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林远志提着各种红色礼盒，来到了王贺教授家拜年。
王贺住在大学内的教师单位房。
林远志不是一个人，还约了同学宋金喜一起。
“王教授，新年快乐！”
“啊，你们两个……怎么会跑来。”
正在家里的王贺十分惊喜，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会拜年了。
林远志知道王贺早年离婚，儿女都在国外，春节一般都是自己过，所以来之前也没提前打电话知会一声，就断定王教授肯定在家。
“忽然想来看看王教授。”林远志说道。
“金喜跟着你一起来的。你们平时有保持联系？”
“有啊。”林远志说道。
“也是最近才开始联系。”宋金喜说道。
“坐吧坐吧！”
等两个学生坐下后，王贺张罗着给他们倒茶。
“不用那么客气了，教授！”宋金喜不太习惯。
“进门都是客，来都来了，也要染我尽一下主宾礼仪。”
王贺倒完茶后，也坐下来，道：“看你们两个的气色，实习期过的还行吧。哦，对了，还有一个月，还没完呢！”
“马马虎虎吧。”林远志说道。
“差不多。”宋金喜也含糊其辞。
“小林，最近网上有很多你的消息啊，你都成网红了！呵呵。”
“王教授，你也刷视频？”
“我不刷，别人刷啊。其他同事说的。”
“教授，我自己没发过，都是别人为了赚流量发的。”
宋金喜说道：“我觉得挺好，对宣传中医是有好处的。说明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了。就像前阵子我看到的一个视频，是说用五灵脂治产后腹痛……好像是家属拍摄的。播放量很高。”
“那个啊，我记得了，是失笑散那次……”林远志恍然大悟，“我自己怎么没刷到过？”
王贺说道：“不管怎么样，有关注度是好事。”
接着，宋金喜和林远志谈起了实习期间的一些特殊经历。
“广南的中医科取消了？”王贺笑着摇头，“呵呵，中医科的形势就是这样，过去也是这样。中医科治愈率低，来挂号看病的人少，收益低会让医院领导觉得没有存在的价值。可是反过来，治愈率高，号多病人多，同样不招领导的待见。”
宋金喜问道：“教授，为什么？”
“因为会抢了其他科室的病人，让其他科室收入减少，也就等同于让整个医院的收益减少。
我们中医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创造高收益，就算天天病人爆满，一算账，才知道都是亏的。
医院每天开销很大的。你们看，如今大部分私人医院都倒闭了，就是因为他们赚不到钱又拿不到补贴，支撑不下去了。
我过去干了十几年临床，我太清楚一线是什么情况了。
有时候明明病人不需要做进一步检查，用中药就可以治好的病，为了完成科室效绩，也必须开一大堆检查，也要结合西药治疗。
在那种环境下，大家都一样身不由己，想要独善其身是不现实的。
所以说，现在想当中医，最终出路还是干个体门诊。也不需要懂全科。
你们看我们岭南地区，就专门挂个牌子出去，说治疗各种上火症状，或者更具体一点，治疗牙痛、喉痛。
一定有病人上门的，只要治愈率上去，有口皆碑，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病人，不愁没收入。
当然，中医个体户干得再好，上限也就那么高了，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你们年轻人应该适应不了那种守店的生活，太传统了，太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每个人要走的路是不一样，这个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我虽然是你们的教授，但也教不了你们中医以外的东西。
对了，远志。伍心驰伍教授带他儿子去给你看过病？”
林远志愣了一下，道：“对啊，上个月的事情了，他跟你说的吗？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他家和我同一栋楼啊，他住十八楼。那天我倒**，在楼下遇到他，他主动叫住我，跟我说起这事儿，还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湿热滞留肠胃什么原理，怎么各种检查都查不出来呢？”
林远志哑然失笑：“伍教授还真个好学的人，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前在医院里，也是就这个问题逮着我不放。”
“哎，他就是那种只会搞科研根本不会治病的，搞的还是现代医学。”王贺摇摇头，“我没办法跟他解释清楚。远志，你跟他说了也没用，对吧？”
