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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明岚集团。

  明东升收到了律师那边传来的消息,对方已经提出赔偿。

  “装修而已,能花多少钱?”他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明董,这笔费用不低,按照违约处理,你理应三倍赔偿。”

  明东升让对方将账单发来。

  当看到赔偿明细表末尾的总金额时,他脸色顿时铁青。

  “什么装修能花两千八百万?怎么不去抢银行!”

  明东升气愤不已,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掏这赔偿金?

  他想了半晌,给明溪打了电话。

  明溪那边正在和园区经理签订合约,看到明东升的电话,想也不想便挂断。

  可明东升锲而不舍,又打了两遍。

  “明溪,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连你老子都不管不顾了?”电话刚被接通,明东升劈头盖脸的质问便砸了过去。

  明溪紧抿唇瓣,压抑着怒火,“明先生,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件事给我打电话,那你不必白打这电话了,我没空跟你吵架。”

  她在落款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房子的钥匙交给之前负责她画廊设计的负责人。

  电话那端,明东升还在谩骂,“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回报我有错吗?”

  “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把你留在明家,你能有今天吗?你那个妈早就不要你了!”

  他骂得难听,哪怕不开免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负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优秀的艺术家,居然摊上那么一个不讲理的父亲。

  哎,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明溪闭上眼,强忍着胸腔里的怒火,“够了,这都是你逼我的,我也不会再忍下去了!”

  她将电话挂断,想了想,直接将他拉黑。

  从园区回到家之后,她深思熟虑,还是给靳梵打了一通电话。

  彼时,靳梵正坐在车里假寐。

  看到屏幕亮起,他睁开眸子,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迷离的眸色顿时清明不少。

  “喂。”

  “靳梵,你在哪儿?”明溪斟酌许久,才鼓起勇气,“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留在明溪以为这件事没戏了时,男人终于开口,“开门,我马上到。”

  明溪愣了愣,原本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紧接着,她诧异地看向玄关。

  靳梵怎么会现在过来?

  正想着,门铃响起。

  她走过去打开门,靳梵一身白色羽绒服立在门口,脸上透着一丝疲惫。

  他看到明溪站在那,矜冷淡漠的神态有所缓和,“我刚从外地回来,正好有事跟你说。”

  明溪点头,侧身让他进门。

  等明溪端着两杯咖啡出来时,靳梵已经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翘着腿。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这里是靳梵家的错觉。

  好像她才是那个客人。

  看见她出来,男人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份文件。

  明溪走过去,翻开文件看了看,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这是……”

  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很抱歉,之前一直隐瞒你。”靳梵端起面前的咖啡,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陶瓷杯壁,神情淡淡的,“我是许岚的学生。”

  许岚这个名字,她一点儿都不陌生。

  只是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名字在靳梵这里被提起。

  “你……”

  她的喉咙像是被哽咽住,有太多想要询问的事情堵在嗓子眼里,半句都说不出口。

  “我曾被靳禾非法拘禁,是许岚带走我,陪伴养育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简短有力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一个人不平凡的一段人生。

  明溪的瞳孔骤然放大,她呆呆地看向靳梵。

  “她非法拘禁我这件事,谁都不知道。”

  靳梵抬眸看着她,湛黑的眸子像一片深渊,深不可触。

  “你怎么会……”

  明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爆炸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曾一度觉得靳梵出生便**金汤匙,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

  上次听到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她都没有今天这般震惊。

  毕竟,这段时间她和靳梵相处下来,发现他除了性格淡漠,没有任何缺点。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代表老师告诉你,她很爱你。”

  靳梵放下咖啡,俯身朝她靠近一点。

  明溪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呼吸仿佛停滞。

  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没有陪伴你身边,很多事,当时的她也无能为力。”

  明溪放在腿心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么多年过去,每当她做梦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都会闪过母亲温柔含笑的模样。

  在所有小朋友都有妈妈陪伴时,她只有自己。

  在她第一次来初潮的时候,还是宋知微告诉她,这叫例假。

  想到过往,她鼻尖发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她曾不止一次怨恨过许岚,为什么一言不发离开她,为什么不带走她。

  明溪猛地抬起头,眼泪簌簌而下,“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我,这算什么?”

  靳梵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面,那是许岚留给她的一份保障。

  大概是许岚早就预知了明东升很可能不会好好抚养明溪,特意和他签订的一份承诺协议。

  文件上写明了明东升在明溪成年后,将明岚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转给明溪单独所有。

  “老师也有她的无奈,关于明东升先生,你比我更了解他。”

  靳梵拿起纸巾递给明溪,语气认真,“从私心上来讲,我不希望你记恨老师。”

  明溪盯着面前的协议看了好一会儿,手中的纸巾被揉成一团。

  她以为她们母女缘薄,甚至连**都没有留一个。

  可现在看来,这些或许都不是母亲的错。

  母亲也很爱她,只是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了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靳梵,我该怎么办?”她泣不成声。

  靳梵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如果可以,请你全权交给我,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她在哪儿?”明溪很轻地开口。

  靳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会儿,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担忧。

  “她……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