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下午。
林远志前往神经科病房探视周文娟。
刚好在走廊上碰到神经科的主治医生甘平来查房。
甘平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带着两名规培医师，三名实习医师和五名实习生……一大堆人浩浩荡荡。
“林医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甘平问道。
“甘医生，这间病房的病人周文娟，家属要求我们中医科协同治疗，这事儿虽然我没亲自通知你，但你从后台应该也有看到吧？”
“周文娟”这个名字一冒出来，甘平那队人马全都发出欢快的声音。
因为周文娟已经住院了一段时间，所以她的故事已经传开，何况大前天她还和她丈夫在病房里打斗，现在已然成为医院的“名人”。
“林医生，那个病人病人都病二十年了，不只是有严重的妄想着，还会反复做性梦，任何治疗都不可能起效的。”
“既然任何治疗都不可能起效，那她住在病房里，你们给她打针吃药的意义是什么？”
“家属把病人送来了，我们当然要试着治疗，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治不好病人，至少可以给家属一点安慰啊。”
“如果她这个病一直治不好呢？”
“那只能告诉家属，让家属把病人送去精神病院了。上次病人已经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我们会继续观察，如果再次出现，就必须强制送去精神病院了。”
“甘医生，有时候也挺同情你的。”
“我有哪里需要你同情？”
“就是你明明认为精神病基本无法治愈，可是你却还在拼命想各种办法给病人治疗，因为这是你的工作……你的内心一定是矛盾而痛苦的。”
“轮不到你这个外行来分析我的心理状态！”
甘平拂袖而去。
可是，最终两人还是在同一间病房里相遇。
林远志没有理睬甘平，直接跑去找周文娟。
此时，周文娟在看手机，没有家属陪床。
她的双手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但双脚却被束缚带绑在床上。
“周文娟，周贵妃！”
周文娟抬头看着林远志，笑道：“林太医，你来了！”
看她的精神面貌，双眼比之前有神，脸色也红润了一点。
“你丈夫许先生呢？”
“他去工作了，他是做石艺雕刻的。”
“原来是个手艺人啊。”
“他是我这个世界的丈夫，但我前世的爱人是王爷……”
一说到王爷，周文娟就流露出了痴迷陶醉的神色。
“周贵妃，你这两天还梦到王爷来找你吗？”
“前天有，昨天没有。他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梦里。身居高位，每天也有政务要忙，我可以理解的。”
“周贵妃，你对许先生，就是你现在的这个丈夫怎么看？”
“他是好人，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也渐渐习惯了，我不讨厌他。”周文娟长叹一声，“要是我不是先爱上王爷，或许我会和他成为很普通的夫妻吧。”
“那个……这两天，你都有喝药吧？感觉喝药后有什么变化吗？”
“精神和体力变好了一点，白天没那么困了。”
“那让我再给你检查一次吧。”
周文娟十分配合，给林远志号脉看舌。
舌色比之前稍微红润，白腻苔没有变化，脉象沉微数。
并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周贵妃，你现在有什么哪里不舒服嘛？”
“没有。”周文娟摇摇头，“住在医院挺好的，不用做家务，很悠闲。就是护士不让我随便离开床，说怕我打人……我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林远志问不下去了。
周文娟服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方后，精神状态并没有改善。
是因为长时间梦交，精神已经沉浸在梦幻世界里，无法自拔了吗？
林远志第一次碰到这种病人，感觉颇为棘手。
随后，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一从病房里出来，甘平也从病房里出来了。
看行走的方向，他好像也要回门诊那边去。
“甘医生，你这么快就查房结束了？”
“简单交代一下，剩下的交给那些新来的做了。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真羡慕你们精神科人多势众。”
“没办法，现在得精神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自然也需要更多医生。”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治不好精神病人，精神病人才越来越多嘛。”