宋金喜之前不知道这事，很感兴趣，要求林远志说起来龙去脉。
“……枳实导滞丸，这个方剂好啊！专门治疗湿热滞留肠胃的，导致腹泻不止，不是很常用。”
“他儿子当时高烧不退，腹泻不止，不过还不算是重症，只是他们一家人都很重视，全都陪着来了。后来好像住院一周，就痊愈了。”
王贺说道：“伍教授虽然也教过你们一些中医有关的课程，但他本人对中医是不信的，因为他无法搞懂原理。经过这件事，才开始相信了。他太太也是一样。他说儿子出院后，他太太就开始研究各种药膳，经常给他儿子服用。”
宋金喜笑道：“这也挺好的啊，世界上又多了两个相信中医的人。”
“我前天看到他们一家人下楼来。他那个在国外的小儿子，还有乌克兰儿媳妇也回来过年了。他们碰到我，还跟我打了招呼。”
王贺回忆着说。
“他太太王姐跟我说起一件事。那个乌克兰媳妇，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来到中国后就经常觉得头晕乏力，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王姐这些天，几乎天天煮阿胶红糖水，人参鸡汤给那儿媳妇吃，说是补气血。一开始外国儿媳妇听说阿胶是驴皮做的，还不愿意吃，试过不苦才勉强吃下去的。
入乡随俗嘛。再说这是婆婆的一番好意，估计她也是不好意思拒绝才喝了这么多天。
吃了一周，一点效果都没有。王姐就问我为什么补气血不行，应该换成什么药膳。
我说我也没研究过药膳，没办法给她什么有用的建议。不过头晕乏力的原因很多，也不见得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
她当时急着跟家里人出去，也就没继续说下去，说改天有空再带儿媳妇过来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教授，你坐着，我去开好了。”
座位离门口最近的宋金喜起身说道。
门一开，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五十岁的大妈，和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妻。其中那个妻子一头金色的短发，五官立体，一看就是外国人。
“啊，你是王教授的……？”王姐问道。
“我是他学生。”
“哦，学生来给老师拜年啊。”王姐笑逐颜开，“那王教授肯定在家吧。”
王贺起身应道：“王姐，你来了，都进来进来吧，进来再说！”
“那我们打扰了！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啊！”
王姐带着小儿子和儿媳妇换上拖鞋进门后，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林远志。
“啊，你……你不是林医生嘛？你也在这里！”她的语气颇为意外。
林远志坐着不动，笑了笑，道：“我也是来给老师拜年的。”
“哎呀，那真是太巧了！”王姐乐呵呵地说，然后吩咐小儿子把提着的礼盒放到门口的鞋柜上。
王贺坐下低声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现在王姐带着人来了。远志，金喜，过去在课堂上，经常让你们模拟医生看病，现在，给老师看看，你们实习都学到了什么吧。”
林远志问道：“王教授，你让我们看？可人家是来找你的。”
王贺没有理会，招呼着王姐说道：“王姐，过来坐吧。你小儿子和儿媳妇也过来坐吧！”
那对年轻夫妻也笑吟吟地招呼：“新年好，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王贺拍了拍口袋，说道：“哎呀，我可没准备红包啊……”
王姐坐下来说道：“王教授，我们不是来掏红包的，而是准备了红包，想给你呢！就是上次说的那件事嘛……”说着望向儿媳妇，“安娜这几天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喝药膳也没有改善，我就想带过来给你这个专业人士看看。”
“自从离开医院后，我都好多年不给人看病了，加上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王贺推脱道，“我看不如这样，我这两个学生刚好都在，就让他们替我给安娜看看吧。”
王姐扫了林远志和宋金喜一眼，笑道：“这样啊……也可以也可以，谁看不都是一样嘛。呵呵，我们不介意的！”
林远志和宋金喜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交流，由谁先来。
