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扶砚攥着那张早已被海水泡得发软的名片，走进了村里唯一的小卖部。
这里也是村里的“信息中心”，墙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柜台下压着几份皱巴巴的过期杂志。
“老板，”他将名片递过去，指着上面那几个模糊的字，“认得吗？”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眯着眼睛，凑近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商氏集团’这几个字，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底下翻出一摞沾满了灰尘的旧报纸。
“喏，就是这份，前几天的。”
商扶砚接过报纸，一眼，就看到了头版头条上那张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她站在无数闪光灯前，神情清冷，眼神干练，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是江晚吟。
照片上的她，和前几天那个在海边哭泣的脆弱女人，判若两人。
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坚韧，却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照片下面的那行小字上。
【商氏集团代理总裁江晚吟宣布……】
商氏集团……
代理总裁……
江晚吟……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脑子里。
不，不对。
这些词汇，不是完全陌生的。
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对这些词，有反应！
熟悉的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就好像，它们本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而“阿土”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渔村，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谎言。
他拿着那份报纸，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小卖部。
他回到木屋时，林月正在院子里，哼着歌，缝补着一张渔网。
看到他回来，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习以为常的笑容。
“阿土，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的话，在看到他手里的报纸时，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商扶砚将报纸，摊开，放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手指，点着照片上那个女人的脸。
“这上面说，她叫江晚吟，是‘商氏集团’的代理总裁。”
“可你告诉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林月，”他抬起眼，那双一向茫然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月看着报纸上那张刺眼的照片，又看了看他审视的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单纯的阿土了。
他眼里的陌生和审视，将她精心编织了数月的爱情和家的美梦，割得支离破碎。
她就要失去他了。
这个念头，让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疼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编织了那么久的梦，碎了。
“我……我……”她张着嘴，想解释，想狡辩，可在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哇——”的一声。
林月再也撑不住，蹲下身，捂着脸，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阿土，对不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切。
“那天……那天海上起了好大的风浪，我看到你被冲到了沙滩上，你浑身是血，都快没气了……”
商扶砚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林月抬起泪眼，看到他细微的反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爬上前，想去抓住他的裤脚。
“我把你背了回来，一口一口地喂你喝水，给你擦身子，你发了好几天的高烧，说胡话，全是我一个人在照顾你！”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和控诉，“我把你救了回来，可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问你叫什么，你也不知道。”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一丝狡辩。
“我……我一开始真的没想骗你！我只是……只是看你一个人太可怜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后来，后来……”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我就是，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村里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我就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我喜欢你！这有错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这句话，她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底气，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商扶砚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听着她的哭诉，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被欺骗的怨恨。
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迷茫。
像是站在一片浓雾里，找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到前方的方向。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那我……到底是谁？”
林月哭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冲上岸的时候，伤得很重，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商扶砚沉默了。
他缓缓地，将那枚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戒指，重新戴回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看着林月，那双茫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平静的告别。
“谢谢你救了我。”
他说。
“但我必须离开，去找回我自己。”
林月听到这话，哭声猛地一滞。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角。
“阿土，不，你别走，”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乞求，“你走了，我怎么办？”
商扶砚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这几个月劈柴，修网攒下的所有钱，一沓皱巴巴的零钱，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这个，给你。”
这是他还她的。
不仅是饭钱，也是那份救命之恩。
从此，两不相欠。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拿着那张早已被他手心汗水浸湿的报纸，义无反顾地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一开始还有些蹒跚，但越走越快，越走越稳，仿佛身体里某个沉睡已久的开关，被彻底打开了。
林月瘫倒在地，看着他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的背影，终于，放声痛哭。
那哭声里，有失去的痛苦，有谎言被戳穿的羞愧，还有一丝解脱。
而商扶砚，已经走远了。
他要去那个叫澜城的地方。
他要去，找回那个名叫商扶砚的自己。
他要去，找那个叫江晚吟的眼神里写满了悲伤和坚韧的女人。
他要亲口问问她。
我们，到底是谁？
