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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医生这一声暴喝,像平地炸起一个响雷。

  中气十足。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钱有德和他老婆刚要软下去的膝盖,瞬间又绷直了。

  对啊!

  这才是镇卫生院的正牌医生!

  白大褂,金丝眼镜,一看就是文化人!

  刚才……刚才自己是被这个年轻人的手段给唬住了吧?

  万一真像隔壁村那样,人当时看着好了,回去没几天就没了……

  想到这个可能,钱有德夫妇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李医生!您可来了!”

  钱有德的老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死死抓住李医生的白大褂。

  “您快给看看,俺家平平他……他这是怎么了啊!”

  李医生脸色铁青,看都没看地上的孩子。

  他的目光像两枚钉子,死死钉在江辰身上。

  “我问你话呢!”

  “哪个单位的?谁让你私自动用针具的?”

  “行医资格证呢!”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

  赵铁柱站在一旁,被这阵仗吼懵了。

  他想替江辰说话,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人家是正牌医生。

  江辰……在人家面前,确实没个名分。

  江辰却连眼皮都没抬。

  他慢条斯理地从孩子头顶的百会穴上,捻起了最后一根银针。

  取过湿毛巾,擦拭着孩子额头的汗珠。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

  仿佛外界的一切嘈杂,都只是苍蝇嗡嗡。

  这种彻底的无视,在李医生看来,就是心虚!是挑衅!

  “你还敢动他!”

  李医生怒火更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伸手就要去推江辰的肩膀。

  “住手!高热惊厥最忌讳胡乱刺激!你这是在杀人!”

  他的手还没碰到江辰。

  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给拦住了。

  是钱有德。

  “李医生,您……您先别急。”

  钱有德声音发颤,脸上写满了纠结。

  “刚才……俺孙子抽得跟岸上的鱼一样,是……是这位江大夫,就扎了几下,他就不抽了……”

  “不抽了?”

  李医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甩开钱有德的手。

  他指着江辰,对着钱有德痛心疾首。

  “老钱!你糊涂啊!”

  “你以为这叫好了?这是用虎狼之法,强行抑制了神经反应!是把病根往里压!”

  他蹲下身,但依旧没碰孩子,而是摆出一副专家的姿态,继续科普。

  “孩子现在是看着不抽了,可脑子里的病灶还在!这种错误的刺激,只会加重脑水肿,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后遗症!懂不懂什么是后遗症!”

  “后遗症”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钱有德夫妇的心上。

  “啊?还……还会有后遗症?”钱有德老婆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哼!”

  李医生重重哼了一声,终于装模作样地拿出听诊器,在孩子胸口听了听。

  随即,他眉头紧锁,斩钉截截地宣布。

  “心率依旧偏快,呼吸急促,这是典型的惊厥后遗症表现!”

  他猛地抬头,义正言辞地看着江辰。

  “你还有什么话说?要不是我来得及时,这孩子的一辈子,就毁在你这种江湖骗子手里了!”

  “那……那怎么办啊李医生!”

  钱有德彻底慌了,转身就要去求李医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辰,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上蹿下跳的李医生,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甚至懒得争辩。

  因为那是对牛弹琴。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医生是吧?”

  钱有德和李医生都是一愣。

  江辰的目光落在李医生那副金丝眼镜上,语气毫无波澜。

  “在你诊断‘后遗症’之前,请问,你检查过孩子的瞳孔对光反射吗?”

  李医生表情一僵。

  江辰又问。

  “你检查过他的颈部抵抗吗?”

  李医生嘴唇动了动。

  江辰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术刀,精准地剖开对方的伪装。

  “你甚至,没有用手背,试一下他额头的体温。”

  “你就靠一个听诊器,和你的想象力,做出了‘脑损伤’的诊断?”

  “李医生,你的医术,原来是靠吼的?”

  一连串的反问,没有一个脏字,却比任何辱骂都来得更狠!

  李医生的脸,瞬间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

  他……他确实都没做!

  他光顾着发火和教训人了!

  “你……你这是狡辩!”

  李医生恼羞成怒,猛地站起来,指着江辰的鼻子。

  “这些都是土办法!我们要相信科学!必须马上送到卫生院,用脑电图和CT检查!那才是科学的证据!”

  他试图用更高级的词汇,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钱有德刚被江辰问得有点醒悟,一听到“CT”这种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词,又开始动摇了。

  是啊,万一呢?万一脑子真坏了……

  就在这时。

  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童音,从地上幽幽地传了出来。

  “奶……奶奶……”

  声音很小,像小猫叫。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院子,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钱有德和他老婆,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两秒钟后。

  “哇——!”

  钱有德的老婆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不是悲伤,是狂喜!

  “平平!俺的乖孙!你醒了!你醒了啊!”

  她一把推开还愣在那里的李医生,扑到孙子身边。

  那双已经睁开,虽然还带着些迷茫,但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看着她。

  地上的小男孩,平平,眨了眨眼睛,看着围在身边的爷爷奶奶,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奶……我怕……”

  这一声哭,中气十足!

  彻底宣告了这个孩子,已经脱离了危险!

  钱有德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一**瘫坐在地上,看着放声大哭的孙子,他也跟着咧开嘴,又哭又笑。

  赵铁柱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

  江辰哥,牛逼!

  全场,只有一个人,脸色比锅底还黑。

  李医生。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刚刚还被他诊断为“神志不清”、“有严重后遗症”的孩子,此刻正抱着他奶奶的脖子嚎啕大哭。

  这……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不符合他从书本上学到的任何医学常识!

  那几根破银针,真的有这么神奇?

  不!

  巧合!

  绝对是巧合!

  江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仿佛李医生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走到钱有德身边,淡淡地开口。

  “孩子只是受了惊吓,烧退了。哭出来是好事,等会儿喝点温糖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哎!哎!谢谢江大夫!谢谢江神医!”

  钱有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着江辰的眼神,只剩下敬畏和感激。

  这哪里是年轻大夫,这分明是活神仙!

  李医生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众用鞋底抽了十几个来回。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要是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正牌医生”的脸往哪儿搁?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飞快闪过。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镇定下来,摆出最后的专业姿态。

  “家属!不要高兴得太早!”

  “孩子醒了,不代表没有隐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立刻!跟我去卫生院,做一个全面的脑部检查!”

  他特意加重了“全面检查”几个字,试图夺回话语权。

  “我们要用科学的仪器,来确定他的大脑,到底有没有因为刚才的胡乱施针而受到损伤!”

  钱有德刚放下的心,又被他说得悬了起来。

  他抱着孙子,一脸为难地看向江辰。

  江辰看着李医生拙劣的表演,心里冷笑一声。

  还想找场子?

  行。

  他平静地开口:“可以,去检查一下也好,让你们彻底放心。”

  话锋一转,他的目光落在李医生身上,冰冷刺骨。

  “不过,我有个条件。”

  “要是检查出来,孩子的大脑什么事都没有。”

  “你,当着今天在场所有人的面。”

  江辰一字一顿。

  “为刚才你说的‘江湖骗子’和‘杀人’,给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