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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晗看着她眼里的决绝,知道她是真的下了决心,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两个人又安静地聊了一会儿,许晗才扶着她回客房休息。

  躺在柔软的床上,陈白芷却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寒气,又酸又沉,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第二天醒来时,陈白芷毫不意外地发烧了。

  她跟律所请了半天假,下午感觉好了些,才撑着身体回了嘉盛。

  在彻底离开之前,她必须把手头上的案子都处理干净,做好交接,这是她作为律师的职业操守。

  结果,她刚在自己那间能俯瞰大半个京市的办公室里坐下,桌上的私人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让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奶奶。

  屏幕上跳动的奶奶两个字,烫得陈白芷指尖一颤。

  奶奶身体不好,平时都是她掐着点打电话过去问候,老人家很少会主动联系她,除非……

  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点点往上爬。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才按下了接听键。

  “奶奶?怎么啦?”

  她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撒娇的鼻音,像是平日里那个在长辈面前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前天才给您打过电话呀。”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中气十足的嗔怪声。

  “怎么,我的傻丫头,奶奶想你了,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了?”

  听到这亲昵的埋怨,陈白芷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些许。

  听起来,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错了,错得离谱。

  奶奶下一句话,就让她明白,麻烦不是出在奶奶身上,而是冲着她来的。

  “白芷呀,你跟墨怀说说,让他别老是为我这点小事操心了。”

  墨怀两个字从奶奶嘴里说出来,精准地刺进了陈白芷的神经。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握着手机的手指也收紧了些。

  “他一个大老板,多忙呀!”

  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前两天不是托人给他求了个平安符嘛,他倒好,转头就又给我请了个护工过来。”

  说到这,奶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炫耀的意味。

  “你还老说我烦人,你看看人家墨怀,多孝顺。”

  孝顺?

  这两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陈白芷的脸上。昨夜山顶的寒风,徐墨怀阴鸷的眼神,瞬间涌回脑海。

  她再也听不下去。

  “奶奶!”

  一声尖锐的呼喊脱口而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后面那些愤怒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这哪里是孝顺?

  这分明是他徐墨怀的补偿,是他自以为是的赎罪!

  他用柳筱的案子来拿捏她,用许晗的前途来威胁她,把她逼到绝路,让她在山顶吹了一夜冷风差点丢了半条命。

  然后,他转头就去对她最在乎的亲人献殷勤,用这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来弥补他那点可笑的愧疚感。

  徐墨怀,你到底在恶心谁呢?

  这些话,只能在自己心里来回地刮,流出的血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她怎么能告诉奶奶,那个她口中孝顺的好孙女婿,刚刚才把她的亲孙女伤得体无完肤?

  电话那头的奶奶被她这一声喊得吓了一跳。

  “白芷?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奶奶听得见。”

  老人家顿了顿,又絮絮叨叨地嘱咐起来。

  “还有啊,你回头告诉墨怀,就说奶奶谢谢他的好意。那个新来的护工,让他辞了吧,你李阿姨一个人照顾我绰绰有余,多请一个,还得白白多花一份钱,浪费。”

  “好了,奶奶,我知道了。”

  陈白芷死死咬着后槽牙,才把那股愤怒,重新碾碎了咽下去。她逼着自己挤出正常的声线,“我会跟墨怀说的。”

  又安抚了奶奶几句家常,她才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的瞬间,陈白芷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整个人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她翻出通讯录,指尖精准地滑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徐墨怀。

  按下通话键的前一秒,她的动作顿住了。

  左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手机,连带着整个手掌都在发抖。

  打过去质问他吗?

  问他是不是觉得用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抵消掉他给的那些伤害?

  徐墨怀,你以为你这么做,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

  做梦!

  给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他竟然还用这种哄骗三岁小孩的老套路来应付她。

  可惜,她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对他抱有幻想的陈白芷了。

  这个男人向来独断专行,她这一通电话打过去,除了自取其辱,什么也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一阵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陈白芷默默地放下了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像她此刻的心。

  结果手机刚放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请进。”

  随着她两个字落下,助理陆珊珊抱着一个半大的纸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好奇。

  “陈律师,您的同城快递。”

  “好的,给我吧。”

  陈白芷接过来,盒子不重,上面却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张加急的同城快递单。

  陆珊珊冲她甜甜地笑了一下,便带上门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陈白芷盯着那个没有落款的盒子,一种荒谬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扯开了封条。

  一盒进口的感冒药,一盒退烧贴,还有一盒润喉糖,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脑子里轰的一声,昨夜山顶的场景,瞬间闪回。

  她毫不犹豫地抓起盒子,起身,大步走到办公室角落的**桶旁,连药带盒子,被她整个扔了进去。

  又是徐墨怀!

  他到底想干什么?

  施舍吗?还是在提醒她,昨晚她有多狼狈,而他又是如何高高在上地掌控着一切?

  用这种虚情假意的关心,来粉饰他带给她的伤害?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做这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行。

  这个地方,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再也无法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