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黑色轿车驶离喧嚣的市区，沿着环城路开往近郊。
车内，封总握着方向盘，不时对照着车机导航；林远志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脑海中回顾着萧宣电话里简短的提示——“郊区，韩宅，女主人，血液病，情况较复杂。”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区，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铁门前缓缓停下。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仆人确认身份后，恭敬地打开大门，引导车辆驶入庭院停车场。
下车后，林远志和封总打量了一下四周。庭院宽敞，设计考究，透着低调的奢华。
仆人引着他们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步入别墅主体。
内部装修是沉稳的新中式风格，家具器物皆显价值不菲。
出乎意料的是，仆人并未将他们引向诊室或客厅，而是直接带到了一楼的餐厅。
宽敞的餐厅里，一张红木大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堪比五星酒店宴席。一对男女正坐在桌旁等候。
男主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宜，穿着休闲但质地精良，目光锐利，带着久居人上的气场；女主人看起来非常年轻，约二十八九岁，容貌姣好，但面色苍白，唇色淡暗，神情萎靡，裹着一件厚厚的羊绒披肩。
见林远志二人进来，男主人立刻起身，脸上露出热情却不失分寸的笑容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林远志林医生吧？久仰大名！鄙人韩少东，这位是内人毛小乔。冒昧请您过来，仓促准备了些家常便饭，两位还没用晚饭吧？不如边吃边聊？”
他的态度客气，但语气中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女主人毛小乔也勉强站起身，对林远志微微点头示意，声音细弱：“林医生好，麻烦您了。”
林远志对这种直接将诊疗与饭局结合的方式略感意外，但出于礼貌，还是和封总一同入座。
“韩先生，毛女士，你们太客气了。我们先看看情况吧，吃饭不急。”
“哎，林医生是贵人忙事，时间宝贵，我们就不兜圈子了。”韩少东示意仆人盛汤，开门见山地说，“这次请您来，主要是为了我夫人的病。她两年前确诊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听到“再障”二字，封总神色都微微一凝。
这是血液系统的重病。
毛小乔低声补充道：“最开始就是老是流鼻血，止不住，牙龈也老是出血。去医院查血，说血小板只有50（x10^9/L）左右，很低，骨髓穿刺什么的都做了，确诊再障……”
封总忍不住插话问道：“那，现在主要是靠输血维持吗？”
他知道再障常规治疗手段。
韩少东点点头，眉头紧锁：“是。每隔两三周就必须去医院输一次血小板和红细胞，不然根本撑不住。但是……”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担忧，“最近这两个月，效果好像越来越差了。输完血没几天，血象又掉下去。而且她身体越来越虚，血压特别低，经常头晕眼花，走路稍微快一点就心慌气短，两眼发黑，站不稳，现在身边随时都得有人陪着，根本出不了远门。”
他看了一眼妻子，眼中流露出心疼：“听说林医生医术高明，我们也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才特意托人想办法，拍下了您的出诊号，请您务必费心看看。”
林远志的目光始终落在毛小乔身上。
她面前的碗碟几乎是干净的，只有小半碗汤似乎被动过。
他注意到她进食欲望极低，气息微弱，不禁开口道：“面色晄白无华，唇甲色淡，头晕乏力，气息微弱。这在中医学看来，是典型的气血两虚，甚至阳虚的表现。”
“是啊！虚！谁都看得出来虚！”韩少东忽然有些激动地指了指餐厅隔壁一个类似小陈列室的房间。
林远志和封总顺着望去，只见那房间里靠墙摆满了博古架，上面陈列的不是古董，而是各种奢华礼盒包装的中药材：顶级高丽红参、整架的鹿茸、东阿阿胶、龟板胶、野生山参、当归头……琳琅满目，俨然一个小型名贵药材展厅。
“林医生您看！”韩少东说，“补品！最好的补品！我都能弄到！鹿茸血我都给她弄来过，过去阿胶天天当饭吃，参汤当水喝！可结果呢？越吃越没精神，越补越拉肚子，胃口也越来越差！我就不明白了，都说这些是补气血的圣药，怎么到了她这儿，一点用没有，反而像毒药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砸下重金却不见效果的困惑与恼怒。