王贺住在大学内的教师单位房。
林远志不是一个人，还约了同学宋金喜一起。
“王教授，新年快乐！”
“啊，你们两个……怎么会跑来。”
正在家里的王贺十分惊喜，因为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会拜年了。
林远志知道王贺早年离婚，儿女都在国外，春节一般都是自己过，所以来之前也没提前打电话知会一声，就断定王教授肯定在家。
“忽然想来看看王教授。”林远志说道。
“金喜跟着你一起来的。你们平时有保持联系？”
“有啊。”林远志说道。
“也是最近才开始联系。”宋金喜说道。
“坐吧坐吧！”
等两个学生坐下后，王贺张罗着给他们倒茶。
“不用那么客气了，教授！”宋金喜不太习惯。
“进门都是客，来都来了，也要染我尽一下主宾礼仪。”
王贺倒完茶后，也坐下来，道：“看你们两个的气色，实习期过的还行吧。哦，对了，还有一个月，还没完呢！”
“马马虎虎吧。”林远志说道。
“差不多。”宋金喜也含糊其辞。
“小林，最近网上有很多你的消息啊，你都成网红了！呵呵。”
“王教授，你也刷视频？”
“我不刷，别人刷啊。其他同事说的。”
“教授，我自己没发过，都是别人为了赚流量发的。”
宋金喜说道：“我觉得挺好，对宣传中医是有好处的。说明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了。就像前阵子我看到的一个视频，是说用五灵脂治产后腹痛……好像是家属拍摄的。播放量很高。”
“那个啊，我记得了，是失笑散那次……”林远志恍然大悟，“我自己怎么没刷到过？”
王贺说道：“不管怎么样，有关注度是好事。”
接着，宋金喜和林远志谈起了实习期间的一些特殊经历。
“广南的中医科取消了？”王贺笑着摇头，“呵呵，中医科的形势就是这样，过去也是这样。中医科治愈率低，来挂号看病的人少，收益低会让医院领导觉得没有存在的价值。可是反过来，治愈率高，号多病人多，同样不招领导的待见。”
宋金喜问道：“教授，为什么？”
“因为会抢了其他科室的病人，让其他科室收入减少，也就等同于让整个医院的收益减少。
我们中医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创造高收益，就算天天病人爆满，一算账，才知道都是亏的。
医院每天开销很大的。你们看，如今大部分私人医院都倒闭了，就是因为他们赚不到钱又拿不到补贴，支撑不下去了。
我过去干了十几年临床，我太清楚一线是什么情况了。
有时候明明病人不需要做进一步检查，用中药就可以治好的病，为了完成科室效绩，也必须开一大堆检查，也要结合西药治疗。
在那种环境下，大家都一样身不由己，想要独善其身是不现实的。
所以说，现在想当中医，最终出路还是干个体门诊。也不需要懂全科。
你们看我们岭南地区，就专门挂个牌子出去，说治疗各种上火症状，或者更具体一点，治疗牙痛、喉痛。
一定有病人上门的，只要治愈率上去，有口皆碑，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病人，不愁没收入。
当然，中医个体户干得再好，上限也就那么高了，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你们年轻人应该适应不了那种守店的生活，太传统了，太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每个人要走的路是不一样，这个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我虽然是你们的教授，但也教不了你们中医以外的东西。
对了，远志。伍心驰伍教授带他儿子去给你看过病？”
林远志愣了一下，道：“对啊，上个月的事情了，他跟你说的吗？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他家和我同一栋楼啊，他住十八楼。那天我倒**，在楼下遇到他，他主动叫住我，跟我说起这事儿，还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湿热滞留肠胃什么原理，怎么各种检查都查不出来呢？”
林远志哑然失笑：“伍教授还真个好学的人，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前在医院里，也是就这个问题逮着我不放。”
“哎，他就是那种只会搞科研根本不会治病的，搞的还是现代医学。”王贺摇摇头，“我没办法跟他解释清楚。远志，你跟他说了也没用，对吧？”
宋金喜之前不知道这事，很感兴趣，要求林远志说起来龙去脉。