商扶砚攥着那张早已被海水泡得发软的名片，走进了村里唯一的小卖部。
这里也是村里的“信息中心”，墙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柜台下压着几份皱巴巴的过期杂志。
“老板，”他将名片递过去，指着上面那几个模糊的字，“认得吗？”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眯着眼睛，凑近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商氏集团’这几个字，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底下翻出一摞沾满了灰尘的旧报纸。
“喏，就是这份，前几天的。”
商扶砚接过报纸，一眼，就看到了头版头条上那张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她站在无数闪光灯前，神情清冷，眼神干练，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是江晚吟。
照片上的她，和前几天那个在海边哭泣的脆弱女人，判若两人。
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坚韧，却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照片下面的那行小字上。
【商氏集团代理总裁江晚吟宣布……】
商氏集团……
代理总裁……
江晚吟……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脑子里。
不，不对。
这些词汇，不是完全陌生的。
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对这些词，有反应！
熟悉的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
就好像，它们本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而“阿土”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渔村，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谎言。
他拿着那份报纸，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小卖部。
他回到木屋时，林月正在院子里，哼着歌，缝补着一张渔网。
看到他回来，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习以为常的笑容。
“阿土，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的话，在看到他手里的报纸时，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商扶砚将报纸，摊开，放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手指，点着照片上那个女人的脸。
“这上面说，她叫江晚吟，是‘商氏集团’的代理总裁。”
“可你告诉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林月，”他抬起眼，那双一向茫然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月看着报纸上那张刺眼的照片，又看了看他审视的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单纯的阿土了。
他眼里的陌生和审视，将她精心编织了数月的爱情和家的美梦，割得支离破碎。
她就要失去他了。
这个念头，让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疼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编织了那么久的梦，碎了。
“我……我……”她张着嘴，想解释，想狡辩，可在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哇——”的一声。
林月再也撑不住，蹲下身，捂着脸，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阿土，对不起……”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切。
“那天……那天海上起了好大的风浪，我看到你被冲到了沙滩上，你浑身是血，都快没气了……”
商扶砚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林月抬起泪眼，看到他细微的反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爬上前，想去抓住他的裤脚。
“我把你背了回来，一口一口地喂你喝水，给你擦身子，你发了好几天的高烧，说胡话，全是我一个人在照顾你！”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和控诉，“我把你救了回来，可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问你叫什么，你也不知道。”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一丝狡辩。
“我……我一开始真的没想骗你！我只是……只是看你一个人太可怜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后来，后来……”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我就是，我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村里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我就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我喜欢你！这有错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这句话，她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底气，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商扶砚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听着她的哭诉，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被欺骗的怨恨。
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迷茫。
像是站在一片浓雾里，找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到前方的方向。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那我……到底是谁？”
林月哭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冲上岸的时候，伤得很重，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商扶砚沉默了。
他缓缓地，将那枚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戒指，重新戴回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看着林月，那双茫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平静的告别。
“谢谢你救了我。”
他说。
“但我必须离开，去找回我自己。”
林月听到这话，哭声猛地一滞。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角。
“阿土，不，你别走，”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乞求，“你走了，我怎么办？”
商扶砚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这几个月劈柴，修网攒下的所有钱，一沓皱巴巴的零钱，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这个，给你。”
这是他还她的。
不仅是饭钱，也是那份救命之恩。
从此，两不相欠。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拿着那张早已被他手心汗水浸湿的报纸，义无反顾地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一开始还有些蹒跚，但越走越快，越走越稳，仿佛身体里某个沉睡已久的开关，被彻底打开了。
林月瘫倒在地，看着他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的背影，终于，放声痛哭。
那哭声里，有失去的痛苦，有谎言被戳穿的羞愧，还有一丝解脱。
而商扶砚，已经走远了。
他要去那个叫澜城的地方。
他要去，找回那个名叫商扶砚的自己。
他要去，找那个叫江晚吟的眼神里写满了悲伤和坚韧的女人。
他要亲口问问她。
我们，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