“林远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治不好精神病人，难道你能治好？不说过去，就说现在那个周文娟，你治好给我看看啊。只会嘲讽别人不行，你自己呢？本来很多病人就是治不好的，每个科室都一样，难道你们中医就是万能的吗？”
“甘医生，你知道吗，人很容易陷入一种思想局限。”
“什么局限？”
“就是自己办不到的事情，觉得别人也办不到。只会用自己的尺寸去衡量别人。把自己当成最可靠的标准。”
“你、你什么意思！”
……
林远志回到门诊后，把周文娟这个病例说出来，跟徐荣和封总讨论。
徐荣说道：“你按照张仲景的方法治疗梦交不行，这也很正常。张仲景虽说是一代医圣，但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局限性的。
他行医的经历中，遇到的失精和梦交的病人，都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治愈了，他自然在书上记下来，告诉后人。
他如果有机会多治一些这样的病人，或许会发现还有其他病因会导致失精梦交，然后研究出其他对症的药方。
问题是，他不是专科医生啊，他不是专门治这个的。”
封总说道：“我记得梦交和鬼交，还有狐魅，是不是都很相近？都是在做性梦，只是对象不一样。这个周文娟梦交的什么汉朝王爷，不就是鬼吗？”
林远志说道：“鬼交只是古人把这种精神疾病当成邪魔作祟的一种解释，实际上它还是一种生理疾病，是生理先出现病变，然后才会做这种梦。”
“那怎么治疗呢？病因没办法弄清楚啊。就一个症状。”封总问道。
徐荣沉思片刻，道：“好像《黄帝内经》里有提到过……我想不起来了，你们现在查查看。”
林远志点点头，道：“我有印象。”从手机上很快查到了相关内容，然后读出来。
《灵枢·**邪发梦篇》：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
封总失望地说：“客于陰器，则梦接内……就这么一小段啊？”
林远志说道：“这已经算是很精确的描述了，厥气进入生殖器，所以会做性梦。”
封总问道：“那就是说，也可能是一种局部病变？不过，生殖器不是归肝经管吗？”
林远志继续查阅有关信息。
“哎，我查到《本草纲目拾遗》这本书，里边提到一个相关的例子。”
“《本草纲目拾遗》没听说过这书。”
“看书名就知道，是对《本草纲目》的补充，收录了《本草纲目》里没有药物，或者是部分药物有收录但是没补全功效。”
徐荣说道：“这本书我有印象，以前看过一次。里边都是一些很冷门的药材，中心大药房都不一定有。其中有一些经过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有很大的医疗作用，也变成常用药了。比如雷公藤、千里光、鸦胆子、银柴胡这些，部分做成了中药制剂，现在临床都有使用。”
“雷公藤我知道！”封总兴奋地说，“赫赫有名的中药免疫抑制剂！”
“对，这个风湿免疫科也会使用，确实有效果，最主要是价格便宜。”
林远志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说道：“我从这本书里查到一个讲治的狐媚的药物……简直像是从《聊斋志异》里摘录出来的小故事。你们听听看。
中条山有老道士，教人治狐魅，有一女子为雄狐所祟，教以用珠兰根捣烂置床头，俟狐来交时，涂其茎物上，狐大嗥窜去，次日，野外得一死狐，道士云∶此根狐肉沾之即死，性能毒狐，尤捷效也。”
封总说道：“这个是讲女人中了狐魅，每天晚上和公狐**吗？《聊斋志异》里倒是很少出现男狐妖。”
林远志翻白眼：“这是重点嘛？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扯淡，什么用珠兰根捣烂涂在公狐的命根上，公狐就会逃跑，第二天死在野外……谁还去野外找那公狐尸体啊。”
“对啊，胡编乱造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故事插在本草书里？我也看看。”封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林远志说道：“我随便翻翻这本书其他的中药，并没有类似的故事，都是讲有什么功效治什么病的。只有【珠兰】这味药里边，**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很玄的故事。”
封总看着手机，瞪大眼睛：“我查到了。珠兰……说根有毒，可以治疗痈疖，平时只用花来泡茶。后边就突然**了那个狐魅惑的故事。前后不搭后语的。”
林远志说道：“聊斋风的故事出现不奇怪，奇怪的是，故事里那个道士教人对付狐妖，不是使用什么法术符箓，而是一位草药，这就很耐人寻味了。珠兰根虽然有毒，说不定能治疗梦交。”
封总说道：“狐狸好歹还有实体，可是那个梦里的王爷，怎么搞？那个药涂那里呢？”
林远志用力拍了一下封总的肩膀，道：“你不会反过来想吗？可以直接塞入周文娟体内……”
“师兄，那药不是有毒嘛？会不会中毒？”
“这种情况，只能以毒攻毒了。你看《内经》上明确说了，病位就在于**，那我们直接在这里下药，会不会有奇效呢？”