林远志平静地听他说完，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韩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可能陷入了一个误区。气虚、血虚，是人体机能失调后表现出来的‘结果’，而不是导致疾病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虚弱的毛小乔，继续解释道：
“人体就像一个复杂的工厂，气血就是工厂生产的产品。现在产品严重短缺，您做的不是去检修机器、疏通原料通道，而是拼命往厂里堆砌最昂贵的原材料补药，指望它自己能产出东西来。
结果呢？机器本身老化故障，运转无力，根本消化不了这些昂贵原料，堆在那里反而成了负担，加重了机器的损耗，所以会越补越虚，越吃越难受。这叫‘虚不受补’。治疗的关键，不在于堆砌补品，而在于找到工厂停工的原因，修复核心机器。”
这番话比喻生动，道理深刻，让激动的韩少东渐渐冷静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远志：“修复核心机器？林医生，您的意思是？”
“脾胃。”林远志肯定地说，“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一切营养物质的吸收运化，都依赖于脾胃功能的健旺。补药再好，脾胃不吸收，一切归零。”
饭后，众人移步到宽敞的客厅。林远志正式开始为毛小乔详细诊病。
他让毛小乔伸出舌头——舌质淡胖娇嫩，舌苔薄白。为她诊脉——脉象沉细无力，难以触及，如同细丝沉于水底。
“舌淡胖，苔白腻，是脾虚湿蕴的典型表现。脉沉细，主里虚，气血亏虚严重。”林远志分析道，然后问毛小乔，“毛女士，你平时饮食怎么样？是不是经常不想吃东西，吃一点就肚子胀，或者容易拉肚子？”
毛小乔连连点头，声音微弱：“是的，几乎没什么胃口，看到好吃的也不想吃。吃一点点就觉得肚子又胀又闷，不舒服，大便经常不成形，有点黏腻，有时候一天两三次…。所以我现在基本就喝点汤，不敢多吃。”
林远志点点头，又问：“现在流鼻血和牙龈出血的情况呢？频率怎么样？”
“鼻血几乎每天都有。”毛小乔无奈地说，“有时候一天两次，有时候四五次，量不多，但就是止不住，要用棉球塞好久。刷牙出血更是每次都有。”
林远志综合所有信息，清晰地说道：“你这个病，西医诊断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倒是没错。但从中医角度看，其核心病机在于：脾胃虚弱，运化失司，气血生化无源，导致气血两虚；中气不足，气虚不能统摄血液，导致血溢脉外。
所以，您出血的原因不是血热妄行，而是气不摄血。治疗上，不能一味蛮补，更不能清热凉血，必须从健脾益气入手，恢复脾胃的运化功能，气血自然得以滋生；气足则能统血，出血自然能止。”
韩少东听到“气不摄血”这个与以往中医不同的说法，忍不住追问：“林医生，您确定吗？这可是再障啊！很多大医院都束手无策……您这思路，听起来好像不是直接治血液病的？”
他还是有些难以将“健脾”和“治再障”划等号。
林远志语气沉稳：“中医治病，求其本。本在脾胃，就当从脾胃治。请问毛女士，您在最初开始出现流鼻血、牙龈出血的症状之前，是不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胃口不好、容易腹胀腹泻的情况了？”
毛小乔仔细回想了一下，非常肯定地回答：“是的！没错！那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我就总是觉得吃不下东西，肚子不舒服，经常拉肚子，还去消化科看过，医生说可能是肠易激综合征，开了点药也没太大效果。后来，才突然开始频繁出血的。”
“这就对了。”林远志了然道，“脾胃虚弱在前，气血亏虚、气不摄血在后。脾虚是根，出血是果。之前服用补品无效，反增不适，正是因为忽视了脾胃的运化能力，本末倒置了。”
至此，韩少东和毛小乔脸上都露出了豁然开朗和信服的神情。
林远志提笔开具处方：“治疗以健脾益气，和胃渗湿，佐以收敛止血为法。方用香砂六君子汤加减；加黄芪增强补气之力；加当归养血和血；加焦山楂、焦神曲、焦麦芽消食导滞，助运化；再加仙鹤草收敛止血，补虚强壮。先服十四剂，每日一剂，水煎分两次温服。服药期间，停用所有滋补厚味的补品，饮食清淡易消化，少食多餐，慢慢调养。”
他将处方递给韩少东，详细交代了煎服方法和注意事项。
韩少东郑重接过，连声道谢。毛小乔苍白的脸上也似乎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泛起一丝微弱的光彩。
又交流了一些细节后，林远志和封总便起身告辞。韩少东亲自将他们送到别墅门口。
就在林远志的车刚驶出别墅庭院不久，另一辆颜色鲜艳的跑车引擎轰鸣着，一个急刹停在了别墅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年纪约二十出头、染着一头醒目红发的年轻人，穿着时髦，神态倨傲，嘴里叼着根电子烟，大步流星地走进别墅。
他径直来到客厅，看到韩少东和毛小乔还在，便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道：
“爸，乔姨，刚才出去那俩男的是谁啊？开一破车，看着眼生。”
韩少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请来给你乔姨看病的医生，林远志林医生。”
