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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扶砚的“葬礼”,办得比他俩那场血色的婚礼还要轰动。

  京港西郊的墓园,今天被黑压压的人群和更黑压压的媒体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长枪短炮,跟打仗似的,闪光灯亮得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场豪门悲剧的女主角——江晚吟,会哭成什么样。

  毕竟,新婚丈夫“尸骨无存”,新上任的商家家主夫人瞬间成了寡妇,这剧本,怎么看都该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哭丧才对。

  可当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下,江晚吟走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头上戴着一顶宽檐黑纱帽,纱幔垂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没有哭。

  甚至连眼睛都没红一下。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在寒风中绝不弯曲的松。

  她的身边,站着同样穿着一身小黑西装的商子序。小家伙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但此刻却紧紧地抿着嘴,小手被**妈牢牢地牵着。

  “来了来了!”

  “快拍!就是她!”

  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就疯了,潮水一样地涌了上来。

  “商太太!请问您对商总的意外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小姐!有传言说婚礼的爆炸是仇家寻仇,是真的吗?”

  “……”

  刺耳的提问声和疯狂的闪光灯,像无数根针,狠狠地扎向她们母子。

  商子序被这阵仗吓到了,下意识地往江晚吟身后躲。

  江晚吟没有说话,她只是将儿子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然后,抬起头。

  那双藏在黑纱后面的清澈而又冰冷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一刻,所有喧嚣的声音,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下来。

  徐祈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么默默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她们母子,挡住了大部分拥挤的人群和刺眼的闪光灯。

  他看着江晚吟那单薄却又无比坚韧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如果当初……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

  葬礼开始,空荡荡的棺椁,被缓缓地放入墓穴。

  没有遗体,只有几件商扶砚生前最常穿的西装。

  傅征和封珩代表傅家和封家,走上前,将两束白菊,轻轻地放在了棺椁上。

  傅征看着那口空棺,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对着身旁的媒体,声音沉稳而又掷地有声。

  “从今天起,傅家和商家,将是永远的盟友。任何人,胆敢在这个时候对商家、对我的女儿和外孙有任何不轨之心,就是与我整个傅家为敌。”

  封珩也紧随其后,表明了立场。

  这番话,无疑是给那些还在蠢蠢欲动、想趁机分一杯羹的商家旁系,一记响亮的警告。

  而在人群的角落里,徐英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服,形容枯槁。

  她远远地看着那口空棺,看着江晚吟和商子序,那张早已被泪水冲刷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她想上前,想去跟那个她从未正眼瞧过的“儿媳”说一声“对不起”,想去抱一抱那个她从未亲近过的孙子。

  可她没有资格。

  是她,亲手将这一切,都毁了。

  她看着,看着,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轮到家属致悼词了。

  所有人都以为,上台的会是商家的长辈。

  可走上台的,却是江晚吟。

  她走得很慢,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她走到话筒前,摘下了头上的黑纱帽,露出了那张苍白却又无比平静的脸。

  她没有看稿子,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台下所有的人,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坚定。

  “他没有死。”

  她说。

  台下一片哗然。

  “他只是累了,”她看着远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去休息了。”

  她顿了顿,将目光,重新落回台下那些或震惊、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又掷地有声地说道:

  “而我,会替他守好这个家。”

  “等他回来。”

  ……

  在葬礼人群的外围,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影,正用长焦镜头,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他看着屏幕上江晚吟那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按下了快门,将她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定格。

  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葬礼结束,宾客散尽。

  江晚吟独自一人,留在了墓碑前。

  她伸出手,指腹轻轻地,抚过墓碑上那张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英俊的模样。

  她看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地,将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同款的、歪歪扭扭的素圈戒指,取了下来。

  她将戒指,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墓碑上,与那张黑白照片,并排而立。

  “商扶砚,”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他,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