林远志考虑了一下。
“当然也不能捣烂直接塞进去，用消毒纱布包起来，只要不渗入血液，就算有毒也不会引起危险。”
“师兄，你真决定这样干？”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试试看。我相信古人也不会瞎编这种跟草药有关的小故事，**本草书里，给后人逗乐子吧。肯定也听过传闻才记录了下来。”
徐荣咳嗽一声，说：“这种超乎常规的事情，你们年轻人才懂，我就不参与了。对了，御信堂肯定没有珠兰根，你们得自己去找，必须要新鲜才行。”
封总问道：“去哪里找？”
徐荣回答：“花鸟市场啊。”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林远志开车带着封总前往附近的花鸟市场，然后去专门卖花卉的区域询问。
“就是照片里这种花，叫珠兰。”林远志拿出手机照片问老板。
连续问了几家，终于有老板说“我家有”。
接着，老板带他们前去看种在花盆里的一株植物。
林远志反复对比，问道：“确定是珠兰吧？”
“哎呀，怎么会骗你们呢。你们看看这标牌的名字——金粟兰，别名就是珠兰、珍珠兰、鸡爪兰。”
林远志看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确认，这颗观赏花卉就是传说中可以治疗狐魅的珠兰。
怎么说呢，比想象中的更为常见，而且作为一种观赏花卉，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
“老板，我们要了。买这花的人多么？”
“多啊，因为它的花特别香，还可以泡茶呢。”
去掉花盆后，林远志让封总拿着包裹花卉的袋子，然后两人一同前往御信堂。
杨老中医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说道：“加工可以啊，简单得很，就留在这里吧，晚上我让我女儿弄好送过去。珠兰治疗梦交？真亏你们想得到。”
封总问道：“难道以前从来没人试过用珠兰根治过这病？”
杨老中医说：“应该是有的。传说珠兰根有辟邪的功效，可以治疗梦游症，不过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证了。不管这次能不能成，你们这次尝试都很有价值。”
晚上八点，林远志联系高羽彤，得知高羽彤今天又在住院部值晚班。
“待会儿我让人送做好的药送过去，然后你去跟周文娟这样说的……对，就说她有妇科病，要使用内置药……”
“林医生，我第一次听说这样治疗精神病的，感觉好特别啊……”
“同感。我也是第一次。”
林远志前往神经科病房探视周文娟。
刚好在走廊上碰到神经科的主治医生甘平来查房。
甘平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带着两名规培医师，三名实习医师和五名实习生……一大堆人浩浩荡荡。
“林医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甘平问道。
“甘医生，这间病房的病人周文娟，家属要求我们中医科协同治疗，这事儿虽然我没亲自通知你，但你从后台应该也有看到吧？”
“周文娟”这个名字一冒出来，甘平那队人马全都发出欢快的声音。
因为周文娟已经住院了一段时间，所以她的故事已经传开，何况大前天她还和她丈夫在病房里打斗，现在已然成为医院的“名人”。
“林医生，那个病人病人都病二十年了，不只是有严重的妄想着，还会反复做性梦，任何治疗都不可能起效的。”
“既然任何治疗都不可能起效，那她住在病房里，你们给她打针吃药的意义是什么？”
“家属把病人送来了，我们当然要试着治疗，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治不好病人，至少可以给家属一点安慰啊。”
“如果她这个病一直治不好呢？”
“那只能告诉家属，让家属把病人送去精神病院了。上次病人已经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我们会继续观察，如果再次出现，就必须强制送去精神病院了。”
“甘医生，有时候也挺同情你的。”
“我有哪里需要你同情？”
“就是你明明认为精神病基本无法治愈，可是你却还在拼命想各种办法给病人治疗，因为这是你的工作……你的内心一定是矛盾而痛苦的。”
“轮不到你这个外行来分析我的心理状态！”
甘平拂袖而去。
可是，最终两人还是在同一间病房里相遇。
林远志没有理睬甘平，直接跑去找周文娟。
此时，周文娟在看手机，没有家属陪床。
她的双手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但双脚却被束缚带绑在床上。
“周文娟，周贵妃！”
周文娟抬头看着林远志，笑道：“林太医，你来了！”
看她的精神面貌，双眼比之前有神，脸色也红润了一点。
“你丈夫许先生呢？”
“他去工作了，他是做石艺雕刻的。”
“原来是个手艺人啊。”
“他是我这个世界的丈夫，但我前世的爱人是王爷……”
一说到王爷，周文娟就流露出了痴迷陶醉的神色。