“林远志？”红发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神情，“就那个网上炒得火热的‘网红神医’？爸！你不是吧？你居然信那种人？还把他请到家里来？您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韩少东皱眉：“怎么说话呢？林医生是很有水平的，刚才分析得很有道理。”
“水平？有个屁水平！”红发青年情绪激动起来，“不就是个会营销的骗子吗？爸，您这次又花了多少钱？不会又是天价出诊费吧？”
“八万六。”韩少东平静地说。
“啊！八万六？！”红发青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抢钱啊？！爸！您疯了？血液科的顶级专家号，国际知名的，特需门诊出诊费也就几千！他一个野路子出身的网红，凭什么敢收八万六？！这简直就是敲诈！我必须得给他曝光！让全网看看这吃相有多难看！”
一直沉默的毛小乔忍不住轻声劝道：“思明，你别这样，是我们自己竞拍的出诊号，林医生他……”
“乔姨！你就是太善良了！”名叫韩思明的红发青年打断她，“这就是利用了你们的焦虑心理！之前咱们看的那些名老中医，开的方子吃的那些名贵药材，哪个不是好几万？有效果吗？
没有！现在换个更会吹的，包装成‘年轻神医’，就敢开更高的价！我之前了解过，那个林远志连正规的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满年限！用的还是那种特殊审批的证！
这种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全是炒作出来的！这年头，想造个‘神医’名头太容易了，网上水军一刷，故事一编，**就排队上门送钱了！过去这种例子还少吗？”
韩少东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韩思明！够了！钱是我花的，人是我请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可说的。只要有一线希望能治好你乔姨，这钱就花得值。效果如何，吃了药自然见分晓。你现在在这里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韩思明见父亲动怒，气焰收敛了些，但脸上依旧写满了不服气和愤懑，他冷哼一声：
“好！爸，您就信吧！我就等着看效果！要是吃了药没一点用，或者更差了，你看我怎么在网上揭穿他这个‘神医’的真面目！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车内，封总握着方向盘，不时对照着车机导航；林远志则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脑海中回顾着萧宣电话里简短的提示——“郊区，韩宅，女主人，血液病，情况较复杂。”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区，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铁门前缓缓停下。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仆人确认身份后，恭敬地打开大门，引导车辆驶入庭院停车场。
下车后，林远志和封总打量了一下四周。庭院宽敞，设计考究，透着低调的奢华。
仆人引着他们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步入别墅主体。
内部装修是沉稳的新中式风格，家具器物皆显价值不菲。
出乎意料的是，仆人并未将他们引向诊室或客厅，而是直接带到了一楼的餐厅。
宽敞的餐厅里，一张红木大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堪比五星酒店宴席。一对男女正坐在桌旁等候。
男主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宜，穿着休闲但质地精良，目光锐利，带着久居人上的气场；女主人看起来非常年轻，约二十八九岁，容貌姣好，但面色苍白，唇色淡暗，神情萎靡，裹着一件厚厚的羊绒披肩。
见林远志二人进来，男主人立刻起身，脸上露出热情却不失分寸的笑容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林远志林医生吧？久仰大名！鄙人韩少东，这位是内人毛小乔。冒昧请您过来，仓促准备了些家常便饭，两位还没用晚饭吧？不如边吃边聊？”
他的态度客气，但语气中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女主人毛小乔也勉强站起身，对林远志微微点头示意，声音细弱：“林医生好，麻烦您了。”
林远志对这种直接将诊疗与饭局结合的方式略感意外，但出于礼貌，还是和封总一同入座。
“韩先生，毛女士，你们太客气了。我们先看看情况吧，吃饭不急。”