“……枳实导滞丸，这个方剂好啊！专门治疗湿热滞留肠胃的，导致腹泻不止，不是很常用。”
“他儿子当时高烧不退，腹泻不止，不过还不算是重症，只是他们一家人都很重视，全都陪着来了。后来好像住院一周，就痊愈了。”
王贺说道：“伍教授虽然也教过你们一些中医有关的课程，但他本人对中医是不信的，因为他无法搞懂原理。经过这件事，才开始相信了。他太太也是一样。他说儿子出院后，他太太就开始研究各种药膳，经常给他儿子服用。”
宋金喜笑道：“这也挺好的啊，世界上又多了两个相信中医的人。”
“我前天看到他们一家人下楼来。他那个在国外的小儿子，还有乌克兰儿媳妇也回来过年了。他们碰到我，还跟我打了招呼。”
王贺回忆着说。
“他太太王姐跟我说起一件事。那个乌克兰媳妇，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原因，来到中国后就经常觉得头晕乏力，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王姐这些天，几乎天天煮阿胶红糖水，人参鸡汤给那儿媳妇吃，说是补气血。一开始外国儿媳妇听说阿胶是驴皮做的，还不愿意吃，试过不苦才勉强吃下去的。
入乡随俗嘛。再说这是婆婆的一番好意，估计她也是不好意思拒绝才喝了这么多天。
吃了一周，一点效果都没有。王姐就问我为什么补气血不行，应该换成什么药膳。
我说我也没研究过药膳，没办法给她什么有用的建议。不过头晕乏力的原因很多，也不见得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
她当时急着跟家里人出去，也就没继续说下去，说改天有空再带儿媳妇过来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教授，你坐着，我去开好了。”
座位离门口最近的宋金喜起身说道。
门一开，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五十岁的大妈，和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妻。其中那个妻子一头金色的短发，五官立体，一看就是外国人。
“啊，你是王教授的……？”王姐问道。
“我是他学生。”
“哦，学生来给老师拜年啊。”王姐笑逐颜开，“那王教授肯定在家吧。”
王贺起身应道：“王姐，你来了，都进来进来吧，进来再说！”
“那我们打扰了！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啊！”
王姐带着小儿子和儿媳妇换上拖鞋进门后，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林远志。
“啊，你……你不是林医生嘛？你也在这里！”她的语气颇为意外。
林远志坐着不动，笑了笑，道：“我也是来给老师拜年的。”
“哎呀，那真是太巧了！”王姐乐呵呵地说，然后吩咐小儿子把提着的礼盒放到门口的鞋柜上。
王贺坐下低声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现在王姐带着人来了。远志，金喜，过去在课堂上，经常让你们模拟医生看病，现在，给老师看看，你们实习都学到了什么吧。”
林远志问道：“王教授，你让我们看？可人家是来找你的。”
王贺没有理会，招呼着王姐说道：“王姐，过来坐吧。你小儿子和儿媳妇也过来坐吧！”
那对年轻夫妻也笑吟吟地招呼：“新年好，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王贺拍了拍口袋，说道：“哎呀，我可没准备红包啊……”
王姐坐下来说道：“王教授，我们不是来掏红包的，而是准备了红包，想给你呢！就是上次说的那件事嘛……”说着望向儿媳妇，“安娜这几天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喝药膳也没有改善，我就想带过来给你这个专业人士看看。”
“自从离开医院后，我都好多年不给人看病了，加上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王贺推脱道，“我看不如这样，我这两个学生刚好都在，就让他们替我给安娜看看吧。”
王姐扫了林远志和宋金喜一眼，笑道：“这样啊……也可以也可以，谁看不都是一样嘛。呵呵，我们不介意的！”
林远志和宋金喜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交流，由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