“周贵妃，你这两天还梦到王爷来找你吗？”
“前天有，昨天没有。他也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我梦里。身居高位，每天也有政务要忙，我可以理解的。”
“周贵妃，你对许先生，就是你现在的这个丈夫怎么看？”
“他是好人，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也渐渐习惯了，我不讨厌他。”周文娟长叹一声，“要是我不是先爱上王爷，或许我会和他成为很普通的夫妻吧。”
“那个……这两天，你都有喝药吧？感觉喝药后有什么变化吗？”
“精神和体力变好了一点，白天没那么困了。”
“那让我再给你检查一次吧。”
周文娟十分配合，给林远志号脉看舌。
舌色比之前稍微红润，白腻苔没有变化，脉象沉微数。
并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周贵妃，你现在有什么哪里不舒服嘛？”
“没有。”周文娟摇摇头，“住在医院挺好的，不用做家务，很悠闲。就是护士不让我随便离开床，说怕我打人……我才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林远志问不下去了。
周文娟服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方后，精神状态并没有改善。
是因为长时间梦交，精神已经沉浸在梦幻世界里，无法自拔了吗？
林远志第一次碰到这种病人，感觉颇为棘手。
随后，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他一从病房里出来，甘平也从病房里出来了。
看行走的方向，他好像也要回门诊那边去。
“甘医生，你这么快就查房结束了？”
“简单交代一下，剩下的交给那些新来的做了。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真羡慕你们精神科人多势众。”
“没办法，现在得精神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自然也需要更多医生。”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治不好精神病人，精神病人才越来越多嘛。”
“林远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治不好精神病人，难道你能治好？不说过去，就说现在那个周文娟，你治好给我看看啊。只会嘲讽别人不行，你自己呢？本来很多病人就是治不好的，每个科室都一样，难道你们中医就是万能的吗？”
“甘医生，你知道吗，人很容易陷入一种思想局限。”
“什么局限？”
“就是自己办不到的事情，觉得别人也办不到。只会用自己的尺寸去衡量别人。把自己当成最可靠的标准。”
“你、你什么意思！”
……
林远志回到门诊后，把周文娟这个病例说出来，跟徐荣和封总讨论。
徐荣说道：“你按照张仲景的方法治疗梦交不行，这也很正常。张仲景虽说是一代医圣，但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局限性的。
他行医的经历中，遇到的失精和梦交的病人，都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治愈了，他自然在书上记下来，告诉后人。
他如果有机会多治一些这样的病人，或许会发现还有其他病因会导致失精梦交，然后研究出其他对症的药方。
问题是，他不是专科医生啊，他不是专门治这个的。”
封总说道：“我记得梦交和鬼交，还有狐魅，是不是都很相近？都是在做性梦，只是对象不一样。这个周文娟梦交的什么汉朝王爷，不就是鬼吗？”
林远志说道：“鬼交只是古人把这种精神疾病当成邪魔作祟的一种解释，实际上它还是一种生理疾病，是生理先出现病变，然后才会做这种梦。”
“那怎么治疗呢？病因没办法弄清楚啊。就一个症状。”封总问道。
徐荣沉思片刻，道：“好像《黄帝内经》里有提到过……我想不起来了，你们现在查查看。”
林远志点点头，道：“我有印象。”从手机上很快查到了相关内容，然后读出来。
《灵枢·**邪发梦篇》：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
封总失望地说：“客于陰器，则梦接内……就这么一小段啊？”
林远志说道：“这已经算是很精确的描述了，厥气进入生殖器，所以会做性梦。”
封总问道：“那就是说，也可能是一种局部病变？不过，生殖器不是归肝经管吗？”
林远志继续查阅有关信息。
“哎，我查到《本草纲目拾遗》这本书，里边提到一个相关的例子。”
“《本草纲目拾遗》没听说过这书。”
“看书名就知道，是对《本草纲目》的补充，收录了《本草纲目》里没有药物，或者是部分药物有收录但是没补全功效。”
徐荣说道：“这本书我有印象，以前看过一次。里边都是一些很冷门的药材，中心大药房都不一定有。其中有一些经过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有很大的医疗作用，也变成常用药了。比如雷公藤、千里光、鸦胆子、银柴胡这些，部分做成了中药制剂，现在临床都有使用。”
