她新学会的古诗，还把她那个缺了一条腿的娃娃拿出来，给它也喂了一口假装的蛋羹。
她努力的，想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
刘奶奶就那么笑着，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听着她。
时不时的，就往她和苏瑾墨的碗里，添一筷子菜。
苏瑾墨是三个人里，话最少的一个。
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吃着碗里的饭菜。
一碗饭，吃完了。
再添一碗。
又吃完了。
直到桌上的饭菜，都被一扫而空。
苏瑾墨才终于放下了筷子。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和旁边那个还在冲着他傻笑的小东西，嘴唇动了动。
最后，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碗，用一种沙哑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奶奶，以后……”
“我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