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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这个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徐墨怀脸上。

  他想反驳,想发怒,想质问她到底在胡说什么。

  可一对上她那双死寂的眼,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里的决绝,那是一种彻底的漠然。

  再争辩下去,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柳筱还在医院。

  咔哒一声。

  是车门解锁的声音。

  徐墨怀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车靠向路边,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陈白芷没有丝毫留恋,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晚风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车里最后一点属于她的气息。

  砰!

  车门被她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她才刚站稳,那辆宾利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发出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飞速调头,朝着与家的方向完全相反的道路疾驰而去。

  不过几秒钟,那耀眼的车尾灯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红点,消失在夜色尽头。

  真快啊。

  陈白芷站在路边,任由冷风吹着她有些僵硬的脸。

  这就是她的丈夫。

  就在十几分钟前,还信誓旦旦地对母亲保证,一定会把她安全送回家。

  就在几分钟前,还因为她要下车而霸道地加速行驶。

  现在,只因为柳筱的一个电话,他就把她像扔**一样,扔在了这空无一人的街边。

  她忽然觉得很累,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

  她甚至连嘲笑自己眼光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色渐深,陈白芷打了一辆车,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满芳庭。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她付了钱,机械地朝里走。

  从大门到她住的那栋楼,有一小段路要走,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快点回去,泡个热水澡,然后睡死过去。

  就在她即将走到单元楼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职业的警觉让她心头一凛,正要回头——

  一只手从后面猛地伸出,捂住了她的口鼻。

  不是单纯的手,上面还覆着一块布料,一股带着点诡异甜香的味道,瞬间侵入她的呼吸道。

  是乙醚。

  陈白芷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地开始剧烈挣扎。

  她屈起膝盖,想用高跟鞋去踩身后人的脚,可那股味道霸道得不讲道理,只一瞬间就夺走了她所有力气。

  她的四肢迅速发软,反抗的动作变得像慢镜头一样无力。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路灯的光晕开成一片片光斑。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她脑海里闪过的,是柳筱掐准了时间点给徐墨怀打电话的那个瞬间。

  然后,世界归于一片沉寂。

  最先恢复的是感官。

  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在颅内嗡嗡作响。

  喉咙里又干又涩,像是被人用砂纸狠狠打磨过。

  陈白芷想睁开眼,但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扔在一个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绳索用力的捆绑感,勒得皮肤火辣辣地疼。

  她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毫无用处,那绳结是死扣,捆得极其专业。

  是谁?

  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是约翰。那个金发碧眼,笑容里藏着癫狂的男人。

  可这个念头只闪了一瞬,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

  约翰要的是赢下和柳筱的官司,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为此,他需要她这个顶尖律师。

  在这个节骨眼上绑架自己的代理人,除非他疯了,否则就是自断手脚。约翰是狠,但不是蠢。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件事,和柳筱脱不了干系。

  正当她思绪飞转时,一个略显尖刻的男人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

  “怎么还不醒?这药效也太长了点。”

  紧接着,另一个更粗嘎的声音接了腔,语气里满是蛮横。

  “要我说,磨叽什么,直接一盆冷水泼过去,保管她立马就醒了!”

  第一个声音……

  陈白芷的心猛然一沉。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那股子藏在斯文下的阴鸷,让她有种生理性的不适。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撑开了一道眼缝。

  黑暗中待久了的眼睛,完全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光线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视网膜,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闭上眼缓了几秒,才再次缓缓睁开。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废弃的仓库,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头顶上,一盏白炽灯泡散发着惨白的光,将两个男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又长又扭曲。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声音粗嘎的壮汉,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而另一个……

  当陈白芷看清那张脸时,所有的猜测瞬间尘埃落定。

  那是一张她曾经在无数娱乐报道上见过的脸,此刻正因为怨毒而显得有些扭曲。

  夏安的前夫,那个因为**和家暴被她亲手送进净身出户的导演——张亚洲。

  原来是他!

  难怪了。

  难怪柳筱出院后会和张亚洲搅和在一起。

  一个需要报复前妻和帮她打官司的律师,一个需要东山再起的渠道。

  两个人一拍即合,目标都是她陈白芷。

  这条蛰伏在阴沟里的毒蛇,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来咬人了。

  之前他没动手,不过是忌惮徐墨怀。现在看来,是柳筱给了他胆子,又或者,是徐墨怀一次又一次的纵容,让所有人都觉得,她陈白芷,已经失去了庇护。

  “是你!?”

  陈白芷开口,声音因为脱水而沙哑得厉害。

  张亚洲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

  他蹲下身,用一种审视失败者的目光打量着她,慢悠悠地说:“陈大律师,我们又见面了。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慢慢往上涌。

  但陈白芷知道,这个时候,她绝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对付张亚洲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你越怕,他越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