“哎，林医生是贵人忙事，时间宝贵，我们就不兜圈子了。”韩少东示意仆人盛汤，开门见山地说，“这次请您来，主要是为了我夫人的病。她两年前确诊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听到“再障”二字，封总神色都微微一凝。
这是血液系统的重病。
毛小乔低声补充道：“最开始就是老是流鼻血，止不住，牙龈也老是出血。去医院查血，说血小板只有50（x10^9/L）左右，很低，骨髓穿刺什么的都做了，确诊再障……”
封总忍不住插话问道：“那，现在主要是靠输血维持吗？”
他知道再障常规治疗手段。
韩少东点点头，眉头紧锁：“是。每隔两三周就必须去医院输一次血小板和红细胞，不然根本撑不住。但是……”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担忧，“最近这两个月，效果好像越来越差了。输完血没几天，血象又掉下去。而且她身体越来越虚，血压特别低，经常头晕眼花，走路稍微快一点就心慌气短，两眼发黑，站不稳，现在身边随时都得有人陪着，根本出不了远门。”
他看了一眼妻子，眼中流露出心疼：“听说林医生医术高明，我们也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才特意托人想办法，拍下了您的出诊号，请您务必费心看看。”
林远志的目光始终落在毛小乔身上。
她面前的碗碟几乎是干净的，只有小半碗汤似乎被动过。
他注意到她进食欲望极低，气息微弱，不禁开口道：“面色晄白无华，唇甲色淡，头晕乏力，气息微弱。这在中医学看来，是典型的气血两虚，甚至阳虚的表现。”
“是啊！虚！谁都看得出来虚！”韩少东忽然有些激动地指了指餐厅隔壁一个类似小陈列室的房间。
林远志和封总顺着望去，只见那房间里靠墙摆满了博古架，上面陈列的不是古董，而是各种奢华礼盒包装的中药材：顶级高丽红参、整架的鹿茸、东阿阿胶、龟板胶、野生山参、当归头……琳琅满目，俨然一个小型名贵药材展厅。
“林医生您看！”韩少东说，“补品！最好的补品！我都能弄到！鹿茸血我都给她弄来过，过去阿胶天天当饭吃，参汤当水喝！可结果呢？越吃越没精神，越补越拉肚子，胃口也越来越差！我就不明白了，都说这些是补气血的圣药，怎么到了她这儿，一点用没有，反而像毒药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砸下重金却不见效果的困惑与恼怒。
林远志平静地听他说完，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韩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可能陷入了一个误区。气虚、血虚，是人体机能失调后表现出来的‘结果’，而不是导致疾病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虚弱的毛小乔，继续解释道：
“人体就像一个复杂的工厂，气血就是工厂生产的产品。现在产品严重短缺，您做的不是去检修机器、疏通原料通道，而是拼命往厂里堆砌最昂贵的原材料补药，指望它自己能产出东西来。
结果呢？机器本身老化故障，运转无力，根本消化不了这些昂贵原料，堆在那里反而成了负担，加重了机器的损耗，所以会越补越虚，越吃越难受。这叫‘虚不受补’。治疗的关键，不在于堆砌补品，而在于找到工厂停工的原因，修复核心机器。”
这番话比喻生动，道理深刻，让激动的韩少东渐渐冷静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远志：“修复核心机器？林医生，您的意思是？”
“脾胃。”林远志肯定地说，“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一切营养物质的吸收运化，都依赖于脾胃功能的健旺。补药再好，脾胃不吸收，一切归零。”
饭后，众人移步到宽敞的客厅。林远志正式开始为毛小乔详细诊病。
他让毛小乔伸出舌头——舌质淡胖娇嫩，舌苔薄白。为她诊脉——脉象沉细无力，难以触及，如同细丝沉于水底。
“舌淡胖，苔白腻，是脾虚湿蕴的典型表现。脉沉细，主里虚，气血亏虚严重。”林远志分析道，然后问毛小乔，“毛女士，你平时饮食怎么样？是不是经常不想吃东西，吃一点就肚子胀，或者容易拉肚子？”
毛小乔连连点头，声音微弱：“是的，几乎没什么胃口，看到好吃的也不想吃。吃一点点就觉得肚子又胀又闷，不舒服，大便经常不成形，有点黏腻，有时候一天两三次…。所以我现在基本就喝点汤，不敢多吃。”
林远志点点头，又问：“现在流鼻血和牙龈出血的情况呢？频率怎么样？”
“鼻血几乎每天都有。”毛小乔无奈地说，“有时候一天两次，有时候四五次，量不多，但就是止不住，要用棉球塞好久。刷牙出血更是每次都有。”
林远志综合所有信息，清晰地说道：“你这个病，西医诊断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倒是没错。但从中医角度看，其核心病机在于：脾胃虚弱，运化失司，气血生化无源，导致气血两虚；中气不足，气虚不能统摄血液，导致血溢脉外。
所以，您出血的原因不是血热妄行，而是气不摄血。治疗上，不能一味蛮补，更不能清热凉血，必须从健脾益气入手，恢复脾胃的运化功能，气血自然得以滋生；气足则能统血，出血自然能止。”