“雷公藤我知道！”封总兴奋地说，“赫赫有名的中药免疫抑制剂！”
“对，这个风湿免疫科也会使用，确实有效果，最主要是价格便宜。”
林远志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说道：“我从这本书里查到一个讲治的狐媚的药物……简直像是从《聊斋志异》里摘录出来的小故事。你们听听看。
中条山有老道士，教人治狐魅，有一女子为雄狐所祟，教以用珠兰根捣烂置床头，俟狐来交时，涂其茎物上，狐大嗥窜去，次日，野外得一死狐，道士云∶此根狐肉沾之即死，性能毒狐，尤捷效也。”
封总说道：“这个是讲女人中了狐魅，每天晚上和公狐**吗？《聊斋志异》里倒是很少出现男狐妖。”
林远志翻白眼：“这是重点嘛？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扯淡，什么用珠兰根捣烂涂在公狐的命根上，公狐就会逃跑，第二天死在野外……谁还去野外找那公狐尸体啊。”
“对啊，胡编乱造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故事插在本草书里？我也看看。”封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林远志说道：“我随便翻翻这本书其他的中药，并没有类似的故事，都是讲有什么功效治什么病的。只有【珠兰】这味药里边，**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很玄的故事。”
封总看着手机，瞪大眼睛：“我查到了。珠兰……说根有毒，可以治疗痈疖，平时只用花来泡茶。后边就突然**了那个狐魅惑的故事。前后不搭后语的。”
林远志说道：“聊斋风的故事出现不奇怪，奇怪的是，故事里那个道士教人对付狐妖，不是使用什么法术符箓，而是一位草药，这就很耐人寻味了。珠兰根虽然有毒，说不定能治疗梦交。”
封总说道：“狐狸好歹还有实体，可是那个梦里的王爷，怎么搞？那个药涂那里呢？”
林远志用力拍了一下封总的肩膀，道：“你不会反过来想吗？可以直接塞入周文娟体内……”
“师兄，那药不是有毒嘛？会不会中毒？”
“这种情况，只能以毒攻毒了。你看《内经》上明确说了，病位就在于**，那我们直接在这里下药，会不会有奇效呢？”
林远志考虑了一下。
“当然也不能捣烂直接塞进去，用消毒纱布包起来，只要不渗入血液，就算有毒也不会引起危险。”
“师兄，你真决定这样干？”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试试看。我相信古人也不会瞎编这种跟草药有关的小故事，**本草书里，给后人逗乐子吧。肯定也听过传闻才记录了下来。”
徐荣咳嗽一声，说：“这种超乎常规的事情，你们年轻人才懂，我就不参与了。对了，御信堂肯定没有珠兰根，你们得自己去找，必须要新鲜才行。”
封总问道：“去哪里找？”
徐荣回答：“花鸟市场啊。”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林远志开车带着封总前往附近的花鸟市场，然后去专门卖花卉的区域询问。
“就是照片里这种花，叫珠兰。”林远志拿出手机照片问老板。
连续问了几家，终于有老板说“我家有”。
接着，老板带他们前去看种在花盆里的一株植物。
林远志反复对比，问道：“确定是珠兰吧？”
“哎呀，怎么会骗你们呢。你们看看这标牌的名字——金粟兰，别名就是珠兰、珍珠兰、鸡爪兰。”
林远志看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确认，这颗观赏花卉就是传说中可以治疗狐魅的珠兰。
怎么说呢，比想象中的更为常见，而且作为一种观赏花卉，已经走入了千家万户。
“老板，我们要了。买这花的人多么？”
“多啊，因为它的花特别香，还可以泡茶呢。”
去掉花盆后，林远志让封总拿着包裹花卉的袋子，然后两人一同前往御信堂。
杨老中医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说道：“加工可以啊，简单得很，就留在这里吧，晚上我让我女儿弄好送过去。珠兰治疗梦交？真亏你们想得到。”
封总问道：“难道以前从来没人试过用珠兰根治过这病？”
杨老中医说：“应该是有的。传说珠兰根有辟邪的功效，可以治疗梦游症，不过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证了。不管这次能不能成，你们这次尝试都很有价值。”
晚上八点，林远志联系高羽彤，得知高羽彤今天又在住院部值晚班。
“待会儿我让人送做好的药送过去，然后你去跟周文娟这样说的……对，就说她有妇科病，要使用内置药……”
“林医生，我第一次听说这样治疗精神病的，感觉好特别啊……”
“同感。我也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