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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天气难得放了晴。

  秦纾羽寻思着不能总让孩子在屋里憋着,就想着带诺诺去趟附近的中山公园让她撒撒欢。

  娘俩刚走到公园大门口,还没等买票呢,秦纾羽的脚步就顿住了。

  不远处,一棵大槐树底下,站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休闲运动服,手里还拎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大风筝。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傅璟川吗?

  秦纾羽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拉着诺诺掉头走。

  可诺诺眼尖,已经看见了那个大得离谱、画着一只威风凛凛大老鹰的风筝,小手指着那边,兴奋地嚷嚷起来:“妈妈,妈妈,你看!好大的老鹰!”

  傅璟川像是才发现她们似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迈着大长腿就走了过来。

  他先是冲诺诺笑了笑,然后才看向秦纾羽,语气自然得像是他们真的只是偶遇。

  “这么巧?也带孩子来玩?”他晃了晃手里的风筝,“我路过,寻思着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就过来锻炼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

  秦纾羽心里冷笑一声。她才不信这套鬼话。傅璟川这种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老板,会闲得没事干,大清早跑到这小公园来放风筝?骗鬼呢?

  这风筝,八成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道具。

  那老鹰画得栩栩如生,翅膀展开比诺诺的个子都高,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看了都得稀罕。公园里其他几个拿着小蝴蝶、小燕子风筝的孩子,眼睛都快黏在那大老鹰身上了。

  “叔叔,你的老鹰好大呀!”诺诺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羡慕。

  傅璟川立刻蹲下身子,把风筝递到诺诺面前,声音温和得能掐出水来。

  “诺诺喜欢吗?喜欢的话,跟叔叔一起放,好不好?”

  “好!”诺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小手立马就要去抓风筝线。

  “诺诺!”秦纾羽皱着眉,想拦住女儿。她不想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更不想让女儿跟他走得太近。温诗琳那张虚伪的脸还在她脑子里晃悠呢,她可没忘。

  可她一开口,诺诺那张兴奋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嘴巴一瘪,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秦纾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傅璟川看在眼里,心里暗喜,嘴上却说得特别诚恳:“就一会儿,放一会儿我们就走,不耽误你们。”

  秦纾羽还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璟川拉着诺诺的小手,一大一小,往公园里那片最大的草坪走去。

  不得不说,傅璟川这个“新手爸爸”演得是真像。

  他一个叱咤商场的大老板,这会儿却像个第一次放风筝的毛头小子,笨手笨脚的。风筝线刚拿出来,还没等放呢,就缠成了一团乱麻。

  “哎呀,这……这怎么还打结了。”他一脸的“懊恼”,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诺诺一看,立刻像个小大人似的,凑了过去:“我来帮你!”

  她那双小手,灵活地在乱糟糟的线团里穿梭。傅璟川也不催,就那么耐心地蹲在旁边,看着女儿一点一点地把线解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与温暖。

  秦纾羽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傅璟川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都是演给她看的。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演得很好,好到让她这个亲妈都挑不出一点错来。

  好不容易把线解开了,风筝也总算是飞上了天。

  那只大老鹰,在天上盘旋着,威风凛凛,引得公园里所有人都抬头看。诺诺拉着线轴,在草地上跑着,笑着,那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

  傅璟川就跟在她身后,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摔倒。那眼神里的专注和温柔,是装不出来的。

  秦纾羽的心,不受控制地软了一角。

  中午,日头高了。

  傅璟川借口“感谢诺诺帮忙放风筝”,理直气壮地提议一起去饭店吃饭。

  “我请客,就当是……谢谢你今天陪我这个新手。”他看着秦纾羽,语气真诚。

  秦纾羽想拒绝,可诺诺跑了一上午,小脸红扑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饭店,傅璟川点的菜,更是让秦纾羽心里一惊。

  松鼠鳜鱼、清炒虾仁、樱桃肉……全都是诺诺平时最爱吃的。他甚至还记得,诺诺不爱吃葱姜。

  饭桌上,他更是化身成了个顶级保姆。鱼刺,他一根一根地细心挑出来,把雪白的鱼肉蘸上甜醋汁,放到诺诺碗里。虾仁,他先用茶水涮掉上面可能有的腥味,再吹凉了才喂给诺诺。

  那副细致周到的样子,别说是她这个当**,就是饭店里见多识广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诺诺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小嘴吃得油汪汪的,看着傅璟川的眼神,也越发的亲近和依赖。

  吃完饭,傅璟川又说:“走,咱们‘顺路’去趟百货大楼。”

  秦纾羽知道,这又是他的套路。

  果不其然,一进百货大楼,傅璟川直奔玩具柜台,给诺诺买了一个最新款的、穿着公主裙的洋娃娃。那娃娃,得花掉一个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回到公寓,秦纾羽看着女儿抱着那个比她还高的大洋娃娃,在屋里又蹦又跳,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那道坚固的防线,又裂开了一道缝。

  她知道,傅璟川做的这一切,都是糖衣炮弹。

  可这炮弹,偏偏是打在了她最软弱的地方——她的女儿身上。

  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重蹈覆辙。可理智和情感,就像两头互相撕扯的野兽,让她疲惫不堪。

  一直到傅璟川把她们母女俩送到楼下,他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纾羽皱着眉,刚想开口赶人,就听见傅璟川用一种十分自然的、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口气说:

  “车坏了。”

  “……”秦纾羽看着他。

  傅璟川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刚才司机打电话,说车在半路上抛锚了,过来接我得一会儿。我……能在这儿等会儿吗?”

  他指了指楼道口那个破旧的长椅。

  秦纾羽还能说什么?

  她总不能真把他赶到大马路上去。

  她只好点了点头,拉着诺诺上了楼。

  秦纾羽站在窗帘后面,看着楼下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这个男人,正在用一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一点一点地,重新渗透进她的生活。

  而她,好像,真的快要抵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