韩少东听到“气不摄血”这个与以往中医不同的说法，忍不住追问：“林医生，您确定吗？这可是再障啊！很多大医院都束手无策……您这思路，听起来好像不是直接治血液病的？”
他还是有些难以将“健脾”和“治再障”划等号。
林远志语气沉稳：“中医治病，求其本。本在脾胃，就当从脾胃治。请问毛女士，您在最初开始出现流鼻血、牙龈出血的症状之前，是不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胃口不好、容易腹胀腹泻的情况了？”
毛小乔仔细回想了一下，非常肯定地回答：“是的！没错！那大概有大半年的时间，我就总是觉得吃不下东西，肚子不舒服，经常拉肚子，还去消化科看过，医生说可能是肠易激综合征，开了点药也没太大效果。后来，才突然开始频繁出血的。”
“这就对了。”林远志了然道，“脾胃虚弱在前，气血亏虚、气不摄血在后。脾虚是根，出血是果。之前服用补品无效，反增不适，正是因为忽视了脾胃的运化能力，本末倒置了。”
至此，韩少东和毛小乔脸上都露出了豁然开朗和信服的神情。
林远志提笔开具处方：“治疗以健脾益气，和胃渗湿，佐以收敛止血为法。方用香砂六君子汤加减；加黄芪增强补气之力；加当归养血和血；加焦山楂、焦神曲、焦麦芽消食导滞，助运化；再加仙鹤草收敛止血，补虚强壮。先服十四剂，每日一剂，水煎分两次温服。服药期间，停用所有滋补厚味的补品，饮食清淡易消化，少食多餐，慢慢调养。”
他将处方递给韩少东，详细交代了煎服方法和注意事项。
韩少东郑重接过，连声道谢。毛小乔苍白的脸上也似乎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泛起一丝微弱的光彩。
又交流了一些细节后，林远志和封总便起身告辞。韩少东亲自将他们送到别墅门口。
就在林远志的车刚驶出别墅庭院不久，另一辆颜色鲜艳的跑车引擎轰鸣着，一个急刹停在了别墅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年纪约二十出头、染着一头醒目红发的年轻人，穿着时髦，神态倨傲，嘴里叼着根电子烟，大步流星地走进别墅。
他径直来到客厅，看到韩少东和毛小乔还在，便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道：
“爸，乔姨，刚才出去那俩男的是谁啊？开一破车，看着眼生。”
韩少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请来给你乔姨看病的医生，林远志林医生。”
“林远志？”红发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神情，“就那个网上炒得火热的‘网红神医’？爸！你不是吧？你居然信那种人？还把他请到家里来？您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韩少东皱眉：“怎么说话呢？林医生是很有水平的，刚才分析得很有道理。”
“水平？有个屁水平！”红发青年情绪激动起来，“不就是个会营销的骗子吗？爸，您这次又花了多少钱？不会又是天价出诊费吧？”
“八万六。”韩少东平静地说。
“啊！八万六？！”红发青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抢钱啊？！爸！您疯了？血液科的顶级专家号，国际知名的，特需门诊出诊费也就几千！他一个野路子出身的网红，凭什么敢收八万六？！这简直就是敲诈！我必须得给他曝光！让全网看看这吃相有多难看！”
一直沉默的毛小乔忍不住轻声劝道：“思明，你别这样，是我们自己竞拍的出诊号，林医生他……”
“乔姨！你就是太善良了！”名叫韩思明的红发青年打断她，“这就是利用了你们的焦虑心理！之前咱们看的那些名老中医，开的方子吃的那些名贵药材，哪个不是好几万？有效果吗？
没有！现在换个更会吹的，包装成‘年轻神医’，就敢开更高的价！我之前了解过，那个林远志连正规的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满年限！用的还是那种特殊审批的证！
这种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全是炒作出来的！这年头，想造个‘神医’名头太容易了，网上水军一刷，故事一编，**就排队上门送钱了！过去这种例子还少吗？”
韩少东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韩思明！够了！钱是我花的，人是我请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可说的。只要有一线希望能治好你乔姨，这钱就花得值。效果如何，吃了药自然见分晓。你现在在这里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韩思明见父亲动怒，气焰收敛了些，但脸上依旧写满了不服气和愤懑，他冷哼一声：
“好！爸，您就信吧！我就等着看效果！要是吃了药没一点用，或者更差了，你看我怎么在网上揭穿他这个‘神医’的真面目！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